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子澄
「還要再玩一次嗎?」他揚起眉,說的是才剛上演的威脅遊戲。
「我真的不知道!」拜託!驗孕棒才不會顯示時間的長短呢!「你少得寸進尺了!」為什麼每次都是她妥協?不公平!
他看著她委屈的水眸和微扁的嘴,沉吟半晌後下了決定。「OK,我想我們需要醫生的協助。」
***
經過醫生的證實,確定葛郁婕肚子裡那塊肉已經有六個禮拜的「周齡」,兩人坐上那輛初相識的骨董貨車,一路由鎮上「噠噠噠」地駛回牧場,極盡招搖之能事。
下了車,來不及喘口氣,歡愉的聲浪便無可抗拒地將他倆淹沒——
「頭兒,贊哦,有呷擱有抓,買一送一的啦!」
「肚子還扁扁的,看不出來有小BABY藏在裡面的!」
「你又沒生過,怎麼知道?!」
「喉!沒看過豬走路也吃過豬肉咩,我們家阿姐才生不久,我當然知道。」
「葛小姐,男生還速女生哈?」
「沒暇緊啦!聽說要到四、五個月才照得出來。」
「還這麼久哦?頭一次,你要不要先把苟宵節娶進門?啊嘸傳出去不好聽的啦!」
「嘿啦,他家會說那個什麼『未婚生子』的啦。」
「那個白紗要肚子扁扁的,穿起來才好看啦,等到肚子大了就不好看了。」
「就速咩,肚子圓滾滾的,好像藏顆球在衣服裡,難看屎了。」
「隔壁住的阿碧就是這樣子的啦,被人家笑好久了。」
每聽一句,葛郁婕的臉色就難看一分,她悄悄拉了拉桑情琅的手問道:「為什麼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喔,聽完報告,你去洗手間時,我打過電話回來說了。」他完全沒有反省的意思,正好讓大家把她逼上禮堂,這是他故意使的小手段。
「我的老天爺……」她快暈了,差點沒被他給氣死!
「我忘了告訴你,我也打電話通知你爸媽了,他們恐怕正在來牧場的途中。」他蒙開春風滿面的笑,把她更往黑暗的地獄推近。
「嘎?!」他的動作怎麼這麼快?連爸媽都知道了!?完蛋了,她死定了!「你怎麼可以自作主張啦!」
「這是喜事啊,當然得通知他們。」他可是優良女婿代表,當然得在第一時間通知未來的岳父、岳母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喜你的頭啦!未婚生子叫做喜事!?」她真想剖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什麼。「沒知識也要有常識,我會被你給害死了啦!」
「誰說是未婚生子?我們補辦程序,在孩子出生前就將我們的婚姻合法化,誰敢說我們上車不補票?」他說得義正辭嚴、鏗鏘有力。
「我說了不嫁的!」不顧眾人的驚訝,她火大地叫嚷著。
「現在可由不得你任性。」他瞇起眼,火氣也跟著上升。都快做媽的人了,還這麼小孩子性,將來怎麼教養他們的孩子?
「我任性?!她拔高聲音,全身因激動而顫抖。「我不嫁就叫任性,你怎麼不想想我為什麼不嫁?!」可惡的混蛋,她要求的只是他的溫柔愛意,雖然他平日已經做得很地道了,可是沒說出來就是有遺憾吶!
「你對我到底有什麼不滿?正好現在當大夥兒的面說出來,你不滿的地方我改,日後也好請大家做公證。」為什麼女人這麼麻煩?他做的還不夠嗎?到底要他做到哪種程度,她才會心甘情願地人籍桑家?
「你……」她衝動地握緊拳頭,陡地一口氣提不上來,臉色快速泛起不正常的紅潮,剎那間在眾人來不及反應和驚呼下,雙腿一軟,無力地往前傾倒——
「郁婕!」
「啊!害丫!」
「苟宵節!」
「啊!」
在黑暗吞噬掉她的意識之前,她感覺有雙溫柔的大手托住她下墜的身體,還有的,就是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喊和驚叫,久久不絕於耳——***「你這孩子怎麼搞的?郁婕是女孩子,現在又有了身孕,你對她說話好歹溫柔點,看看你這衝動的性子,我都搞不懂這到底是像你爸還是誰?」桑母叨叨念個不停。
接到桑清琅的電話,桑父、桑母忙從台南趕回東部,正巧與葛父、葛母在差不多時間抵達牧場。四位稍有年歲的雙方家長,在得知葛郁婕有喜和見她此刻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心裡實在說不出是喜還是憂。
既然主角之一意識不清,自然所有的苛責都落在清醒的桑清琅身上,而他也大氣不敢吭一聲,隨四位長輩念個高興。
「要不像我,不就是像你嗎?」桑父好笑地回了老婆一句。
「你這是……我是在說兒子的不是,你插什麼嘴?」桑母睞了丈夫一眼,老臉微微羞紅。
「呃,這個……桑先生、桑太太,你們就別再怪清琅了。」葛父眼見年輕人乖乖地被罵,心裡也有點不捨。「郁婕的性子我很清楚,她也是倔了點,我看這事兒也未必全是清琅的不是。」
「唉,不如……我們就以親家相稱,反正孩子都有了,他們兩個年輕人結婚也是遲早的事。」桑父索性直接攀親帶故起來。
「是是是,你這麼說也是。」葛父不禁點頭稱是。
葛母看著神情沉鬱的桑清琅,不免提出疑問。「怎麼你們還沒談到結婚的事嗎?」這兩個孩子是怎麼搞的?孩子都有了,現在還弄得如此亂七八糟,這該如何善了?
「談過了,她不答應。」桑清琅悶聲說道。
「郁婕不肯?」葛母愣了下,更是糊塗了。「怎麼……你、你是怎麼跟她談的?」
「我叫她把身份證和印章給我,我去戶政事務所辦個登記,她卻怎麼都不肯。」桑清琅老實回答。
「啊?!」四個長輩聞言同時一愣,沒多久卻全都笑了出來。
「你這孩子全身上下沒半點浪漫細胞,我保證這點絕對是像你老爸,他當年啊,也是把我氣得半死呢!」桑母這次可找到證據,證明這一切不是她的錯。
「你這樣子,郁婕會答應嫁給你才怪!」連桑父也忍不住叨念了他兩句。
葛父、葛母相視而笑,有這種女婿該說幸還是不幸呢?
這種木訥的個性,婚後看起來是不大可能亂來的了,但現在迫在眉捷的要緊事兒卻沒個解決的方法,這才是最令人頭大的事。
四位長輩相互交換了明白的眼神,他們拉著桑清琅,決定幫他開一個「求婚速成班」,在最短的時間內教授他「必成求婚法」,免得到時候孫子都等不及來報到了,這呆頭鵝還娶不到老婆!
***
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俊顏,與以往不同的是,那對濃密的眉緊皺著,眉心出現深深的皺招。
「你醒了。」見她幽幽轉醒,桑清琅不由得鬆了口氣。
「你在這裡幹麼?」這可是「她的」小木屋,就算他是出資者,也沒有權利在這裡自由出入。
「別氣了,是我不好。」他謹記兩方父母的教導,好聲好氣地回答。
「喲呵!你是吃錯藥了嗎?」真奇怪,他竟然沒有回嘴?葛郁婕挑起雙眉,掙扎著要由床上坐起;桑清琅伸出大手幫她一把,並體貼地在她腰後塞進一個枕頭,讓她坐得更舒服一點,所有動作都在安靜中進行。
「幹麼不說話?」他幹麼那麼死氣沉沉?害她不習慣得渾身不對勁。
「我怕我開了口,又惹得你不高興。」他說得無限委屈。
「你是怎麼了?這樣一點都不像你。」他安靜得令人生厭!說實話,她開始想念平日那個和她鬥嘴的桑清琅。
「唉,你點頭,好不好?」他拉拉她腿上的薄被,輕聲說道。
「點什麼頭?」沒頭沒腦的,她要聽得懂才有鬼。
「我是說,你答應嫁給我,好不好?」他手上不知打哪拿來一朵艷麗的紅玫瑰,動作僵硬地執起她的手,軟硬兼施地塞進她手中。
「這什麼意思?」連梗上的刺都撥光了?葛郁婕想笑,但她仍佯裝無動於衷。
「求婚吶!」桑清琅驚恐地睜大雙眼,怎麼她是這種反應?跟外頭那四個人說的都不一樣!「你、你不喜歡?」他小心地觀看她的表情,心裡直冒冷汗。
「喜歡是喜歡啦,不過這麼一朵玫瑰就要我嫁給你,你的算盤打得也未免太好了吧?!」她噘著紅唇,繞著玫瑰花梗在唇邊轉來轉去,眼神東瞟西蕩,就是蕩不到他眼裡t「那……這個好不好?」他由口袋裡變出一隻白金鑽戒,二話不說地遞到她手心裡,並小心地包起她的掌心,怕被「退貨」。
「這是什麼?」她故意攤開手,看著掌心裡閃耀的白金鑽戒。「你以為我是拜金的女人嗎?俗氣!」她嘴裡罵道。視線卻移不開那隻手工精緻的戒指。
這也不行?!桑清琅無奈地摸摸鼻子,怎麼老人家口中的法寶,到了她這兒全成了俗氣的代名詞?
糟糕!這下可怎麼好?
看著他火燒屁股的窘態,她心裡其實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