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朱拾夜
何雁飛覺得自己似乎得了妄想症,否則怎麼會看見這麼不可思議的畫面?莫非是盧雅雄在現場,所以張盈萍才會對她如此……友善?!
她倉皇無措的回頭看了眼郭弼先,更加握緊了下他的手。
他給她撫慰的一笑。
「雁飛,這是我阿姨。」看見她突然刷白的臉蛋,他頓時覺得很心疼,但該解釋清楚的還是得解釋清楚,「我知道你們之間有過不愉快,但那都是誤會使然,你一定要體諒。」
張盈萍一看,就知道寶貝外甥不知所措了,連忙拉住何雁飛的手。
「哎呀!弼先就是不會說話,什麼不愉快,哪來的不愉快,我們都要成為一家人了,哪有什麼不愉快呀!老公,你說是吧?」她嬌滴滴的喚著老公。
盧雅雄笑呵呵的走過來。
「當然呀,雁飛就像我女兒,弼先我也從沒把他當做外人,現在親上加親,我真是太開心了!唉,世上就是有這麼巧的事。」他突然感歎了起來,但隨即又打起精神,「別坐著,先來吃飯,晚飯都涼了。來來來!」他率先往飯廳走去。
「來來來!」張盈萍親暱的拉著何雁飛的小手,將她帶到飯廳裡。
何雁飛不時害怕無助的回頭看著郭弼先,突然有些明白他在車上說那些話的意思了。
坐在餐桌旁,她狐疑的緊瞅著身旁的郭弼先,「你是故意接近我的?你早就知道我跟盧雅雄的關係了?所以才故意接近我?」
「雁飛,不是這樣……」一旁的張盈萍聽到她的問話,連忙想幫外甥說話。
「阿姨,沒關係,我來跟她說。」他婉轉的截斷她的話,迎上何雁飛的目光,「你說得沒錯,我是故意接近你的,只是不知道當初在工地被砸傷的女孩就是你。」
「所以你就趁這機會接近我?」
他點點頭,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的表情,可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感覺得出她的情緒還算平靜。
「你帶我去吃午餐順便相親,也是因為要我不再跟盧雅雄來往?」她繼續問。
郭弼先有些難為情的再點點頭。那次他失敗得灰頭土臉。
她回過頭,目光直盯著面前的碗盤,沉默不語。
「雁飛,你有什麼話就說出來,不要不說話。」他著急了。她破口大罵他還比較安心些,她現在這樣一聲不吭的,只是呆望著餐桌,真讓他感覺頭皮發麻。
她終於抬起頭來,幽幽的開口,「那你說你愛我也是為了你阿姨嗎?其實你一點都不愛我,你只是犧牲你自己。」
「你明知道不是這樣的!」他眉頭緊皺的大聲否認,雙手握住她的肩膀,「你忘記在車上時,我跟你說的話了嗎?我是出自內心真心愛你,沒有任何目的,你有沒有聽進去呀?」
該死的,他就知道帶她到盧家來是太快了,當她知道他的阿姨是張盈萍後,她一定會胡思亂想,果然,都被他料中了!
他簽樂透都還沒這麼準過!
「你的意思是說,你是真的愛我了?」她楚楚可憐的看著他。
「當然!」他毫不遲疑的回答。
驀地,她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你那麼緊張幹麼?我只不過是要確定你是不是真的愛我而已呀!」她愉快的拉住他的手。「只要知道你愛我,其他事我都不在乎,就算總統是你叔叔我也不怕呀,更何況是你阿姨,我想盧雅雄應該早就跟她解釋清楚了,我跟他根本就沒有什麼。」她朝他們兩人看了一眼。
「對呀對呀,我都知道了,過去是我錯怪雁飛了!」張盈萍連忙陪笑,還嬌嗔的白了丈夫一眼,「都怪他不好,也不跟我講清楚,害我一個人在那裡生悶氣。」
盧雅雄馬上為自己辯解,「我早就跟你說過,我只把雁飛當女兒,是你自己愛胡思亂想的。」
郭弼先鬆了口氣後,面露不悅的看著笑嘻嘻的何雁飛。
「你真是……唉!」他想罵罵她,但一看到她無辜的臉,就罵不出口了,只得歎氣了事。
「欸,弼先你別氣。」盧雅雄歎了口長氣,哀傷的搖搖頭,「我早就跟你們說過,雁飛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你們就是不信,現在明白了吧?你娶到她,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呀。」
「老公,你又怎麼了?今天那麼開心,你歎氣幹麼呀?」張盈萍體貼的拍順著老公的背。
他抬起頭來,看著困惑但一臉幸福的何雁飛。
「看到你得到好歸宿,我的良心總算可以稍微好過一些了。」
「老公,你在說什麼呀?」
「盧雅雄,如果你還在為我因為跟你在一起而受傷害的事覺得對不起我,那真的不用啦,想一想,要不是因為認識你,我也不會跟弼先在一起呀,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呢。」她含羞帶怯的瞧了郭弼先一眼。
要不是他,她怎麼會認識弼先呢?而且他們的背後居然還隱藏著一段曲折離奇的故事耶,這叫她怎麼不感動。
「別直呼長輩的名字,叫姨丈。」郭弼先糾正她。
「姨丈。」她百依百順的回應。
「沒關係的。」盧雅雄不在意的說,「我指的不是你說的事,而是關於你爸爸,我想你爸爸會離開你,我該負點責任的。」
聽到爸爸兩個字,何雁飛只覺渾身僵直,原本的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
「什麼意思?」他在說什麼?她怎麼一點都聽不懂,「你認識我爸爸?」
盧雅雄歎了口氣,雙手交疊在自己的肥肚子上。
「我跟你父親是當兵時的同袍,由於相處得還不錯,當完兵後就結拜為兄弟。也許你不記得了,在你四歲時,你爸爸曾經牽著你來找我,說自己得了肝癌,希望我能借錢給他治病。
「在這之前,他也曾跟我借過幾次錢,但全都有借無還,我也覺得有點厭煩了,我還有家人得養,所以他那次來時,我以為他說自己得了肝癌只是個借口,目的只是要借錢,就把他給趕出去了,沒想到後來就輾轉得知他拋家棄子的消息。」他的目光因陷入回憶而黯淡。
「肝癌?!」何雁飛蒼白著臉搖搖頭。「不是的,他不可能是得了肝癌,他是跟寶路的媽媽一起私奔逃走的。」
盧雅雄點點頭,「起先我也這麼想,這件事便慢慢被我淡忘了,直到幾年前,我收到他的一封遺書--」
「遺書?!」她失聲叫道。
郭弼先握住她的手,「別擔心,聽姨丈說完。」
「遺書上交代了他這幾年的生活。離開你們後,他就跟萬太太分開了,他獨自跑到山上等死,吃的是山上的野菜,喝的是山上的泉水,想說最多一、兩年就會死了,沒想到他這一活,就多活了十幾年,只是最後還是死於肝癌。他在被送到醫院時,寫了封信寄給我,等我收到信趕到醫院時,他已經過世了,我連他的面都沒見到。」
「我以為他早就死了,原來他……」何雁飛低喃著,分不清心裡是何感受。
「他在信裡拜託我最後一件事,他說他這輩子對不起很多人,但最對不起的是你,他沒有臉去見你,於是就拜託我無論如何都得去看看你,知道你很好的話,就算九泉之下,他也能放心了。」
聞言,一旁的張盈萍吸吸鼻子,掏出手帕拭著眼角的淚水。
何雁飛連忙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怕自己被她的情緒感染。
「所以你認識我,也是預謀的?」難怪他這麼照顧她,她要什麼就買什麼,眉頭都不皺一下,還對她那麼慈祥和藹,就像爸爸一樣。
「你生氣嗎?你怪我嗎?」盧雅雄著急的問。若當時他向他們伸出援手的話……唉!
何雁飛微笑的搖搖頭。
「你對我那麼好,我為什麼要怪你?有段時間,我真的以為你是我爸爸,真的謝謝你。」她深吸口氣平復情緒,「關於我爸的事,請不要再放在心上,雖然我還是無法諒解他,但我想我總會釋懷的。」她看著郭弼先,尋求支持。
他對她點點頭,讚賞的看著她。她真的成熟了許多!
放下壓在心頭多年的大石頭,盧雅雄一鬆懈,竟然痛哭了起來,還哭得無法自己,嚇得張盈萍不停的勸說安慰他。
「你一定沒想到會有以我為傲的一天吧?」那廂痛哭著,這廂的何雁飛卻幸福的望著郭弼先。
他深情款款的輕撫她柔嫩的臉頰,「你一直都是我的驕傲。」
「我只是照你說的做罷了。」她得意的道。
「我說了什麼?」
何雁飛點點頭,「在車上時,你不是說,不要再想過去的事,想將來嗎?我先跟你阿姨、姨丈打好關係,以後要是有了小孩,嫌他哭鬧的時候,還可以抱來給他們帶,然後我們再來好好的享受兩人世界呀,怎樣?我很聰明,想得夠遠吧?」她真有這個打算,不過得先解決掉盧永琪再說。
聽了她的解釋,郭弼先簡直哭笑不得。
「你這叫狡猾與投機取巧吧?」他真拿她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