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凝露玫瑰

第15頁 文 / 鄭媛

    張潔無奈的聲調勾起她的悲憫。

    「我跟你丈夫沒有任何關係,你不必花錢收買我,信不信由你。」說完話就掛上電話。

    沿著牆面滑下,慢慢癱瘓在電話機旁,臉埋在兩膝,兩手壓著發痛的心口,久久、久久……就維持著這個姿勢。

    「張潔打過電話給你?」

    李明露閉著眼睛在酒店的目光室曬太陽,遲浩忽然走過來問。

    睜開眼,一瞬間刺眼的陽光啄痛了眼睛。迅速閉起眼再睜開,終於適應了目光的強度。

    「你的紀錄大惡劣,身為你的妻子,給錢是另一種無奈!」從躺椅上站起,她邊走邊說。

    小慈在房裡午睡,日光室裡空無一人,難得悠閒的午後,又讓他破壞。

    「張潔要給你錢?」他瞇起眼,眼光冷下來。

    「除了錢,難道你還給了她什麼她只能利用金錢買回她的婚姻。」她冷淡地回視他。」他忽然笑出來。「別這麼憤世嫉俗的模樣!以前你的冷靜到哪裡去?」

    「有一句台灣話叫『軟土深掘』,冷靜是用在講理的人身上!」她回敬他。

    他仰頭,吐出一口氣,經過這幾回交鋒,已經不再為她的憐牙俐齒驚訝。

    「我跟張潔從來沒有結婚。」他忽然說出驚人的內幕。

    「這種謊言只適合騙十一七歲的我。」她百分之百不相信。

    全球大報都刊登了結婚消息,兩大集團合婚,不會是兒戲。

    「純粹是利益聯姻,『張氏』集團有我們要的東西。」他簡單解釋。

    這其中有另一個理由、更深沉的理由,他卻沒有說明……

    「是啊,我忘了,你喜歡下注,怎麼可能有真感情!」她譏刺地說。

    「利益聯姻」四個字讓他反感。『

    十年前、十年後玩同一種把戲,不同只在換了另一個花樣。

    遲浩發出一聲無奈的嗤笑。「隨便你怎麼說!總之,我跟張潔結婚前已經先簽了離婚證書,我們之間並沒有實質的婚姻關係,更沒有義務。」

    他三言兩語簡單解釋完和張潔的關係,過分冷靜的語調聽起來顯得有點無情。

    「結婚前就離了婚?大概只有有錢人想得出來這種把戲!」她伸手撩開長髮,語氣輕佻地問他:「遊戲規則又是你訂的吧?我懷疑張潔怎麼會肯!」嗤笑著,略帶不可置信他疑問。

    「張氏集團經營不善,張潔來求我幫她。她有求於我,自然會同意我開出的條件!」他不否認遊戲規則確實由他來訂。

    「實力雄厚的『G.M』和『張氏』兩家聯姻,『G.M』不負責任何『張氏』的債務,卻能穩定『張氏』股東以及債權人的心。」遲浩往下說。

    她伸手,撩了撩了長髮。

    他注意到她這個小動作,從第一回在樓梯再見面那一次開始,這幾天來他看了很多次。

    「這是你的私事,你不必告訴我。」她退了兩步,一轉冷淡地說。

    他的目光從她原本已經很整齊的長髮移到她臉上。「經過四年,張氏的財務狀況已經穩定,近期內我會宣佈和張潔離婚的消息——」

    「我說了,這是你的私事,我沒興趣知道。」

    她想走出日光室,他卻擋在門口,甚至關上門。

    「你還沒告訴我,有關小慈父親的事!」他問。

    「那是我的私事,沒必要回答你吧?」

    「我的私事換你的私事,很公平!」

    「公平?」她像是聽見笑話。「這句話會從你目中說出來,真是不可思議!」

    遲浩僵住,表情有點不自在。

    一直以來都是她處於被動劣勢,主動反擊,他臉上的難堪卻成了一種諷刺——

    那意味著他確實心虛,確實有心傷過自己!

    「那間大屋還留著吧?」她突然主動問起來。

    「嗯?」

    「大屋還留著嗎?那片玫瑰園呢?」

    遲浩盯住她,半晌才回答:「還留著。」

    「有一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什麼?」

    「為什麼我是屬於夜晚的?」她問,語調聽起來像是隨口而問。

    他盯著她看,一會兒終於低聲輕道:「沒有陽光,能在夜晚生存下來的花,有最強的韌性。」

    「所以可以任意傷害,反正就算花萎葉殘也會活下來——你是這個意思吧?」說著這樣的話,她卻笑著問。

    他沉下臉。「你到底——」

    「公寓呢?還帶著別的女人進去,然後對每一個女人說,這裡只帶她來過?」

    遲浩不吭聲,面無表情。

    「你有什麼話要說?解釋?還是反駁?」她嗤笑著問,尖銳的言語開始不自覺透露出當年的傷痛……

    「那裡真的只帶你去過,珍妮是自己找上門的!」

    「自己找上門的?那怎麼會有公寓的鑰匙?這種謊言連十七歲的我也不會相信!」

    「我不知道她打哪裡來的鑰匙——」

    「那賭注呢?她知道賭注的事也是自己聽來的?」她笑起來,笑得眼裡淌淚。「看來你有太多謊言要澄清!」

    「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遲浩皺起眉頭。

    李明露挑起眉,好像對他的話驚訝。

    「你以為現在還能怎麼樣?」她嗤之以鼻,然後冷冷地說:「請讓開!」

    遲浩傾身向前,擋住陽光,在她身上投下陰影。「說了這麼多,你就是不能忘記當初傷過你。」

    「要我忘記?那就別再出現在我面前,過去的事我絕對忘得一千二淨。」她平聲說著冷淡的話。

    「真正的『忘記』不是這樣吧?」遲浩笑開臉,以優越的姿態撂下話。「太勉強的話小心反作用,越是想忘記會記得越牢。」動人的笑容肆無忌憚地螫傷人。

    「不牢費心,這種事不會發生在我身上。」她回報一笑,笑容卻不由自主地僵硬。

    「是嗎?」他嗤笑出聲,兩手抵在牆面上,圈住她。「原來一見到我就想起來,看來對我你還不能免疫。」

    她背部發硬地抵在牆面上,冷笑著。「你太抬舉自己了!」

    他挑起眉,野蠻地利用男性的身體按住她。

    意識到她愕然僵住,然後脹紅的臉,他得意地低笑。「至少你還有反應!」伸手想碰她的秀髮。

    她甩開他伸過來的手。「無聊!」

    推開他,她打開門,快步走出日光室。

    遲浩僵在原地,按住被打開的手,臉上一無表情。

    回加拿大前一星期,李明露和出版社的發行人相約在咖啡店見面,順道簽定合約。

    「李小姐,對於合約內容你還有疑問?」余儷客氣地問。

    「沒有,事前您已經委推許總編送來給我看過,有疑問的部分已經修改或解釋過。」李明露有禮地道。

    這份合約給她的條件太好,好到讓她懷疑出版社簽下她的目的!

    「我們公司很有誠意吸收真正優秀的作者,就商業角度來看,好作者能帶動銷量。提升出版社的知名度,雙方也是互蒙其惠。」這是許振昌轉覆余儷的回答。

    這樣的解釋十分合情合理,聽起來完善得挑不出毛病。

    再加上對方又是頗有名氣、正派經營的出版社,應該沒什麼問題,所以她同意簽約。

    簽了約後,一式兩份,雙方各自收妥,余儷忽然說:「我們老闆今天會來見你。」

    「老闆?」李明露有些微驚訝。「我以為你就是

    「我不是,我只是被授權,全權處理出版壯的相關業務而已。」余儷笑道。

    李明露有些納悶,這件事她事前並未被告知。

    「啊,我們老闆來了!」余儷忽然提高聲音,高興地站起來迎接。

    李明露回過頭望向門口的方向——

    一個熟悉的男性身影正朝她們走過來,出眾的外表,頓時成為全咖啡廳女性的焦點。

    李明露僵在椅子上,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男人終於走近,接開椅子坐在李明露身邊。

    「余小姐,李小姐的合約簽妥了?」遲浩問,深不可測的目光盯著李明露。

    不信和疑惑反覆交織在她臉上,她愣愣地望著他,說不出話。

    「是的,遲先生。」余儷回答,同時站起來。「遲先生和李小姐慢談,我先回公司。」

    等遲浩點頭,余儷隨即離開咖啡廳。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面無表情地問,感覺又被他耍了一道。

    遲浩聳聳肩,一臉無辜表情。

    「余儷只告訴我有一位優秀作者,建議簽進公司,我怎麼知道會是你?在商言商,我的責任就只是督促她盡全力網羅這名『優秀作者』到本公司旗下——」

    「你什麼時候涉足出版界,媒體上為什麼全無報導?」

    「原來你這麼關心我。」他笑開臉,故意說:「知道你這麼關心我,下回我一定一五一十跟媒體報告我的動向。」

    她屏住氣,睜大眼睛瞪住他。

    遲浩湊上前,嬉皮笑臉地往下說:「本來我想在合約上註明,要求你把筆名改成玫瑰——」

    「低俗而且無聊!」她氣得大罵,猛地站起來,差點撞倒了椅子。

    「火氣別這麼大,最近你怎麼老是這麼容易失去冷靜?」他嗤笑,從口袋掏出口香糖,慢條斯理地拆開外面的包裝,丟到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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