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子紋
「你很疼你弟弟。」若君把散發著溫熱的杯子塞進志中的大手掌中。
志中沒有回答,但卻無異議的接過若君給他的東西。
若君坐在他身旁,沉默的看著他,她知道,她用不著開口,志中肯定會先問她為什麼出現在此。
果然……
「你在這裡做什麼?」
「來看你,但正確一點來說是,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私人看護了。」若君也不理他,直接開口說道。
「你解除婚約了嗎?」志中又問道。
「沒有。」
志中深吸了口氣,似乎在消化她的活,久久才開口,這次的口氣更加不悅,「是難找你來的?志萬?」
「志歲。」若君見志中拿著茶杯一動也不動,便伸出手,抬著他的手,把茶杯移到他的唇邊。
「我只是瞎了,不是手殘廢。」志中冷冷的開口,撥開她的手,一口也不喝的把茶杯給隨意一丟,玻璃破碎的聲音令他覺得滿足。
若君見狀,皺起眉頭,「幾天不見,你的脾氣變差了。」
「不關你的事。」志中站起身,倔強的甩若君所伸的援手,「收拾行李回台北去當你的新嫁娘去,我說過,除非你解除婚約,不然我不想再見到你。」
若君輕歎了口氣,她知道志中生氣的原因,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小孩被搶走一件玩具般的心情,更別提現在他看不見,雖然他不說,但她知道他的不安全感正在心中蔓延。
她站在他身旁。不顧他反對的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我不會走。不是因為我答應你弟弟說要照顧你,更何況我承諾過,除非作復明,不然不談結婚的事,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告訴我自己,我要照顧你直到你眼睛看得見的那一天為止,等到你復明,不用你趕我,我自己會走,這總行了吧!而且我待在這裡,我保證,只要你開口要求我做什麼,我一定不會說個」不「字。」她信誓旦旦的說道。
志中沒有回答,拿著黑檀木做成的手杖起身離去,若君強迫自己留在原位不給予任何的協助,因為總得有人告訴他,他現在不可能在一個陌生環境中一個人獨自生活。
果然,志中攔到了茶几發出一連串咒罵。
若君見狀,一點都不表同情,反而嘴角帶笑的看著他。
志中站直身體,氣憤使他的胸膛起伏不已,他用手杖用力的敲著大理石地板,心不甘情不願的吼道:「若我沒記錯,你是我的私人看護,我付你錢不是請你來看我的笑話,帶我回我房間。」
若君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走到他的身邊,扶著他的手,她想,恢復了大吼的能力,這也算是一個不小的進步了。
第五章
若君的得意支持不了一個月,她已經快被志中的無理取鬧給搞瘋了!
「又有什麼事?」若君強迫自己口氣和悅的站在志中的床前,看著他大少爺四平八穩的躺在床上。
「我要喝茶。」
若君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不要發火,她轉過身,走到距離床鋪只有幾步之遙的茶几旁,倒了杯茶,然後放在床頭櫃上。
「我把茶放在你頭上的床頭櫃,你要喝自己拿。」她說完,轉身準備離去,因為他大少爺今天突然說要吃脆皮鴨,還不准她用買的,害她現在正在K食譜,看做法,她現在還真是無語問蒼天。
「我要你餵我喝。」志中突然坐起身。
若君聽到他的話,腳步突然一停,握緊拳頭,這個男人是她這輩子所遇過最難纏的病人,她氣憤地走回來,坐下來,拿起茶杯餵他喝茶。
志中喝了幾口,便把嘴巴移開,「夠了,不喝了。」
若君把茶杯放回茶几上,準備回廚房繼續準備晚餐,但她才走到門口,志中的聲音又響起。
「我要洗澡。」
「戚……」她硬是把自己的火氣給吞下來,提醒自己對方是個病人,不要與他一般見識。
「你聽到沒有?」志中沒聽到她的回應,便嚷道。
「聽到了!」若君沒好氣的走到衣櫥前,幫他準備換洗衣物,然後走向浴室,坐在按摩浴缸的邊沿幫他放水。
這是近一個月來她每天必做的工作,不悅的她還真想把一整缸水都放熱水,就算不燙死志中,也把他的一層皮給燙掉才甘心,不過這只是想想,她才不敢也不捨得這麼做。
若君試好水溫,正想轉身去請大少爺來洗澡,卻被無聲無息的站在她身後的志中給嚇得退了一步。
「啊——」若君被浴缸邊沿絆了一下,差點掉入浴缸裡,她連忙拉著志中的手,才維持住平衡。
就算看不到,但志中從若君的驚呼和緊捉著他手臂的小手力道,也猜到了發生了什麼事。
「你真的是沒大腦。」他不由喃喃批評。
若君難以置信的聽到傳進自己耳朵裡的批評,她放開拉住志中的手,「戚志中,你……」
「我要洗澡。」志中一點都不把若君的怒火給看在眼底,存心與她作時似的,自顧自的打斷她的話。
「你這個無賴!」若君氣憤的跺腳,超過他,準備離開浴室。
沒想到她才踏出第一步,手臂就被志中給捉住。
若君不悅的盯著他的眼睛瞧,雖然他的眼睛看不見,卻無損這雙眼睛的美,這輩子,她可能注定得栽在這雙眼睛的魔力底下了。
她歎了日氣,「你又想幹麼?」
「幫我脫衣服。」他臉不紅氣不喘的說道。
「幫……」若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不由一陣驚天動地的咳著。
志中這些天來凡事都假他人之手,這個「他」人,當然就是指她這一個倒霉鬼,因為志萬從台北派來的護土,沒三天就被志中給趕跑了,所以這幢大房子裡,就志中與她兩個人,她得照顧他的一切生活起居,可她沒想到,他竟然會開口要她幫他——脫衣服!前幾天還好,只要她幫他扣扣子而已,現在更好。竟然是……
志中聽到她的咳嗽聲,皺起眉頭的拍著她的後背,「你感冒了嗎?」
「你……」若君不停的順著氣,不曉得他是存心還是故意,「我可以幫你做任何事,但不包括幫你脫衣服。」
「你會害羞嗎?」志中的口氣像是在調侃人似的,「我的身體你早就已經看過了,不是嗎?」
「我……」若君遲疑的站在原位,一動也不動,她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有人向她提及此事。
「你不是說只要我開口要你做事,你不會說一個不字的嗎?「雖然瞎了,但他的記性還是挺好的。
若君聽到志中的話,不由又開始覺得生氣,他反正就是打定主意要她忙死、難堪死他才會甘心。
她沉著一張臉,不願看令她心軟的眼眸。
若君伸出手,幫志中解開皮帶,拉出衣服,幫他解開衣服的扣子,就想到自己要他穿T恤,他不要,說那些衣服是小鬼頭穿的,男人得要穿襯衫才顯得正式,她根本就不相倍這篇鬼話,她覺得志中只是想給她找麻煩罷了。
不過她氣歸氣,自己還是很沒人格的天天幫他扣扣子就是了,畢竟,誰教他現在是「病人」。
若君幫他脫好衣服,看著他像是嬰兒兒一樣光溜溜的站在她面前,她差點窒息。
「還喜歡你看的『景象』吧!」因為她久沒動作,志中不由又開口嘲弄道。
若君聞言,震驚的倒油一口氣,奇怪自己以前怎麼會覺得他是個君子,他很本就是個名副其實的無賴嘛!
「挺……挺喜歡的。」她強迫自己不顧臉上的灼熱,擠出這幾個字;然後飛快的轉身離去,身後隨即傳來志中的笑聲。
若君把浴室門砰的一聲給關上,背靠著浴室門,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現在肯定從頭紅到腳了,她發怒似的瞪了緊閉的門一眼,嘴角卻不由自主地也露出一個笑容,他笑了……她因為聽到他的笑聲而感到十分的開心。
這是志中把她趕離醫院後,她所聽到的第一個笑聲,現在她才知道,她真的很懷念他爽朗的大笑聲。
王八蛋!若君的開心無法支持她過完一天。
她忍著一肚子氣,伺候完志中穿衣。吃飯、睡覺,當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幾乎克制不住自己的大吼出聲。
她怕他無聊,不停的跟他找活題聊天,他竟然冷著口氣說她吵得眼只麻雀一般,煩死人了。
真不曉得自己幹麼要忍受志中的無理取鬧,若君發現志中現在吃她吃得死死的,好像她是個出氣筒,怎麼罵。怎麼打都不會還手似的。
「明天,」她喃喃自語的對自己發誓,「明天絕對不會再理會他的無理取鬧,管他要吃飯。要洗澡,可以讓他自己來的,都要他自己來,畢竟我又不能照顧他一輩子。」這話有點傷感,不過卻也是事實。
若君下定決定便進入浴室,讓溫暖的水流沖刷掉心中的不快,她著著實實洗了個久久的熱水澡,把一天的疲累洗去。
她用一條白色的治中將自己的身子給裹好,空出一隻手按著頭上的毛巾,頭髮末梢還滴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