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子澄
噢!實在很煩欸!
「該死的小懶女,你給我回魂了!」
石破天驚的吼叫震醒了蕭嵐旅漫遊的思緒,她板起臉,正想大聲撻伐那個膽敢將她的本性揭露的「勇者」,不料一抬起頭對上對方的眼,她的火氣就像大火遇上大洪水,全沒了氣焰。
「是你啊祁淇?有事麼?」祁淇是和她同一期被選上的公司美女,「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她沒什麼興趣地搭了腔。
雖說女人的美貌分成太多種類型,但不分軒輊的美就成了仇敵,所以她才會將企劃部的祁淇看作「仇人」。
祁淇倚著她的桌緣。「影印室裡沒紙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找她準沒錯。
「就在那邊架上嘛!」素手一揚,指了指靠牆組合架上的成堆影印紙,蕭嵐旅半點起身拿起的慾念都沒有。「麻煩你自行遞補。」
「欸欸!那好像是你的工作吧!?」祁淇不敢置信地瞪著她,好像她是妖怪,頭上長了兩隻角似的。「我只不過來『通知』你一下。」還特地加強某些字眼,以防「有心人士」假裝聽不懂。
蕭嵐旅瞪她,很用力地瞪她。「你難道不知道影印紙有多重嗎?」
「知道啊,所以我才叫你去補紙嘛!」祁淇扯開嘴角,笑得天真無邪。
「你看我像會做那麼粗重工作的人嗎?」蕭嵐旅不高興了,兩隻纖細的手臂環住胸口。
「不像啊。」祁淇依舊是滿臉笑。
「那你還敢叫我做?」這女人什麼毛病啊?沒看到她們總務部裡的男人都不在嗎?連個差遣的對象都沒有,教她到哪裡找人來為她服務啊?
祁淇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卻仍努力維持唇邊上揚的弧度。「可是,這裡是總務部不是嗎?」
「廢話!」不然她會來這裡找影印紙?她根本是來找麻煩的吧!?「門上貼了那麼大一個部門識別牌,你會沒看到?」
「我看到啦!」
「那你還問?」
「問問又不犯法。」
「是不犯法,可是讓人犯頭疼,所以麻煩你自己找人處理!」
「……這是你的辦公桌沒錯吧?」
「對啊!」桌上還有個名牌,這女人是裝肖維喔?「看到了嗎?『蕭嵐旅』,這是我的名牌,放在這個位置上,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
「那很好,不送。」
吸氣再吸氣,祁淇終於忍不住掐住她的脖子——
「我管你是蕭嵐旅還是小懶女,反正你就是現在、馬上去給我補紙!」
第三章
當天夜裡,熟睡中的管仲笙讓蕭嵐旅毫無預警的尖叫聲,嚇得由床上摔到地板上;完全沒有考慮到男女分際的問題,他想都沒想便直衝蕭嵐旅的房間。
「小嵐?」猛力敲門喊她,可是她房裡除了偶爾傳出痛苦的呻吟之外,再也沒有其餘的反應,讓他一顆心提得老高,幾乎喘不過氣來。「小嵐開門!立刻、馬上!」
她要是再不開門,他就準備撞門了。雖然那是可以預期的疼痛,但她的叫聲如此淒厲,再疼都得撞上這麼一撞!
「唔……」語音稍落,便聽到她的聲音虛弱地由門板內傳了出來。「是……誰?誰在我房間外面?」不僅虛弱,聽起來還相當驚恐,好像以為站在門口的是只大怪獸。
「是我,管仲笙。」這大半夜的,除了暫住她家、她口中的食客之外,還能有誰?「開門!」不過她還能回答,表示情況應該還在可以控制的範圍,至少她沒失了神智。
出現兩秒的短暫靜默,就在管仲笙幾乎失去耐性,重新抬高拳頭預備再次擂門之際,她的聲音又幽幽地傳了出來。「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
這女人什麼毛病?她都已經自顧不暇了,還有那個精神管他的閒事?他瞪著門深吸口氣,硬是壓下心頭的焦慮。「我沒事。」
「沒事……沒事你來找我幹麼?」
由於她的聲音太不尋常,除了驚怕之外,彷彿較之前更為緊繃,甚至有點顫抖;發現異狀的管仲笙不由得蹙起眉心,明白她鐵定誤會了自己敲門的目的。
微歎口氣,他很難形容此刻複雜的心情。這女人對他的信任度幾乎是低於及格的水平,甚至可能是負分的情況之下,還敢讓他來自個兒家裡同住?簡直是莫名其妙!「我是沒事,但我沒事不代表你也沒事。」
「我?我……也沒事啊……」
「是嗎?那你幹麼尖叫?」
「尖叫?誰呀?」她顯然早已忘了自己之前的「劣行」——擾人清夢。
額頭無力地頂著門板,他的眼酸澀得厲害。「拜託!這個房子裡就你跟我兩個人,既然不是我,你說還會有誰?」
他覺得自己很蠢,上了一天班,現在不僅無法休息,竟然還得拖著疲累的身軀,隔著一扇門跟她在那邊隔空喊話。
可她就是不肯開門,所以目前他也只有這個蠢方法可以確定她的安危。
因此就算再蠢,他也得照做無誤;至少這樣才可以保證他下半夜睡得安寧,不會因而胡思亂想。
過了好半晌,他才又聽見她虛軟的聲音。「……我門沒鎖……」
沒鎖?原本快閉上的眼聽見那兩個音律,陡地在瞬間瞠得老大——
乖乖隆地咚!這女人到底懂不懂得防人啊?她一個漂亮的單身女子,家裡還住著一個再正常不過、生龍活虎的大男人,她竟然敢不鎖門?難不成故意藉此考驗他的情操是否高貴得令人感動!?
不,料想那女人沒這麼複雜的想法,十成十是因為她懶。他差點忘了她養的懶惰蟲是全世界最恐怖的惡蟲,一旦發作比苗疆的蠱毒還可怕,絕對沒錯!
連順手鎖個門都懶,真是他媽的夠了!
他心裡直低咒,大手卻沒經過太多考慮便推門而入;她一個嬌滴滴的女人家都不怕了,他一個粗皮厚臉的大男人還有什麼好歹勢?「好了,你現在可以解釋一下,剛才為什麼叫得那麼淒慘?」
管仲笙站在門邊不敢輕舉妄動,先丟出問題,然後才開始不著痕跡地打量她的房間;房裡只點了盞暈黃的小夜燈,待他緩緩地適應那柔和的光線,才逐漸看清她半坐在床上的身影。
「我不記得我有尖叫。」手指按著額頭,她的臉色顯得有點太過蒼白。
突地由她未關緊的窗口吹進一陣涼風,莫名地讓兩人同時打了個哆嗦;她搓了搓手臂,不禁抬頭與他面面相覷。
這麼大個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實在是個麻煩精!微歎口氣,見到她那無助的小臉,他縱使有天大的火氣、再怎麼不甘願,也不得不先試著轉移她的注意力。「……你、不會是作噩夢了吧?」
「噩夢?」她呆了下,逐漸找回記憶裡失落的片段。「我……好像、是吧?」
這是什麼回答?翻了下白眼,管仲笙揉揉鼻尖。「你在公司發生了什麼事?」
人家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今天在公司裡可能遇上什麼不尋常的事件,不然怎會選在夜半睡著時發作?
「公司?」一下子要地由似夢似醒的情境裡,回到公司上班時的場景,她腦筋實在轉不過來。「我沒有……啊!」思緒隨著聲音逸出喉嚨而轉動,陡地,她驚叫了聲。
管仲笙下意識搗著胸口,他發誓,她再這麼毫無警覺地嗤哇亂叫下去,他的壽命至少會因而減少二十年,全是讓她給嚇短的!
接收到他掃射而來的白眼,蕭嵐旅心虛地低下頭,兩眼卻吊得高高地偷瞄著他。「你、你幹麼瞪人吶?人家剛剛才想起來,今天在公司差點被掐死欸!」真討厭!她這純粹是本能反應!
頭皮一麻,管仲筆的反應比她精采多了。他飛快地沖坐到她身邊,秸嫌太過緊張地攫住她的細肩,一手抬高她的脖子左右察看。
「誰掐你?」他瞇著眼,藉著不甚清明的黃燈檢查她白嫩的脖子,當真看到幾點類似指印的紅痕,不過已經不明顯了,不注意甚至會忽略掉它們的存在。「是誰?哪個該死的傢伙竟敢對你做這麼危險的事!?嗄?」
感覺他的體溫由他所碰觸的下巴和肩部傳到心窩,她的心跳霎時有些失速……
「呃……」怎麼辦?該不該出賣那個「仇人」?可是看管仲笙這副好像要把欺負她的人給宰了的凶狠模樣,她竟難得地興起些微慈悲心。「其實那只是……一個、一個玩笑……」
「玩笑!?」他的聲音變得更低,聽起來卻更具威脅性。「這種玩笑未免開得太過火!?」由鼻孔噴了口氣,他凝住她的眼。「說!到底是誰?」
「沒有嘛!」奇怪了,她的心跳怎麼越來越快?哇咧……他幹麼越靠越近?她都快沒地方退了。「我說了,那只是個玩笑……」緊貼著牆面,她好希望自己練過穿牆術。
「萬一把你給掐死了怎麼辦?」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在她堅持為對方保住性命的同時。「死了就算了,萬一陷入重度昏迷、變成植物人,那麼誰來照顧你?」所以說這女人根本沒有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