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鄭媛
*澇曲她不喜歡這三番兩次的「偶遇」。
雖然間隔時間非常長,但生命中能與同一人偶遇數次,這太頻繁的巧合讓她難免心生「恐懼」。
是啊,恐懼。雖然她相信有「命定的緣分」之說,但她更堅信這種詭異的巧合絕對是孽緣。
不過,考慮到她親愛的乖兒子,這回好像無法跳上飛機逃得太遠,除非躲到南部鄉下去種田。不過,現在沒有懷孕的她其實看起來很正常,逃走似乎顯得太大驚小怪了。
倒是趕緊換個工作是真,免去言智揚如蜘蛛網一般,一天十來通電話的苦苦糾纏,至少是目前最迫切的事。
「媽咪?」不滿兩歲的兒子,肥嘟嘟的臉蛋貼在她的大腳上,皺著眉頭抗議發酸的小肥腿。
「小巖乖,等媽咪找到工作,就帶你去動物園玩。」今天一大早她就帶著兒子出門找工作,雖然芮思明知道帶著兒子面試,找到工作的機會實在不大。
不過恩蜜無緣無故失蹤,沒人幫她照顧小巖,所以她也不急著找到工作,休息一陣子,跟親愛的兒子黏在一起相親相愛也挺不錯的。
「熊熊!」小巖一聽到動物圓三個宇,立刻興奮起來。
看到兒於這麼高興,芮思決定今天不再浪費時間找工作。「好吧,我們現在就去看熊吧。」
「耶!」小巖狗腿地附和。
真是個聰明的孩子,這麼優良的基因一定是遺傳自她。
於是她牽起兒子的小肥手,母於兩人到麵包店買了三明治和果汁,找到附近的捷運站,準備一起快快樂樂遠足去。
「思?」
剛牽著兒子的手打算,走進捷運站,卻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言總?」乍見言智揚,她愣了一下,然後頗鎮定地微笑響應。
「你遞出的辭呈我還沒核准,為什麼不到公司來上班?」他的口氣不是質問,倒像有滿腹委屈。
「言總,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嗎?」她微微笑轉移話題。
「公司午休時間,我出來吃飯。」他驚艷於芮思截然不同的輕便打扮。一襲襲粉藍色洋裝,將她美麗的容顏襯托得如初春清新的花朵,直到她身邊的小小孩不耐煩地發出嘟嚷抗議聲,他才移開戀戀不捨的目光,若有所思的視線停留在小巖身上。
思這才發現,這裡離公司真的近。「噢,小巖乖,快叫叔叔。」
「叔叔……」邢聰明的乖兒子果然聽話。
「嗯,很乖、很乖,跟叔敘說再見喔。」抓起兒子的小肥手胡亂揮一揮,她牽著小巖走進捷運站。
「芮思。」言智揚不死心地追進來。「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不到公司上班了?」
「言總,你也看到了,我還有兒子要帶啊——」
「我可以陪你一起帶兒子。」他拉拉西裝領帶,嚴肅地道。」
「啊!」她沒聽錯吧?
「小朋友,你想去哪裡玩?叔叔陪你。」地蹲在小巖面前,和顏悅色地問。
老天,她被打敗了。
小巖皺著眉頭,不高興地瞪著這位「入侵者」。他向來習慣跟親愛的媽媽共事兩人世界。
「不必了,言總,小巖不習慣跟外人相處,我也一樣。」她想,應該把話說明白了。
再糾纏不清下去,對言智揚一樣不公平。
言智揚抬起頭,愣愣地看了她半晌。「你一點機會都不給我,這不公平。」
她吁了一口氣。「你也沒問過我接不接受,就『決定』介入我的生活,一樣不公平。
言智揚啞口無言。
這美麗的女子讓他著迷,更讓他困惑。他總覺得她身上有一層偽裝,直到今天,這層他看不透的偽裝似乎要現形,但現實卻可能很殘酷。
「讓我們祝福彼此吧。」她以慣常輕快的語調,笑瞇瞇地對著失魂蔣魄的男人道。「小巖,跟叔叔說再見。」她吩咐兒子。
「再見。」小巖毫不猶豫地道別。
笑著揮揮手,她牽著兒子的小肥手轉身走進捷運站。
韶韶需最近這世上的巧合真是多到讓她頭痛。
不過,她慶幸現在終於擺脫言智揚一廂情願的迷戀。走進捷運站內等車的時候,她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媽咪……」
小巖突然拉著她的手坐在椅子上,賴著不走。
「怎麼了?不是要去看熊熊嗎?」眼看車子來了一班,又走了。
濃眉大眼的小巖瞪著媽媽的後方,粉嫩的眉心皺得死緊。
「怎麼了……」芮思順著兒子的目光回過頭,卻看到一摹嚇死她的場面——「憑空而來的兒予?」應該有兩歲了吧?」龍雙臂抱胸就站在她正後方,冷峻的表情很陰沉,僵在座椅上,她看到小巖爬到自己的大腿上,橫眉豎目地瞪著另一名「入侵者」。
兩個「男人」對看,彼此似乎都沒什麼好感。
龍以挑剔的眼光,瞪著眼前這只膽敢橫著眉眼怒視他的小肉球。
芮思呆滯地凝望眼前舶場面,彷彿一切是夢……只不過,這場夢似乎太驚一點。
「怎麼?舌頭被貓吃了?」他嘲弄,英俊的臉孔沒有絲毫笑意。
「那個……」是啊,她寧願舌頭被貓給吃了。
「走開,壞坯欺負媽咪……」小巖以肥嘟的肉球身體,擋在親愛的媽咪面前,揮手驅趕壞蛋。
小巖對她過剩的保護欲,讓他曝露在龍面前。芮思來不及阻止,只能眠睜睜看著他們「父子「相見這戲劇性的一幕。
龍深邃的眸子轉濃,他不怒反笑。「你的兒子,長得倒很像我。」他瞪著她冷道。
芮思倒抽一口冷氣。「是嗎?」每個人都說他比較像我。」她盡量保持嘴角不要抽搐。
他陰沉地瞪著她。「為什麼?」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
「什麼為什麼?」她抱住兒子朝他踢出的小肥腿,跟他繞口令。
「為什麼玩遊戲?」他瞇起眼。
「什麼遊戲啊?充其量我只是留下兒子,日後好威脅你那風光的正室,奪取『龍天金控』的繼承權,替他可憐的娘親討回公道。反正規在DNA檢驗很發達,到時候你是絕對賴不掉的。」她臨時編出很爛的借口,聽起來就不足取信於人。
他果然在冷笑。賠上那張英俊得足以迷死女人的險孔,都笑容看起來十足十的給他暖昧。
「是嗎?」澄著眼前太過無所謂的女人和橫眉豎目的小孩,龍陰鬱的神色陷入沉思。「我建議你可以不必等到以後,現在我就給你威脅我的機會,『我們』的兒子入主『龍天金控'。」他不懷好意地低道。
「龍大老闆,您在開玩笑吧!我的兒子還小,現在就爭權奪利可能會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她掩著嘴呵呵假笑,背心卻在冒冷汗——她有種直覺,這個男人好像好像跟她卯上了?
「有我在,沒人敢動他。」他複雜的眼神移向小巖。「只要這個小傢伙搞清楚,他還有-個父親。」
在小巖面前,她不想跟龍爭辯當初他不要孩子的事實。
然而小巖是他的兒子,這也是事實。既然他們父子已經見面,她沒有道理剝奪他們相認的權利。
「好吧!如果你確定的話,那麼我沒有反對的理由。惟一的條件是,我們必須另外約個時間談。」她不是自私的母親,只希望看到小巖愉快的成長。
對芮思而言,最壞的打算,是讓小巖留在他身邊——只要能讓她時常看到親愛的兒子,那麼即使她生命中已經承受母親離世帶來的憂傷,這一次與相依為命的兒子分離,她也會咬牙忍受。
尾聲
對芮思而言,身邊的親人,是她不能承受之重。
在母親生前,父親已經有三妻六妾,她沒見過面的異母兄姐不知凡幾。即使母親嚮往自由的生活,但為了三餐和女兒,她只能死心塌地做一隻籠中鳥。芮思猶記得小的時候,她和母親都恐懼著父親在黑幫奪權中突然死亡,那麼他們母女可能被父親其它更強勢的妻妾趕出邢家,過著三餐不濟的生活。
母親的可憐,在於她沒有謀生能力,更沒有獨力生活的勇氣。
但當芮思六歲的時候,因為自己養的小貓死亡,她足足哭了三天三夜。最親愛的小貓咪去世,在她小小的心靈投下永恆的陰影,當時她就明白,其實她的感情跟母親一樣脆弱。
因此她警惕自己,永遠不能重蹈母親覆轍。
所以她小心謹慎地,把心底的缺口封閉起來。十八歲時,她跟別的女孩不一樣,同年齡的女孩正嚮往愛情,然而她卻把自己的美麗封裝起來,打算一輩子過「自由」的生活。
即使是現在,她的態度仍然一致。
「我懷疑,你不瞭解欺騙我的後果。」龍站在他奢華的大辦公室內.面無表情地對她道。
「如果你措』的是小巖,我很抱歉。但即使是現在,我也不認為我們當時有權利否決小巖的生存權。」她稂平靜地面對男人,現在是解決事情的時候,已經沒必要再偽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