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子澄
「你喜歡的,你的身體離不開我。」明明兩個人之間沒有一絲縫隙,但為何他卻覺得她離自己好遠、好遠?他收攏手臂摟緊她柔嫩的身軀,恍若他一鬆手,她便會瞬間在他懷裡消失。
「我恨你……恨你——」她細碎地低喃。
他的話讓她心驚,她真的離不開他了嗎?倘若真如他所言,自己再也離不開他,那麼半年後,在她成為下堂妻之後,她該如何自處?難道她再也脫離不了他在她身上下的魔咒,將一輩子生活在他的陰影之下?
「恨我?」他微愣,隨即苦澀地大笑。「我們之間的關係……本來就建立在仇恨之上!」不願再多想心頭絲絲抽緊的痛楚,他緊緊摟住她纖弱的腰肢,再次狂蠻無情地進出她緊縮的花徑;而她,只能無助地攀附著他,任由他將自己帶上高峰,淹沒於慾望的浪潮之中,終至滅頂——當炙人的熱流全然傾巢而出,他才急喘地抽離她虛軟無力的嬌軀。將她抱上岸放在池邊的躺椅上,他先用大毛巾圍上腰際,隨意打個結,再用另一條大浴巾裹住她,然後面無表情地抱起她,緩步踱回房間。而這游泳池裡曾發生過的一切瑰麗情景,在他逐漸趨於平穩的呼息中,就似那已靜止無波的池水般,好似從來沒有發生過——※※※「沛安,還是沒有沛歆的消息嗎?」吃過晚飯後,梅莉將嵇沛安拉到房間,輕聲問道。
已經過了將近半年,不但沒收到沛歆捎來的任何訊息,就連沛歆的公司都一問三不知。姑媽的情緒逐漸緊繃,所有的憂心遮掩不住地寫在她不再年輕的臉上,備感風霜。雖然梅莉盡心在照顧她,卻也開始擔心她的健康。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將事實與她最不想承認的可能聯結,也許沛歆真的在法國,真的在洛斯的掌控之下。
嵇沛安無奈地搖頭,每天除了上班,他幾乎花盡他所有的時間與精力,尋找沛歆的下落。他知道梅莉在想什麼,因為那也是他最大的隱憂。
梅莉忍不住開始掉淚。「沛歆八成真的被洛斯軟禁了……」「洛斯應該不會做這種事。」嵇沛安拭去她臉上的淚,安慰道。他心疼梅莉的愁容,更擔心她懷有身孕的身體會支撐不住,而且除了梅莉之外,他同樣極為擔憂姑媽的健康。
「沛安,都是我不好,如果——」嵇沛安伸出手抵住她的唇,這件事,他必須負大部分的責任。「別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跟你一點關係都役有。」「那……要不要向路易打聽看看?」路易的心腸較軟,說不定他會願意幫忙。
嵇沛安深深地看著梅莉,心中有了決定。「不了,下個月我去法國找洛斯。」所有的線索都指向唯一的可能,他無法欺騙自己。
「沛安?」梅莉嚇一大跳,淚眼汪汪地瞅著他。
「別擔心,洛斯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與其說是讓梅莉放心,不如說是說服自己不安的心。他知道洛斯對自己帶走梅莉的事一定非常生氣,但他不得不去找他,因為事關他唯一的妹妹。
「如果……如果沛歆真的在他那裡,那怎麼辦?」梅莉瞬間白了臉,她無助地偎進他懷裡。
「我會把她帶回來,一定會——」嵇沛安摟緊她,似在對自己發誓,他喃喃地低語。
※※※「難喝死了,拿去重泡!」一手揮落桌上的咖啡,洛斯不耐的情緒表露無遺。
嵇沛歆來不及躲避,溫熱的咖啡霎時飛濺全身,白色的衣衫全沾染上墨褐的水漬。她木然地拾起仍在地上打滾的杯子,似乎一點都不在意身上的污漬。
「洛斯!」倒是站在一旁的路易徹底愣住,他極少見洛斯動怒,但這些天卻接二連三地發生,讓他一時間無法消化。怎麼回事?之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洛斯不是一直將她捧在手心裡疼,捨不得對她說句重話、捨不得她掉一滴淚,為什麼他才回老爸那兒住了幾天,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對勁了?
「閉嘴!」洛斯狠狠地吼了他一句,眼光卻離不開那抹彎身收拾的身影。
嵇沛歆無語地將地上的殘漬清理干掙,眼眶裡倔強地含住兩滴水珠。她不能哭,留在這裡是她自己的決定,為了哥哥的幸福,即使她遭到非人的對待也是應該的;現在她能做的就是忍耐,忍耐他無理的情緒、刻意的刁難,反正只剩下一半的日子,不是嗎?可是為什麼她的心會痛?她好想念以往的洛斯。
她佯裝堅強地轉身離開書房,而那道灼熱的視線卻絲毫不離地盯緊她纖弱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見。
路易循著他的眼光發現他注目的焦點,不由得蹙著眉,深表不滿。「你幹麼這麼對她?」他看得出來,洛斯明明對沛歆有情,卻又為什麼要故意刁難她?
洛斯僵硬地撇開頭,拒絕回答。
「是你保證不會虧待她,我才同意跟你一起瞞騙她;你看你現在,對她這種態度。」路易忍不住火氣上揚,開始數落他的不是。「我真後悔幫了你!」洛斯冷冽地看著自己的親弟弟,眼神沒有一絲溫度。「你心疼了?」「任誰看了都會心疼!」路易低吼道。
老爸跟他提過沛歆,他聽得出來老爸對洛斯的婚姻有很深的企盼,老爸甚至希望沛歆可以化解洛斯的心結。剛開始,他還覺得可以期待,但現在……看洛斯對她的態度,他開始沒了信心。
「看不過去就去安慰她呀!」洛斯握緊椅臂,冰冷的語氣竟透著一絲顫抖。
「你說什麼鬼話?她是你的妻子、我的大嫂,要去也是你去,我憑什麼插手?
「洛斯到底有沒有神經吶!這根本不是他該做的事,更何況誰挑起來的火,誰就得負責滅火,不是嗎?
洛斯一窒,僵硬地說:「就快不是了。」路易得了愣,他清清耳朵,不確定自已聽到了什麼。「你說什麼?」書房裡出現短暫的靜默,半晌後——「我說她就快不是我的妻子了。」洛斯抹了抹臉,滿臉疲累。
「別說這種沒頭沒腦的話。」路易啐了他一口,頭腦一轉,霍然想起那紙合約。「你是說……」洛斯閉上眼,放鬆僵硬的身體,仰躺在椅子上,嘴角喃喃地動著。「再過半年,就不再是了……」只剩下半年了。半處後,她將不再是他的妻,不再屬於他——他明知道的,時間是他自己訂的,條件也是他自己開的,但為什麼他卻開始埋怨日子過得太快、時間走得太急?還有他胸口的氣悶,更教他煩躁不安。從他開始無理取鬧,從她開始沉默地接受他的刁難,那股抑鬱之氣便不曾消失過,又重又悶地壓在他心頭。
「你腦袋秀逗啦?想辦法讓她懷孕嘛!挺個大肚子,她還能跑得掉嗎?」路易一根腸子通到底,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洛斯睜開眼,藍眸狼狽地瞪著他。「這還用得著你來教我?」「這麼說也對,可是……」路易從頭到尾狐疑地上上下下看了洛斯好幾回。「喂,該不會是了不行了吧?」突地一個筆筒朝他飛來,路易眼明手快地躲過洛斯的攻擊,他訕訕地發現洛斯英挺的酷臉,竟漾著極不自然的紅暈。他很努力地想忍住笑,但終究還是忍俊不住,很不給面子地哈哈大笑起來。
「夠了吧你!」洛斯吸氣再吸氣,很有風度地讓路易取笑了兩分鐘才開口說話。路易拭去眼角的淚水,他拉了拉臉皮,並誇張地揉搓。他皮皮地掛著嘲諷的笑容,訕笑道:「不好意思,我實在是……」「夠了!」洛斯不耐地打斷他的話。
這渾小子只要摳摳屁股,他就知道他會放什麼屁!他已經夠煩的了,他還來湊什麼熱鬧?
「沒想到我一向崇拜的大哥,也會有變蠢的一天。」路易整了整面容,總算恢復了正常。
洛斯危險地瞇起眼,溫和地說:「你再說一遍。」路易這回可沒這麼容易被他嚇到,他露出一個再頑皮不過的笑容。「我說你跟以前比起來'蠢'多了。」
「路易!」洛斯霍地站起身,他衝動地一把抓住路易的領口,藍眸裡充滿肅殺之氣。
「嘿!就算想宰了我,也總得讓我把話說完吧?」路易不由自主地沁出冷汗。他終於知道陷入清海的人有多瘋狂了,打他有記憶以來,洛斯一向以冷靜自傲,從不曾這麼失控過。
「有屁快放!」洛斯咬著牙,由牙縫裡進出極不文雅的四個字。
「你不是扣留了她的護照跟行李嗎?別還給她不就得了。」路易飛快地提出餿主意,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洛斯僵了僵,頹然地放開他。
「我說過的話不會改變。」他不會自咬舌頭,這不是他的行事作風。
「難免會有例外嘛!」絡易無奈地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