第11頁 文 / 鄭媛
勉強喝了一口,向來不習慣酒味的她立刻被那又烈、又刺鼻的酒腥味嗆得幾乎窒息。
「喝光了!喝光了它,才是咱們蒙古的好媳婦兒!」人叢中有幾個人拔高了聲鼓噪著。
庫爾好整以暇地冷眼旁觀她的狼狽,像是沒看見她早已被烈酒嗆得滿臉通紅。
嫿璃一抬眼就接觸他冷淡的眼神,她按住胸口,委屈的淚水幾乎奪眶而出。
「快喝啊!喝光它!」更多人在一邊慫恿、吆喝著。
她木然地瞪著她的「夫君」,那個冷淡得近乎冷血的男人,終於屏住呼吸強迫自己灌下酒伓梩剩餘的苦汁──眾人爆發出歡呼聲,見底的空酒伓讓庫爾沒有表情的冷臉牽動了一下,同時贏來蒙古人熱情的掌聲。
可被那濃冽的酒氣一醺,嫿璃兩側的太陽穴也開始隱隱作痛起來,心跳更快速的幾乎超過她的負荷。
「不舒服,對吧?那可是蒙古最強勁的烈酒。」庫爾冷冷地道,深幽的眸光中閃耀著異樣的星芒。
嫿璃皺起眉頭,試著分辨他的話裡是否有一絲譏諷的意味。可灌下那杯烈酒同時幾乎是立即的──她的眸光開始渙散、腦袋開始暈眩……耳邊鈴鼓的聲音又響起,像是有意分散親王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嫿璃迷濛的眼望見阿色娜妖魅的身影再一次扭動起來,在衝動下強喝了那杯烈酒並沒有改變什麼……他的視線又重回阿色娜身上,不再注意她。
可也許因為他的注意力放在阿色娜的身上之故,至少,他沒有再強迫她了。
阿色娜惹火的艷舞、不斷挑逗的動作讓蒙古人的情緒高昂起來,情緒激昂的眾人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嫿璃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步履蹣跚地離開營區……這一次,包括她的「丈夫」在內。
北方科爾沁的氣候同它的月色一樣寒苦、淒冷。
嫿璃踏著紊亂的步伐,憑著記憶往宮人領她走過的後殿而去,一路上透骨的寒氣簡直把她凍得失去了知覺。
她的頭疼越來越厲害了,酒熱把她體內剩餘的熱度散發到體外,酒醉的暈眩感雖然退了一些,可冰冷的寒氣卻鑽進她的身子,開始在她的額頭兩側發作起來……「呃……」
在一次最劇烈的抽痛之後,嫿璃的意志力再也抵不過可怕的疼痛,終於倒在通往儲宮的小徑上。
「阿璃!」
黑塞斯的聲音像做夢一樣忽然出現在她耳畔。
嫿璃掙扎著半睜開眼,看到黑塞斯熟悉、每回總能教她安心的臉孔出現在自己的頭頂上方。
「妳病了!」
看到她異常酡紅的面頰,他不由分說地抱起她,俊毅的臉孔透出深深的憐惜和不捨。
「我、我的頭好疼……」她虛弱的低喃、痛苦的呻吟。
這時連說一句話,疼痛都在凌遲她的意志。
「噓,我明白。」他放慢動作緩緩蹲下,將她安置在懷裡最舒服、最溫暖的位子,之後脫下身上的狐裘覆在她身上。
「好暖……」當黑塞斯身上的狐裘覆蓋在她上那一刻,嫿璃發出滿足的歎息。
打從嫿璃離開營場那一刻起,他就一直跟在她身後。
事實上他完全知道今晚在營區所發生的一切,也知道她賭氣喝下蒙古烈酒──那是連一名蒙古戰士也嚥不下三口的辣酒。
阿色娜之所以能毫不在乎的喝完一整杯酒,與她的出身有關──阿色娜的雙親都是蒙古知名的釀酒人,她自小在酒氣中長大,早已經習慣了各式酒味,同饒是如此,她頂多能喝一杯辣酒面不改色。
看到她痛苦的皺緊了眉頭,黑塞斯的心如刀割,他幾乎想立即開口問她──是否願意同自己一起離開?
他想帶她到遙遠的海角天涯……可他也明白,現實也許十分緊迫,但現在開口絕對不是最好的時刻。
按捺不住心頭的激動,他放縱自己把額頭緊貼在她冰涼的前額上,感覺著她溫熱、馥郁的呼吸……他作夢地無法想像,再見面竟然是在這般教人心痛、無奈的景況下!
「看來你先找到她了。」
庫爾低沉的聲音喚醒了黑塞斯的警覺,他猛然轉頭同時輕輕放下懷中的惦念。
「我正打算到營區警告你,王妃她──」
「剛才她多喝了杯酒,我也正在找她,看來倒是先讓你﹃遇』見她了。」庫爾英俊的臉孔掠過一抹冷冽的笑痕。
話才說完,他理所當然地走到黑塞斯面前,抱起他的「妃子」。
「我正好經過,看起來──王妃她人不太舒服。」黑塞斯的語氣轉為僵硬,此刻他的臉部毫無表情。
「是麼?看來璃兒是染了風寒,」他取下嫿璃身上的狐裘交還給黑塞斯,同時擁緊懷中柔軟的人兒,故意將她嬌軟、無力抵抗的胴體壓向自己,直到看見黑塞斯的臉孔扭曲。「接下來我會妥當照顧她,就不勞貝勒爺煩心了。」
璃兒?這麼親暱的稱呼,幾乎要絞碎了黑塞斯的心。
「我怕璃兒的病情加重,就不同貝勒爺多聊了。這會兒營區還未散會,貝勒爺可以回到營場盡情享樂。」
說完,庫爾不等黑塞斯回答轉身就抱著嫿璃離開,不讓黑塞斯的目光有機會再在她的臉上多停留一秒。
方纔他清清楚楚的看見──當黑塞斯的反裘覆上嫿璃的身子時,她臉上那該死的滿足表情!
他不會讓她有機會得到快樂,他要她痛苦,就像他失去所愛的女人一樣!
怔立在小徑上的黑塞斯不自覺地掐緊了拳頭,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庫爾把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帶走。
刺骨的寒冷、以及劇烈的頭痛讓嫿璃緊貼著溫暖、寬大的胸膛取溫,舒適的溫度包裹住她的身體,奇妙的減輕了可怕的痛苦。
「唔……」
當嫿璃慢慢睜開眼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溫暖的炕床上,屋子裡的燈火剔亮,一名男人背著光、身上的暗影正覆蓋在自己的上方──她皺起眉頭,努力分辨暗影中的男人臉孔……「黑塞斯?」
她最後的記憶是他抱起了自己,因此理所當然的,嫿璃以為現下坐在床邊照顧她的人是黑塞斯。
「猜錯了!如果我以這一點判妳通姦,妳馬上就能如願回去北京,見妳的皇阿瑪。」
庫爾低嗄的聲音嘲謔地響起,他的嘴角不自然地撇起,英俊的臉孔顯然有一些扭曲。因為她無心的猜測,一股莫名的忿怒忽然從他的心口湧上喉頭。
「是你!」
一弄清楚坐在自己床邊的人是他,嫿璃緊張的從床上坐起來──「呃──」
因為起身太猛的緣故,稍緩的頭痛又加劇地折磨她。
「躺下,大夫剛來過,交代過今晚妳還不能下床。」他沉聲道,霸道地按住她的肩膊。
奇妙的裸膚交觸在嫿璃的身上劃下一道電流,忽然意識到被單下自己的身子是完全赤裸的,她先是掀起被單瞧清自己的處境,等證實了猜測後,她倒抽一口氣想抓緊蓋在身上那條微不足道的薄被,同酸痛的身子和不聽話的手臂卻讓她力不從心……「我──你怎麼……」
她想問他,為什麼自己身上連一件罩衣也沒有?更想問他,她身上的衣物是怎不翼而飛的?!可窘迫和不安讓她連一句話也開不了口,粉臉上的紅潮已經,濫到雪白的頸子上。
「妳病了,病了好幾天,又發抖又冒汗,我只好脫了妳身上的濕衣服,免得妳的寒症剛好又因為穿著濕衣裳染了病。」他笑著道,全然不理會她的困窘,仍然坐在炕床邊。
嫿璃呆住了──他說他──他脫了她身上的衣服?
「我、我現在好些了……」她虛弱地講理,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弦外之意,自動走出房間。
「我知道妳好多了,只不過頭還有些暈眩,加上四肢無力、全身酸痛、無法翻身。」他悠哉游哉地道。
怎麼她身上的症狀全讓他給說中了!
「詠春會照顧我。」她道,忍著全身的疼痛,試著慢慢從床上坐起來。
不料掙扎了半天還沒撐起上半身,身上的被子卻滑了下去──「啊!」
嫿璃嚇出一身冷汗,想伸手去垃被子,兩隻手臂卻半點也不聽使喚!
雪白嬌艷的胴體驟然裸裎在眼前,庫爾兩眼瞇起,完全沒有避開的舉動。
「求求你別理我了,詠春她──她會照顧我的。」
呆了半晌,在萬分羞愧下嫿璃終於挪動了雙臂,但也僅能遮住胸口,仍然裸露出大半片雪白的肩膊。
「她也病了。」他去下一句。
嫿璃徹底的呆住了。「詠春也病了?怎麼會……她的病情嚴重嗎?」
「有人照顧她,妳不必心急。」他順勢在床沿坐下,右掌像是不經意地壓在輕薄的絲柀上。
他手掌上的壓力扯動了被子,本就無力的嫿璃哪來多餘的氣力同他對抗,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