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子澄
"耶!"這下換成沐雨仿住了,忙說:"這怎麼好意……"
"沒關係·我在家經常這麼做,這點小事不算什麼。"沐雨的話還來不及說完,便被岳仲翔截斷,他帥氣地蹲下身,毫不介意地開始將地上堆積的物品分門別類。
沐雨怔仲地裡著他忙碌且熟練的身影,好半晌才尋回一絲理智:她不由自主地蹲下來,跟著岳仲翔一起分類。
"你說……你在家常做這種事,那你的家人呢?難道你家裡沒半個女人嗎?"
他真是個好人,起碼是她所見過最好的男人了,畢竟要找到個肯幫忙整理家裡的男人並不容易,更何況他們才第一次見面。
"時代不同了,家事並不一定得全靠女人,男人一樣可以做得很好,只不過是願不願意罷了。"岳仲翔笑了笑,露出一口沽亮的白牙。
沐雨迷眩地看著他健康的笑容,感覺自己的心跳快了一拍。
"是……是哦——"他的笑容有種魔力,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跟著笑。
"當然吶,像我,我媽——就是'你'口中的秋姨,她是個職業婦女,成天忙得不得了,我爸又死得早,為了撫養我跟我妹,她真的吃了不少苦頭;所以打小時候起,所有的家事都由我一手包辦,直到我妹大到可以幫忙了,我們才共同分擔家裡的瑣事。"不知怎地,岳仲翔突然一時興起地把一些小時候的事說給慕宇聽,雖然這是從前沒有過的事。
聞言,樓沫雨突然覺得喉嚨乾乾澀澀的,她艱澀地吞了口口水。"那……現在呢?"
"現在?"岳仲翔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和地說:"現在我妹忙右準備畢業論文,忙得沒天沒地的,為了讓她無後顧之憂,當然我一個人搞定嘍!"
"你真好。"她咕噥道。
"嗯?"她把話說在嘴裡,岳仲翔聽得不是很清楚。
"沒——"樓沐雨紅著臉,猛搖腦袋跟雙手,咧開尷尬的笑容。
岳仲翔和善地笑了笑。"你呢?談談你的事吧,你為什麼全畫這種——呃,你知道的,就是那種有點色彩的漫畫。"不知為何,他就是無法很坦率地對慕宇提起"他"的工作。
"哈,沒什麼啦!"此時此地,跟一個大男人談這種限制級的話題好僅有點弔詭,然而在觸及岳仲翔澄淨的眼眸時,她卻又忍不住地說:"從小我就愛亂塗鴉,又特別喜歡看漫畫;我常覺得日本漫畫家好厲害,能把人畫得那麼漂亮,而且眼睛裡還會有星星哦!還有,我還記得自己常常在上課的時候,畫漫畫給同學看呢!"想起小時候為了畫漫畫,除了上課不認真,成績差得一塌糊塗之外,還得隨時提高警覺,提防老師發現她在"心有旁騖",樓沐雨的唇邊忍不住浮現一朵笑花。
"從沒被老師發現過?"岳仲翔用力地眨了眨眼,怎麼一瞬間突然覺得……"他"有絲女人的嬌態?難不成是他眼花了?
"不!當然曾經被當場活逮過!"說到這裡,樓沐雨馬上想到當時的噩夢。
"當場活逮?下場一定很慘。"他"用的詞彙很有意思,不像一般人會用的口語,反而像漫畫裡人物所說的口白;岳仲翔隨意在地板上坐了下來,對幕宇的往事感到興味。
"那真不是個'慘'字可以形容的。"樓沐雨垮下肩頭。
由於這個不經意的小動作,岳仲翔這才發覺"他"的肩膀好小,像個發育不良的小男孩。"真的?"
"嗯!"樓沐雨認真地點著頭。"吃頓竹筍炒肉絲還算小車,最痛苦的,莫過於被罰半蹲,往往被處罰過後,兩條腿會連續酸痛好幾天。"她移開四周的書籍跟草稿,跟著他一起坐在地板上。
"真狠!"幾乎每個小孩都受過這種不人道的處罰,岳仲翔也不例外,所以他意會地笑了出來。
"你知道那種痛?"樓沐雨驚訝地張大嘴,他看起來脾氣很好,應該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怎麼會曉得這麼殘忍的處罰後的苦痛?
"當然,我也曾經當過小學生。"岳仲翔勾起唇角,理所當然地說。
"小學生?"她噘起嘴不平衡地輕喊。"我到高中都還在被罰呢!'
岳仲翔愣了下,隨即笑了開來。"高中?真夠慘的。"
"那還不足最慘的——"沐雨突地感傷起來,她屈起雙膝,兩隻手臂盤錯於膝上,將頭輕輕抵住手臂。
"還有什麼比半蹲更慘?"岳仲翔的好奇心成功地被挑起,他揚起濃眉,希望能得到合理的回答。
"你不知道……"隨手拾起一張草圖,沐雨感懷地說。"當你的心血,在你面前被老師無情地撕碎、撕爛,那種傷害遠比任何肉體上的痛苦都來得深刻——-"
她的聲音很輕,卻蕩人心弦。
兩個人安靜地坐在地板,沐雨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而岳仲翔,只是沉默地盯著她——
過了好久,一隻大掌覆上沐雨的頭頂,輕輕撫順她雜亂不羈的褐髮;岳仲翔溫柔地說:"別想了,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
★★★
經過一番整理,整個客廳看起來清爽很多。
岳仲翔隨意窩在一個懶骨頭上面,伸直雙腿,放鬆僵硬的肌肉。
"給你。"沐雨遞給他一個杯子,岳仲翔隨即接了過去。
"謝啦!"他偷快地說。
雖然他跟幕宇是第一次見面可是兩人之間彷彿並不陌生,可以很隨性地聊天說地,談些心裡的話,一點也沒有摻雜任何不自在或勉強的成分在裡頭。
見狀,樓沐雨瞇著眼笑了,隨步踱至木製長形桌後,拉過一方坐墊坐下,顯而易見是種習慣。
"你都這麼畫圖?"岳仲翔隨口問道。
"嗯?"沐雨不太懂他的意思,看了他一眼。
"我的意思是——你都是用這種姿勢、長時間窩在那塊桌子後面工作的?"他不厭其煩地將自己的問題表達得更加清楚。
"對啊!"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那——腳不會麻嗎?"岳仲翔蹙起眉,想起那種扎針的酸麻感,腳底板不覺癢了起來。
"會啊。"沐雨總算弄懂他的意思了,她連續換了好幾個坐姿。"吶!所以要像這樣,不停地變化坐姿,以免兩條腿過度僵化,變成化石可就不得了了。"
過度僵化?化石?說得跟真的一樣。
"為什麼不用書桌?不就可以省掉這些麻煩。"岳仲翔坐慣了電腦桌,對這麼閒散的坐姿還真感到有點適應不良。
"這樣比較好啊,你看!"沐雨往後一躺,呈大字形平躺在地板上。"如果累了,就可以隨意躺下來休息,還有什麼方法會比現在更好呢?"
她這一躺,便被桌子擋去了身影,只看見兩隻秀氣的腳丫子;岳仲翔放下杯子,半蹲半爬地挪到她身旁,好笑地瞅著她。"你啊!懶人一個。"
"很舒服呢!"沐雨舒服地咕噥一聲,滿足地閉上眼睛。
仲夏的午後,透過窗子吹來的徐徐輕風,呵!慵懶地令人想睡"
看她一臉滿足的神情,岳仲翔在她身旁學著她的動作隨意躺平,感受她口中的閒適;血液輕鬆地流竄在四肢百骸,真的令人有種"偷得浮生半日閒"的快意。
他以手臂撐起頭,輕撥她的髻發。"你還真懂得享受——
她有一頭柔軟的髮絲,觸感極好。
沐雨突地睜開大眼,愕然地盯著他親蔫的舉動,一瞬間所有的理智迅速歸位,她紅了一張俏臉,不安地蜷起雙足。
"你的臉幹麼那麼紅?"岳仲翔發覺她的臉色快速脹紅,關心地以手掌覆上她的額頭。
"沒……"她慌亂地坐起身來,不扣所措地摸索著桌上的畫紙跟彩筆。
"你怎麼了?"岳仲翔跟著半起身來,蹙眉詢問。"是不是不舒服?"
剛剛不是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全走了樣?
"不!我很好。"感覺到他體溫的靠近,沐雨豎起全身的汗毛。
岳仲翔的眉頭打個結,他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說:"你在擔心什麼?"
"呃?"沐雨僵硬地擠出一抹笑意。"沒……我沒擔心什麼
岳仲翔卻沒有因此放鬆臉部線條,他眉心的皺折反而更深了;沉默半晌,他突他說了句石破天驚的話:"你多心了,我不是同性戀!"
他躍起身,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樓沐雨愣愣地瞪著他的背影,他說了什麼?
同性戀!
他以為……以為'她'是男生——
★★★
七五O西西的重型機車在路上快意奔馳著,燥熱的氣流不斷地襲向岳仲翔煩躁的身體和大腦,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只覺得胸臆間充斥著淡淡的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