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朱拾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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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以繼夜的瘋狂尋找,不吃不睡的楊晚晶最後還是支持不住,在打開五天以來從未踏進的房間後,還沒走到床邊便倒在地板上昏昏睡去。
她一直作著靳阜凡全身浴血的噩夢,卻又醒不過來,直到一陣粗魯的拉扯才讓她自噩夢中解脫。
她的額頭上滿是細小的汗珠,臉上餘悸猶存,大睜的貓兒眼看著父親慌張急切的將她衣櫥裡的衣服用力扯下,胡亂塞進背包裡。
楊晚晶從沒見過父親這模樣,他一向都是冷靜自持,從不慌亂的,但現在卻完全相反。
看著像完全變了個人的父親,楊晚晶的心裡升起一般不祥的感覺,有事情快要發生了……她站起身,一陣突來的暈眩襲來,迫使她跌坐回床沿。
不到三秒鐘,塞了幾件衣服的背包被扔進她懷裡,楊鐵琴粗蠻的將她拉起住房外拖,離開房間後又拖著她往後門急促奔跑。
「爸!你做什麼?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少爺出事了?是少爺出事了?」楊晚晶想到方纔的噩夢及現在父親反常的舉動,恐懼感讓她覺得自己快瘋掉了!
楊鐵琴突地一扯,她的背狠狠撞上後門旁的水泥牆,喉嚨裡發出悶響,她沒有喊痛,也沒辦法喊,因為在她撞到牆壁時,楊鐵琴的一隻大手已經緊緊的覆住她的嘴巴。
楊晚晶的臉色是蒼白的,而楊鐵琴的臉色則是鐵青的,凌厲的眼睛裡接雜許多複雜的情緒,有憤怒、急迫、不滿、恐懼……沒錯,是恐懼,那是楊晚晶從未在父親身上看過的,而這發現讓她全身逐漸冰冷起來。
楊鐵琴咬著牙,目光凌厲的緊盯著她。
「不要多問,你現在馬上離開去找鎮遠,找到他後再也不要回到靳家來,一切事情他會告訴你,聽清楚沒?」他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說道,在楊晚晶還沒回答之前便打開後門門鎖,急忙的將她推出去。
午夜時分,月淡星稀,僅隔一道高牆的靳家與街道卻彷彿兩個世界,牆裡的宅邸燈火通明猶如白晝,牆外的街道陰晦不明,只有幾盞路燈照明,更顯陰森。
後門外幾個人影仁立,楊晚晶勉強穩住腳步後定睛凝望,赫然是靳璽與他的護衛。
他們雖然只有六個人,卻能像個緊密的綢子般,圍繞在楊晚晶的四周,讓她進退無路。
平日與她關係不錯的護衛們,此時全面無表情,彷彿六具無感情的雕像般。縱使心裡疑問重重,但她仍不退卻的挺立在原地困惑的看著他們。
楊鐵琴從們後步出,鷹般銳利陰駕的雙眼一瞬也不瞬的與靳璽的交接,一陣看不見的火光在空氣中進射而出。
「她什麼都不知道,放她走,我任憑你處置。」楊鐵琴的語氣表面上平靜無波,內容卻暗潮洶湧。
楊晚晶心裡異常忐忑,瞠大雙眼看著靳璽,昏暗的光線令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卻可感到一股寒意從體內深處竄起。
「動手。」冰冷的命令從靳璽齒縫中迸出,六名護衛中的三名立刻一擁而上,六雙拳頭毫不留情的全落在楊鐵琴身上。
楊晚晶丟開背包衝上前,卻在還沒碰到楊鐵琴之前便被一名護衛給抓住,她死命掙扎尖叫,仍無法撼動強壯如牛的護衛一分一毫。
最後,楊鐵琴整個人被壓在柏油路上,沾滿血跡的黝黑臉龐混著塵土的貼在地面上,一條小血河從他綻開的左眉骨婉蜒流下,滑過他腫得無法睜開的左眼。
靳璽往前走了幾步,在他身邊停下。
「楊鐵琴,你今晚的行為是直接承認你做的事,我不值,二十幾年的交情比不上區區幾千萬?」他深吸口長氣,似乎這事給他不小的打擊。
楊晚晶震驚的呆站在原地,見她不再掙扎,緊箍住她的雙臂便稍稍放鬆了。
「放……晚晶……走……「就算渾身猶如被地獄之火焚燒,楊鐵琴仍心繫著女兒。
靳璽冷嗤一聲,「你要我放她走?當初你為什麼就沒想叫天盟幫的人放阜凡走?你明知道阜凡落在他們手裡遲早會送命,現在你還有膽子叫我放她走?」靳璽森冷的往後退開一步,「你知道背叛組織的後果。刀子拿出來。」
其中一名護衛從腰際掏出一把武士刀,鋒利的銀白刀身閃著冷例的光芒,楊晚晶渾身泛起一陣一陣的寒顫,背叛組織的下場便是挑斷手筋腳筋,最後任其自生自滅,從沒人從這種殘酷的懲罰中存活下來過。
她隱約明白怎麼一回事了,卻不願相信。
「我的命……給你……放她……走……」楊鐵琴的語氣轉為懇求。
靳璽的回應是絕然的轉身。
武土刀對準楊鐵琴被踩住的左手,楊鐵琴認命的閉上眼睛。
就在刀子準備落下之時,倏地,楊晚晶不知從哪來的力氣讓她掙開護衛的阻擋,下一秒她撞開踩著父親的手的護衛,以自己的身體覆在父親身上。
這突來的情況讓手持武士刀的護衛反應不及,雖然反射性的收回些許力道,但銳利的刀子仍然迅速筆直的朝楊晚晶的背上劃去。
起初楊晚晶並未感覺到痛楚,只是覺得全身的力氣彷彿隨著漫流出自己身軀的液體而消逝,而尖銳深刻的刺痛感隨著背部的濕湧漸漸迸發、擴散那一刀劃得頗深,暗紅色的血液流到柏油路面,護衛們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全望向靳璽,等他的指示。
「晚晶……晚晶?!」楊鐵琴的聲音裡載滿恐懼,他的手上沾滿女兒的血。
「爸……我沒事……你別擔心……別擔心……」楊晚晶氣若游絲。她不能說話了,說一個字都要花費好多力氣,而且她好痛、好累、好冷。
靳璽走過去,將楊晚晶踢下揚鐵琴的背,楊晚晶翻過身子,整個背碰撞到地面,她痛苦的呻吟一聲,幾乎要失去意識。
楊鐵琴伸手握住她冷冰冰的手,吃力的想爬向她,卻力不從心,他停下來,激動的流下眼淚。
「求求你們……送她去醫院!我做的事不需要牽扯到她身上……」他以一個父親的身份哀求著。
「你做的事卻可以牽扯到我兒子身上?嘖!楊鐵琴,難道你不懂得做人要有原則嗎?」靳璽沒有絲毫動搖,冷漠的對護衛使了個眼色。
楊鐵琴從地上被架起,他掙扎著,卻徒勞無功。
街道重新恢復靜謐暗淡,楊晚晶躺在街邊,他們任由她的生命力慢慢流失。
一道修長的人影從牆邊的陰暗處朝她走來。
楊晚晶沉重的眼皮下看見來人,她努力的張嘴想說話,目光懇求著,想向他伸手,卻一點力氣也沒有。
來人佇立在她身邊一會兒後,蹲下身來,神色複雜的看著她蒼白痛苦的臉孔,沒有任何動作,直到兩道車頭燈射來,一輛車子急速的拐個彎,發出「吱」的尖銳剎車聲,朝他正面急駛而來。
車子在楊晚晶身邊剎車,臉色緊張蒼白的何鎮遠跳下車子,地面上及她衣服上的血跡讓他倒抽一口冷氣,趴伏在楊晚晶身旁,抖顫的手按壓她的頸動脈,當觸到微弱的跳動時,他二話不說的將她抱起小心翼翼的放進車後座。
在回到駕駛座時,他燃著地獄般烈火的眼眸直射一旁的靳阜凡,靳阜凡的頭部仍纏著紗布,包著彈性網罩,俊朗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看著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在死亡邊緣掙扎仍毫不在乎,你的確適合當山崎組的老大。」何鎮遠諷刺的說道,發動引擎,「她跟你不再有任何關係,你記住。」說完,他不再浪費時間的絕塵而去。
不再有任何關係?靳阜凡的嘴角似笑非笑。
「應該是現在才開始才對。」看著車子離去的方向,靳阜凡輕聲的說。
楊鐵琴背叛組織這件事,報復才剛開始,以後山崎組會變成什麼樣,是不可預知的,不過他可以確定的是,他是絕不可能讓這種事再發生一次,山崎組會在他的經營下比現在強大數倍以上,因為天底下沒有人能扳倒有權有勢的人。
他,靳阜凡,是沒有人能左右的。
第五章
女人的美是一種力量,女人的微笑是一把劍。
查爾斯·理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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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後
異於往常的一派輕鬆休閒,邱柏學一大早便西裝筆挺的出現在長鋒企業大樓裡,昂首闊步的穿過黑晶潔亮的大廳,與一群面露訝色的警衛打聲招呼、經過拖地的歐巴桑身邊時調皮的拍了下她晃動的大屁股。
「小兔崽子!連老豆腐都要吃!」歐巴桑氣呼呼的。「猴子穿西裝也不像人,早晚叫總裁開除你!」
對歐巴桑的刀子口早就習慣了,邱柏學停在電梯門前,利用光可鑒人的電梯門板整理西裝領口,拉拉領帶,爬梳頭髮。
電梯門開了,幾個美女職員走出來,看到邱拍學紛紛美目一張,大膽的頻送秋波。
邱柏學只對她們敷衍一笑,而後挺拔的身子利落的閃進電梯中,按下化的按鍵。在電梯快速爬升到十八樓之前,他一路上不停狂露的興奮血液裡,開始摻進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