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朱拾夜
易品農亦不甘示弱。「我會保護她的。」
衛士龍冷哼一聲。「兩千多年前都保護不了了,不需要再指望現在。」
「就是因為這樣,現在我會用自己的生命去守護她。」他深情款款的凝視美亞麗朵,衛士龍的冷嘲熱諷絲毫無法讓他動氣。
美亞麗朵只是幸福的笑著。
衛士龍寒著臉。「要走就快,我相信公主會希望看到夕陽落下的美景。」
不到一小時,他們一群人已置身在高雄西子灣,遠方天空通紅,一顆火球正緩緩跌往海裡去。
欄杆旁儘是慕名而來觀賞日落的遊客與學子,看到他們這些來勢洶洶,氣勢又懾人的一群人,免不了邊打量邊竊語。
衛士龍一行人對這種情形早巳司空見慣,而且他們的注意力全放在美亞麗朵身上,沒空去理會那些目光耳語。
美亞麗朵臉上的光彩比天邊的彩霞更令人動容。
她感動的看著久違,被染上一層金紅的海面,走到欄杆邊,低頭看著拍岸的浪濤,一陣熱浪隨著沖人眼眶裡。
「父親…」她的聲音被浪濤聲蓋過,兩顆淚滴墜落,混在驚濤駭浪裡。
一隻大手伸出,溫柔的拭去她的淚水,她抬頭,對易品農淒然一笑。
他們兩人站在一起,看了好久的夕陽,直到夕陽沉沒在海平面下,黑幕取代紅緞。
美亞麗朵踮起腳尖在易品農耳邊說了句悄悄話,他一笑,彎身將她抱了起來。
「易品農,你做什麼?」阿哲見狀就要衝上前去。
衛士龍攔住他,他一直沉默的站在他們後面,全身緊繃著。
不知道為什麼?來到這個海邊後,他的心跳就開始不規律了起來,彷彿有什麼事會發生。
「公主,晚了,我們該回去了。」他鷹集般的雙眼銳利的盯著易品農,要他不要輕舉妄動。
美亞麗朵兩手環住易品農的頸項,幸福的笑容加深。
「嗯,我們是該回去了。」她別有深意的說,笑容裡多了一絲期待與一絲悵然。
衛士龍胸腔裡的一顆心彷彿被狠狠的撞了一下,痛得他一時間幾乎無法喘氣。
就在同時,易品農一旋身,抱著美亞麗朵跨上欄杆,直接往底下的浪濤裡跳!
最快反應過來的阿哲想阻止,但也僅是憾恨的讓美亞麗朵的裙擺自手中掠過,所有人都撲了個空。
忍住痛,衛士龍隨即跨上欄杆,縱身往下一躍,一班守衛跟在他身後全奮不顧身的一個一個跳人海裡,引來陣陣驚嚇的尖叫。
她不能這樣對他,她不能!他不允許!
他往下潛,拚命尋找他們的蹤影。
他可以不管易品農的死活,但他絕對要找到於朵朵,她不能比他先死,她不能讓他的忍耐變得沒有意義。
一陣椎心刺骨的痛又冷不防的猛烈襲來,他在水裡屈起身體,呼吸困難之餘更是喝了好幾口水。
阿哲游過來拉住他,將他往岸邊帶。
「不要好我,快去找他們。」衛士龍咬牙道,他甚至想推開阿哲忍著痛再去尋找。
阿哲不管他,繼續往前游。
靠岸邊人們的幫助,七手八腳的把他們兩個給拉上來。
一回到陸地,衛士龍喉嚨一甜,嘔出一口鮮血,嚇得旁人紛紛尖叫走避。
阿哲趕緊借來一支手機聯絡劉必偉,花了番唇舌才讓他瞭解發生了什麼事,並要他立刻通知救護車來。
衛士龍平躺在地上,將不斷湧上的鮮血壓下,吞回肚子裡。
他的意識很清醒,知道自己怎麼了,父親發病時就是這樣,鮮血一口接一口的湧出。
他離死期不遠了。
他死了不要緊,他早巳做好心理準備,只是為什麼要在這時候?於朵朵命不該絕,而他,等於是將她送上黃泉路的劊子手。
「老闆,你沒事吧?」阿哲臉色發白,脫下自己的襯衫,擦拭不斷自他嘴角滑落的鮮血,才一下子,整件白襯衫已是血跡斑斑。
衛士龍望著黑色的天幕,心裡只想著一件事。
「阿哲,不管出動多少人,花多少錢,是生是死,付出多少代價,一定要把子朵朵找回來,你聽清楚了嗎?」他一嗆,更多血湧出。
「聽清楚了、聽清楚了!老闆,你別再說話了,你放心,我就算拼了命,也會把公主找回來的,你放心。」
一隻手猛地緊攀住他的頸背。
衛士龍緊瞪著他。「不是公主,是於朵朵,聽清楚了嗎?於朵朵。」
就算過了搜救的黃金七十二小時,還是沒人願意放棄。
海城集團出動旗下的海城海運各種所能運用的人力資源,全力搜索了全台灣附近的海域長達一個月,但仍然毫無所獲。
早已放棄希望,回歸現實的人苦勸著仍每天隨搜救艇出海的衛士龍,但他不為所動。
有美亞麗朵公主在,他不信於朵朵會就這樣死去,找不到她,就表示還有希望,至於路易.法歇,讓他下地獄去!
衛士龍就這麼執著的尋找著她,誰也無法動搖他的意思。
況且他的心臟不再發痛,身體一天好過一天,有足夠的體力與能力去尋找她。
這天一早,他穿上衣服要出門,開始一天的尋找工作。
楊嬤嬤跟阿哲擋在門口,不讓他出門。
「你們這是做什麼?」他不悅的皺起眉頭。
楊嬤嬤兩手叉在腰上。「陛下要我帶那顆千年珍珠回來讓你服下,不是要你這樣日以繼夜的操勞自己與操勞別人。那顆珍珠可是陛下捨棄公主的身體拿回來的,你要是知道感恩就快停止這種自殺式的行為廠她生氣的瞠大眼睛。
沒錯,老國王放棄了美亞麗朵公主的身體,取出了珍珠讓衛士龍服下,好延練他的生命。失去最重要的美人魚的展覽館,早已在美人魚煙消雲散的時候關閉,為傳說劃下句點。
阿哲在她身後頻頻點頭,直到衛士龍冷然的目光掃過,他們突然忙碌的打量起天花板與地板。
「她是我的責任,我一定要找到她。」他堅決的說。
「你何不乾脆承認你愛她?反正你現在又不會死,如果你好好保重自己的話。」楊嬤嬤直言道。別看她老,需要的時候,她也可以是伶牙利嘴的。
衛士龍沒說話,只是盯著他們看了好一會兒。
「若必須回答,等我找到她,她會是第一個聽到的人。」不想再聽他們說任何話,他排開他們向大門步去。
屋裡電話適時大作,楊嬤嬤跑過去接起,聽了一陣後,焦急的要阿哲去將衛士龍找回來。
衛士龍跑回采,接起電話,心裡燃起了希望。
「你確定真的是他?在香港?」他急切的問。「幫我準備飛機,我馬上就飛過去。」
香港凱悅酒店
當衛士龍與金非凡走進酒店時,易品農早已在大廳等著他們。
他站起身,對一臉寒霜的衛士龍伸出手。
「久仰。」
「不是久仰。」衛士龍展現出禮貌握住他的手後,隨即放開。「於朵朵呢?」
對他不甚禮貌的質問,易品農沒生氣,只是有些迷惘與歉然。
「很抱歉,自從我半個月前被漁家救起後,對之前的記憶就有些模糊,所以並不瞭解您說的是誰?」他溫和有禮的回答。
衛士龍深吸了口氣。「易品農,別跟我來這套,你帶於朵朵跳海的事我可以不追究,只要你告訴我,她人在哪裡?」他按捺住性子的問。若非這裡是公共場所,他會先給他幾拳。
聞言,易品農的臉色瞬間刷白。
「我帶著人跳海?我一點印象也沒有,那你們找到她了嗎?」他急急的反問。
他驚嚇惶恐的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衛士龍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聽到美亞麗朵跟路易.法歇這兩個名字,你有什麼感覺?」
他顯然想得很用力,想得滿臉通紅,最後還是頹喪茫然的搖搖頭。
「我應該認識他們嗎」他沮喪的爬著頭髮。
「你是在何時、在哪裡被救起的?」衛士龍想知道。
「十五天前,在香港本島旁的一個小島,被一艘漁船救起,不過我醒來時已經在大陸老家了,這次會回香港是為了向船家道謝。」易品農一五一十的回答。
「誰送你回老家的?」
「據船家說,是一位頭髮有些花白的老婆婆,由於她能清楚說出我的身份及我老家所在,又付清了醫藥費,所以他們就讓她把我帶走了。」
「老婆婆?」衛士龍與金非凡互視一眼。
「嗯,船家還說那位老婆婆雖然頭髮已花白,雙手也滿是皺紋,但臉上的皮膚卻異常的白皙光滑,有皺紋卻毫無斑點,正因為她有些特別,所以船家才記得格外清楚。」
「老闆,他說的應該是楊嬤嬤。」金非凡俯身附在他耳邊低語。
衛士龍點點頭,當機立斷的站起身來,主動伸手與易品農一握。
「謝謝你,恭喜你終於成為真正的易品農。」不待回應,他立刻轉身離開。
易品農坐回沙發,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直思不解。
只有衛士龍瞭解,在路易.法歇抱著美亞麗朵公主往海裡跳下的那一剎那,他們的靈魂便已逐漸分離,所以現在的易品農可以說已經完全滌去路易.法歇的靈魂,成了真正的他了,難怪他一點記憶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