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子澄
「還好。」喔呵!這人開竅啦?跟平常在她面前顯現的自大完全不一樣嘛!
「唉,人家做的是良心事業,幫助那些有麻煩的人嘛!」喲!平常挺會譏諷人的傢伙,現在總算說了句人話。
「應該的。」哎,果然對像不同,應對也不同,典型的「律師嘴、胡纍纍」。
「你們都不知道,上回我朋友在外面闖了禍,還是符先生幫忙解決的呢!」是喔,這些人的交友還真廣!
蘇聿繪慢慢走進客廳,放下水果盤的同時,浮浮躁躁的心總算落了地。
符劭剛那傢伙是律師嘛,靠嘴巴吃飯的,平時見的又是大場面,不是威嚴的法官就是狠戾刁鑽的罪犯;哪像她,雖然每天接觸的人很多,但對像大概都很固定,偶爾一個「不太固定」的角色出現,自己竟就「淪陷」了,可見他的「侵蝕」能力有多駭人!
她該相信他辦得到的,只是……
「說實在的,你那個囝仔擱真古錐哦。」看吧,重點來了,老古板們一定不會忘了拿泓嶧做文章。
「是大家『不棄嫌』。」唉?他也會說閩南話?她怎從沒注意到?
「聽話又懂事,看來你把他教得不錯。」那是我教的!蘇聿繪有點悶。
「我工作忙,聿繪教他比較多。」不居功?還好,否則打掉他大牙!
「不過話擱說轉來,後母可不好做耶……」她就知道!反對聲浪是免不了的,之前那幕八成是假象,重重困難還在後頭呢!
「泓嶧跟聿繪感情很好,有時看了我都嫉妒。」哦——原來他有「瑜亮情結」,小氣鬼!
「哈哈哈!符先生真愛說笑!」才怪!那男人半點說笑的細胞都沒有!
看著那一「坨」人圍著符劭剛說說笑笑,蘇聿繪在心裡不斷加上自己的評論,見他們笑得開懷,她不覺也扯高唇角,慢慢往廳外移動。
只見泓嶧跟婷婷、小銘他們繞著不小的院落滿場跑,好像玩得相當愉快;陽光灑落在他們天真亮眼的臉龐之上,蘇聿繪真心地笑了。
果然,孩子跟孩子玩在一起多快樂,她想得沒錯!
「聿繪阿姨!」抱著皮球,符泓嶧眼尖地發現她站在門邊,笑瞇瞇地跑了過來。
「泓嶧!別把球抱走!」
「玩、玩玩,哥哥,來玩……」
「泓嶧快啦!快把球傳過來,泓嶧!」
符泓嶧忙轉身把球拋給離他最近的婷婷,小女孩滾著圓潤的身軀努力承接,抱著比她頭還大的球,開心地笑了,一堆孩子立刻回歸戰場,無視符泓嶧和蘇聿繪「情話綿綿」,彷彿一切自然得原該如此。「好玩嗎?瞧你玩得滿身大汗。」剛切水果碰了水的關係,她的手有點涼;用手撫去泓嶧臉上的汗水,她就像一個正牌媽媽一樣溫柔。
「嗯!」他拉著衣袖抹抹臉,正巧拭去頰邊一塊髒污。「好好玩,我交了好多新朋友!」
「喜歡嗎?」孩子的世界比大人單純太多,純粹以喜歡來界定。「喜歡吶,我喜歡他們,他們也都好喜歡我。」他笑著童言童語。
「因為泓嶧很乖啊,所以他們才喜歡跟你一起玩。」拍拍他的頭,蘇聿繪撿起被他丟在門邊的暴龍獸。
「真的嗎?那我以後可以常常來嗎?」他一臉天真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暗歎口氣,今天泓嶧的問題,她沒有一個答得出來。
「孩子們,進來吃水果嘍!」方春美不知何時踱到他們身邊,朝院子大嚷一聲,就見孩子們尖叫聲四起,爭先恐後地往屋裡跑。
那景象真是盛況空前啊!
「阿嬤。」符泓嶧沒跟著跑,拉著蘇聿繪的手甜甜喚著方春美。
方春美的視線落在兩隻交握的手上,眸底浮起淡淡韻笑意。「走,進去吃水果。」
***
「拜託你!眼睛別再流汗了行不行?」粉藍色的小禮服將江秀俐嬌小的身段完美展現,全然不似已婚的媽媽。
「我又不是故意的……」吸著鼻子,拿面紙擦擦鼻尖,還得小心不能擦掉臉上的妝,令蘇聿繪深感沮喪。
「好啦好啦,姑娘我就原諒你頭一回上花轎,不跟你計較了!」江秀俐拿起身邊的粉刷,隨意在蘇聿繪臉上刷了兩下。
「這種事能有第二回的嗎?」噘起嘴嘟嚷著,她可不想再來一次。
太麻煩了!
那天,她也搞不清楚他們到底談得怎麼樣,只是用過晚飯後,那浩大的親戚陣營以先前迎接的雄偉之姿,重新將他們三入送出家門。
然後符劭剛似乎變得更忙了,有時候她也不曉得他在忙些什麼;總而言之一句話,一個禮拜之前,她終於知道她會有一場婚禮——不是公證,是一場慎重而體面的婚禮,所有親朋好友都會參加。
據說,這是方春美唯一的堅持。
害她感動得一塌糊塗!
雖然一個禮拜下來,她也累得一塌糊塗,但對母親的成全她心懷感激。
「對不起,我說錯話,掌嘴。」這種大喜的日子話可不能亂說,萬一不小心給它一語成讖,她可就天大的罪過了;江秀俐緊閉著眼,攤平手掌輕輕在頰邊拍了兩下。「好了。」
「就這樣?」蘇聿繪瞪她。
「不然呢?」她反問,然後兩手叉起腰,像支瘦小的茶壺。「我是你的伴娘,你總不能讓我頂著兩個手掌印出席吧?那多讓你丟臉吶!這種事我可做不來。」其實是她丟臉比較多,但她打死都不會說出來。
「像拍小狗似的,一點誠意都沒有。」蘇聿繪忍不住取笑她,淚花倒是因此而意外止住。
「是啊,我沒誠意,那紅包還我!」一隻白嫩的手掌伸到蘇聿繪面前,江秀俐厚顏地向新娘要回禮金。
「等你生兒子就還你。」撇撇唇,蘇聿繪幾乎啞聲失笑。
「生兒子幹嘛?」挑起眉,江秀俐又開始準備「布道」。「我為誰辛苦為誰忙?你難道不知道,兒子生了不會是老娘的,兒子啊,長大了就成了老婆的!」
「秀俐阿姨,你在說我嗎?」符泓嶧正好推門而人,天真地答腔。
「哇咧……」江秀俐翻個白眼,忙捂著嘴不再說了,讓蘇聿繪笑得一陣花枝亂顫。
「泓嶧,你今天好帥!」純白的西裝搭上白領結,腳上蹬著光亮的白色皮鞋,符泓嶧像個小小紳士般吸引人的目光。蘇聿繪忍不住讚歎著。
「你也好漂亮啊!媽媽!」符泓嶧比她還興奮,他終於有媽媽了!
「噢!你……」眼眶一熱,她伸手抱緊泓嶧,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爸爸說從今天開始,我就可以叫你媽媽了。」他被抱得幾乎喘不過氣,可是他好喜歡這樣被緊緊抱住的感覺。「可以嗎?」
「嗯、嗯!」她一徑兒點頭,除了單音,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還有鼻音。
「好了好了,時間到了,我們出去吧!」江秀俐催促道,眼眶也一樣泛紅。「泓嶧,你今天是花童,要好好拉住媽媽的裙擺,不能讓她跌倒知不知道?」
MYGOD!上帝原諒我!她不是故意詛咒聿繪跌倒,而是不這麼說,人家……會想哭嘛!
聿繪是新娘,會哭是理所當然,可她是伴娘,哭成大花臉那多醜啊!
「知道!媽媽,我們走吧。」
***
完成重要任務,符泓嶧被方春美接到老家去「住幾天」,說是要讓他們「夫妻倆」好好享受「新婚生活」。
才怪!明明自己愛死了泓嶧,自私地把人家接走了說,真是借口一大堆!被婚禮折騰得幾乎累癱的蘇聿繪在被睡神取走神智之前,不斷在心裡嘀咕著。
「符太太?你睡著了嗎?符太太。」
誰?誰在叫我?嘻嘻,沒錯,我現在是符太太了……
「這麼早就睡太幸福了吧?幸福的太太。」
是啊,我是「姓符的」的太太,統稱「姓符的太太」……
「快起來,老公要給你幸福嘍!」
幹嘛給我「姓符」?我現在就姓符啦,夫姓一個就夠多了,再多也沒用啦……
蘇聿繪睡得昏昏沉沉,但身體卻莫名地一陣酥癢,好像什麼東西搔過似地難受;她嚶嚀了聲,不覺蠕動了下,然後——
她快窒息了!
驚愕地瞠大眼球,倏地一雙帶笑的放大眼瞳映人她的瞳眸,她眨了眨眼,總算認清了擾人清夢的罪魁元兇。
她掙扎地抬起手,用力捶向他的肩,終於迫使他退後半寸。
「幹嘛打我?」符劭剛揉著肩,被揍得莫名其妙。
「你才在幹嘛咧!」她半坐起來用力地呼吸、吐氣,把胸腔裡的空氣快速補滿。「你差點害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感覺像快被淹死那般恐怖!
「害死?」他的眼神有絲茫然。「哪有?」
「哪沒有?人家剛才都沒辦法呼吸了!」討厭!吻就吻嘛,幹嘛像章魚的吸盤一樣黏著人家嘴不放?討厭!
見她紅著臉,滿是嬌嗔的神態,他後知後覺地明瞭她的意思,傻傻地笑了。
「我哪捨得把你害死?」伸手抱緊她,甜言蜜語說得令她心花朵朵開,可下一瞬間,這大豬頭就將她打入阿鼻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