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朱拾夜
才說完,他的腦門就被狠敲了一記。
「豬腦袋!」巴原中罵了句。「你以為爺爺為什麼誰都不找,只找阿循守在小姑姑身邊?爺爺心裡早就相中阿循當他女婿了,只有你還看不出來。」
語音未落,又有顆豬腦袋出聲了。
「真的嗎?」巴遠綠怪叫。「為什麼爺爺要這樣做?那阿循不是太可憐了嗎?」她為朱從循抱屈。
「不會的,阿循不是那種不喜歡,還能勉強自己的人。」
「大哥,你的意思該不會是阿循其實是喜歡巴晶的吧?」巴遠綠嚷道。如果這是真的,那她拒絕接受。
「小聲點。」巴遠識出聲警告,要她注意場合。
「遠識說的有道理,我也覺得阿循不是個會勉強自己做不喜歡做的事的人,而他居然能忍受小姑姑的壞脾氣長達十五年,如果不是對她有感情,那我也想不出什麼原因能讓他如此犧牲了。」巴原朗附和。
「可是小姑姑交了男朋友是事實呀。」巴原玨說。
「雖然不久後就會被甩了,但仍是事實。」巴原望與巴原玨對望一眼。
「別說了,他們來了。」最靠近餐廳大門的巴原中眼尖的瞧見挽著手進門的巴晶和何亞歷。
「你們怎麼那麼早就來啦?」巴晶看到他們,笑開了。「我跟你們介紹,這位是何亞歷先生,亞歷,他們都是我的侄子、侄女。」她開始一個個介紹。
雖然她看起來很開心,但心細的巴遠識仍瞧得出比起上次最後一次見面,她的下巴變尖了,整個人瘦了一圈。
所有人的目光全聚集在何亞歷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何亞歷也不閃不避,站得直挺挺的接受他們的目光評鑒。
然後,巴遠識站起身來,對他舉起手。
「歡迎你加入我們,請坐。」
何亞歷坐在巴遠藍身邊,而巴晶則坐在他對面,巴遠識的左手邊。
才剛坐定,巴原玨望向門口,瞧見另一對走進的男女,不覺張大嘴巴。
「這下有好戲看了。」他撞撞身邊的巴遠望。「三點鐘方向,朱從循和不知名的女性正朝我們走來。」他的聲音足以傳進坐在桌子旁每個人的耳裡。
巴晶渾身一震,立刻抬頭。真的是朱從循跟盧巧潤。她迅速別過頭去。
看來他過得不錯,一餐也沒少吃,依然一樣壯,想必她沒去吵他的日子他過得很愜意,尤其又有盧巧潤陪在他身邊,恐怕他早就忘了還有她巴晶這一號人物了。巴晶恨恨的想,心裡一陣陣刺痛,一陣陣酸。
朱從循來到他們桌邊打招呼,並朝巴晶的方向望了一眼。
雖然只看到她的側臉,但他仍看出她瘦了點,想必不見她的這一個禮拜,她沒好好進食。
巴晶可以感覺到他在看自己。哼,知道人家不理你的滋味了吧,我不會永遠跟在你身後團團轉的!她豁地站起身來。
「我肚子餓,先去拿東西吃了。」她目不斜視的說完後,離開椅子,逕自朝食物區走去。
望著巴晶挺直的背脊,巴遠藍轉轉眼珠子。
「阿循,跟我們一起吃吧,我叫服務生再拿兩份餐具來。」不等朱從循答應,她對侍者招招手。
「不用了,我們坐其他桌就行了。」朱從循想婉拒。
巴原玨和巴原望起身。「哎呀,沒關係啦,聚在一起吃飯就是要人多才熱鬧嘛,而且跟這麼漂亮的小姐同桌用餐可是我們的榮幸,你怎麼可以剝奪呢。」他們兩人邊說邊拖,硬是將朱從循和盧巧潤兩人給塞進椅子裡。
朱從循環視了在座的巴家人一眼。他們個個臉上揚著無害的笑,但他太瞭解他們了,他敢肯定,他們現在一定摩拳擦掌的等著看他跟巴晶主演的戲碼。
他也笑了。他自己也很期待今晚這齣戲呢!
彼此的笑,彼此心知肚明。
「好了,大家各自去拿取食物吧。」巴遠識一聲令下,在座的人便一個接一個的離開了座位。
而巴晶先回到座位,她只拿了幾塊握壽司和一杯茶碗蒸。
當大家陸續回到座位上時,巴晶才發現朱從循竟在她身旁落座,她連忙拿下已塞進口中的壽司。
「你怎麼坐在這裡?」她生氣地叫嚷。
「因為這裡是我坐的。」朱從循切了塊雞肉放進嘴裡,對她的不悅視而不見。「怎麼?要是你怕的話,換座位沒關係,我不會介意的。」
「我不怕你,我幹嘛換座位?」她更生氣了。
朱從循點點頭,看了眼她的盤子。
「只吃這樣嗎?你瘦了,得多吃點。」
「突然看到某某人讓我吃不下。」
朱從循將他的切好的牛排推到她面前。
「吃了它。」
看到盤子上切好的牛排,巴晶有股想哭的衝動。
她記得他以前也為她切過一次牛排,在他中學畢業那一年,雖然時間距離有點久,但她仍然記得很清楚。
那時他去參加畢業聚餐,她說什麼都要跟,在老爸的好言和朱媽媽的逼迫之下,他非常不甘願地讓她跟了。
「你最好別跟我說話,因為我是不會理你的。」進餐廳前,他這麼跟她說,表情像恨不得賞她一巴掌。
巴晶不以為意,反正他不理她是常有的事。
那時的他自始至終都從未掩飾自己對她的厭惡,在他眼中,她簡直像只打不死的蟑螂般,無孔不入的侵入他的生活。
那次她硬是擠走了個女同學,坐在他身邊的座位上,點了份她不會切的牛排。
她花了十幾分鐘在那份昂貴的牛排上,東劃一劃、西劃一劃,不過從她的態度,他知道她從沒認真想切下牛排送進自己嘴裡過,他還知道她下一步就是要求自己幫她切牛排,所以他到廁所去了。
朱從循一離開,坐在巴晶身邊的女生便開始說話嘲諷她。
「小妹妹,你沒吃過牛排嗎?牛排不是整塊吃的,而是要切得一小塊一小塊才能吃呦。」她說。「像我這樣。」她示範,從她的盤子上切下一小塊豬排放進嘴裡,滿足地道:「好好吃呢。」
坐在她附近的幾個女學生捂著嘴笑了起來。
巴晶不笨,知道她們在嘲笑自己。
「在我家,切牛排這種事都是我爸媽跟我哥哥們代勞的,因為他們很愛我,怕我傷了自己,你們真可憐,自己切豬排,一定沒人愛。」
聽到的人莫不氣得漲紅臉。
「不會切就不會切,還找什麼愛不愛的借口,噁心死了!」一名女同學出聲反擊。
「你們說什麼我聽不懂,不要說豬話,豬肉吃太多,遲早會變豬。」巴晶安分地吃著盤子裡的馬鈴薯。
「你……你說我們是豬,那你吃牛肉,不就是牛了嗎?」
「牛比豬好,豬笨死了。」
朱從循從廁所出來時,一點也不奇怪巴晶的牛排仍完好如初,卻好奇坐在她身邊的女同學怎麼哭了。
「你又幹了什麼好事?」想也不想,他直接冷聲質問她。
「她說我是沒父母教又沒家教的惡劣女生。」巴晶的頭昂得高高的,朱從循這才發現她的眼眶裡轉著眼淚,正努力地不讓它們掉下來。
「那你又說了什麼?」他捺著性子問。
「我沒她那麼惡毒,只說她的眉毛像毛毛蟲,眼睛像吸血蟲,鼻子像跳蚤,嘴巴像蛔蟲,整張臉都是寄生蟲而已。」
朱從循有一瞬間的傻眼。跟她這番話比起來,他那位女同學的批評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還是忍不住,巴晶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他歎了口氣。對她視而不見實在是個不智之舉。
將她的牛排挪到自己面前,他埋頭將牛肉切割成數小塊後,再推回去給她。
「吃吧,吃完後我們就回家。」他說。
於是巴晶開始埋頭苦吃,她食不知味,因為那時的她心裡只想回家。
朱從循不知道,她會對那個女生說那些話,是因為她也被她的話給傷到了,他大概不會相信總是伶牙俐齒,有能力反擊的她,也會被別人的話給刺傷,而她也是從那次才知道,自己其實是脆弱的。
巴晶撇回頭,咬了口壽司,但她嚥不下,總覺得喉嚨裡像梗了塊東西似的。
原來他還是關心她的,還知道她瘦了。她是瘦了,因為只要一想到他跟盧巧潤在一起,她就吃不下。
朱從循突然又道:「你爸爸出國前交代我要好好照顧你,別讓他回來便看到你變瘦了。」
巴晶聽了,之前的感動煙消雲散。原來他對她的關心,只是因為不想有負交代,她怎麼那麼笨,會以為他真的在擔心她?
她將牛排推回去。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想吃的話會請亞歷幫我的。」她故意帶著甜蜜的笑容說道。
朱從循僅是挑高眉。「看來你跟他相處得不錯。」
「是不錯,他對我很好,我肚子餓了他會帶我去吃東西,我冷了他會脫下外套披在我肩上,也不會對我大吼大叫,更不會給我壞臉色看,他真是我遇到最好的人,比你好太多了。」
「他沒跟你要親筆寫的書法收藏嗎?還是他以為你家看得見的花盆都是你的傑作?」他淡淡的說。「或者你們在一起都是在討論哪本書讓你感動到流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