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子紋
「對!以前。」律爵看著毓慈的笑容,不知為何感到擔心,「是因為我的緣故嗎?」
「不是!」毓慈搖了搖頭,「是我自己的問題。」她指了指桌上的牛奶,「你快點把牛奶喝了,不然待會兒就冷了。」
皺著眉頭,律爵不情願的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牛奶一口喝盡。一個轉頭,就見毓慈小心翼翼動著腳。
他一個箭步的蹲在她面前,不顧她的抗議,硬是將她寬大的睡褲給往上推。
「你不要──」
「這是怎麼一回事?」律爵的聲音幾乎是從喉嚨中嘶吼出來的,他被她膝蓋上的紅腫嚇住。
「沒什麼,」硬是將褲子拉下,蓋住自己的腿,毓慈才開口說道:「是我不小心跌倒,所以才這樣的。」
就算明知道情況沒有毓慈說得那麼單純,但是律爵也不忙著追問。
「去看醫生了嗎?」他關心的問。
「沒有。」毓慈微搖了搖頭。
「沒有!你──」
「你不用擔心,」毓慈看著律爵有點激動的臉龐,連忙表示:「我自己會照顧我自己,你不要管這種小事。」
「小事?!」律爵感到難以置信的重複毓慈的話。「你說,你受傷了只是一件小事?!」
毓慈有點遲疑的咬著下唇,看出了律爵顯然不太滿意她的處理方式,所以她不發一言的坐著。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律爵擰了條熱毛巾輕放在毓慈的腿上,「與你大哥有關?」
「跟大哥無關,」毓慈淡淡的開口表示:「是我自己不小心,我自己來吧!」她接手律爵的動作,壓著膝蓋上溫熱的毛巾。
「你──」
「不要再提了好不好?」毓慈輕聲的要求:「你也受過傷,應該知道這種青紫很快就會消失,不是什麼大問題。」
不曉得該用何種話語反駁毓慈的話,律爵沉默的垂下自己的目光,直視著毓慈的腳。
「公司年終有個舞會,」似乎是看出了毓慈不願多談,律爵即使不願,但還是轉移了話題,「訂在下個月,月中左右。你跟我一起去。」
毓慈聞言,低著頸項不發一言,最後才微搖了下頭,「我不想去。」
「為什麼?」
「我有事。」感到毛巾已經有點變冷,毓慈站起身,想去換條毛巾,順便躲過律爵的問題,但律爵顯然不讓她如願。
「我去就行了。」律爵的大手壓在毓慈的肩上,阻止她的動作,毓慈看得出來律爵心中並不滿意她的拒絕。
「若你真的得帶伴,你找別人去吧!」毓慈不得不開口建議,「我上次見過你的秘書小姐,長得很漂亮,跟你很登對。」
律爵看著毓慈,他有點懷疑自己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她這麼做就如同把他往別的女人懷中推一般。
看出律爵臉上吃驚的神色,毓慈淡然的一笑。
早就認清了總有一天他會再婚,而這個對象──她覺得那個秘書小姐挺好的,公事上可以幫他,在私下應該也可以照顧律爵才對。
「為什麼要拒我於千里之外?」算是再也受不了毓慈對待他的方式,律爵失去冷靜的問:「如果你真不願回到我身邊,你何必回來?你回來卻這麼對待我,若想讓我難過,你成功了。」
律爵的話語一歇,沉默立刻籠罩著兩人。
「我不是故意要讓你難受,只是──」毓慈疲累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我不知道……對不起!」
「你要我說幾次,」律爵的手背滑過毓慈細緻的臉頰,「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啊!」
「但是我只能說抱歉,除此之外,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律爵歎了口氣,情況有點超出控制,他希望自己能夠重新控制情況,「或許你能說,你願意跟我一起出席年終的舞會。」
「我──」毓慈有點虛弱的笑了笑,「你何必硬要讓人知道你有個不正常的女人呢?」
毓慈站起身,緩緩的越過他離去。終於還是說出口,承認了這點,也嚴重的傷了自己的心。
律爵被毓慈的話聽得愣在當場,他站起身,一個箭步的攔在毓慈的面前。
「很晚了,該睡了。」律爵還未開口,毓慈便說道。
「為什麼這麼貶低自己?」沒有理會毓慈的話,律爵氣憤的攫住她的手,忿忿地看著她。
毓慈看向律爵氣憤的表情,眼睛閃過驚訝,她感到手腕上傳來的痛楚,不過她沒有任何表示。
「我沒有。」毓慈低喃,「我只是重複你說過的話罷了!」
「重複我的話?!」律爵愣愣的放下自己握住毓慈的手,一時之間不能理解毓慈話中的意思。
律爵的手一放開,毓慈便越過他,往樓梯的方向而去。
「等等!」律爵像是如夢初醒似的,轉過頭,出聲阻止毓慈的腳步。
毓慈如他所願的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律爵,等著他開口。
「我感到荒謬!」律爵露出了毓慈幾乎已經遺忘的冷硬表情。
毓慈有一剎那間的疑惑,最後她搖搖頭,「我不懂你的意思。」
「意思?!」站定在毓慈的面前,律爵伸出手握住毓慈柔若無骨的手,「你將我的話想得太過嚴重,而且你對我──太不瞭解。」
毓慈眨了眨眼睛,對於律爵的話不知該如何回應,她是對他不瞭解,事實上,她懷疑自己曾經瞭解過他。
有一度,她認為自己瞭解他,但經過如此多的是是非非之後,她早就對自己承認,她自始至終都不瞭解這個男人。
「我愛你!」律爵發自內心的看著她說。
「我知道。」不很熱中的,毓慈點了點頭。「你不用說,除非你趕我,不然我不會走。」
律爵聞言,覺得諷刺的笑了一聲。「你說這種話,還說你知道。是我太笨,高估了你的智商嗎?」
或許自己可以將之視為侮辱,毓慈無奈的看著律爵。
「爵,我想──」
「我想時光能重來多好。」打斷毓慈的話,律爵憤怒的說道:「這將可以改變很多事。」
「時光重來是可以改變很多事,」毓慈也認同的點點頭,「或許我不會再傻到到危險的堤防去,我還有一雙健康的腿。」
律爵握緊雙手,最後他忍不住的捏住毓慈的下巴,要她抬起頭看他,他雙眼危險的微瞇。
「我希望時光倒轉,讓我自己該死的不用講那些話,我從來沒有嫌棄過你的腿。我曾經錯過一次又一次,我爸、媽的死,讓我害怕的不知該怎麼辦。恨可以讓一個人忘了一切,你懂嗎?所以我恨我爺爺,可是到我爺爺死前,我知道我錯了,而我爺爺原諒了我,使我雖然感到難過未能盡孝道,但是我看到爺爺走得安詳,我感到有些心安。過去,我只因為為了讓自己好過,我傷了很多人。可是這些都沒有我傷你,更令我感到難受,你懂嗎?」
律爵的話一落,沉默充斥著兩人環繞的空間,偶爾傳來的只是律爵激動的喘息聲。
「若你真的以為我嫌棄你的腿,你走吧!」鬆開自己的手,律爵不想留住不快樂的她。「我不能忍受這樣的氣氛。我可能得時時刻刻擔心你,因為你就算出事也不會告訴我,只因為我說過一番言不由衷的話。這世界,果然是不讓人有回頭的機會。」
看著律爵上樓的背影,毓慈遲疑的咬著下唇。她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個樣子。她只是試圖去找尋一個她認為對兩人都好的相處模式罷了!難道這樣也錯了嗎?
「爵──」毓慈抬起頭,叫住了律爵。
律爵停下自己的腳步,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他才轉過身,看著毓慈,等著她開口。
「對不起!」毓慈輕聲的說道。
「你還是不懂對不對?」律爵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心愛的臉龐,「我要的不是對不起!」
「我知道你要的不是這個。」想走上樓,站在他的身旁,但是她腳真的好痛,或許痛的是心吧?她不知道。她緩緩的坐在第一層的階梯上,「凱文跟我說過要我原諒你。」
現在她終於回想到了凱文在律朝庭出殯前跟她所說的那一番話背後的意思,凱文似乎比她還瞭解她自己。
原諒我?!律爵沉默的看著她,眼見毓慈背對著他坐下。
「我告訴他,你不需要我的原諒,因為我從來都不怪你,我真的以為我不怪你。但是──」毓慈突然變得是自己面目可憎,「我一直都認為,是你的恨造成了現在這個局面,一切都是你的錯,我是無辜的,而你傷害了我,你打擊了我的自信,你讓我變得一無是處。但是,我也得為我們的離婚負責的,對不對?」
看著倚靠著欄杆的嬌小身軀,律爵考慮了半天,緩緩的走下樓,坐在她的身旁,遲疑的伸出手摟著她,往他的懷中帶。
毓慈將臉緊埋在律爵的頸項,她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善良,她也想報復。因為律爵曾經傷過她,她拒他於千里之外,只想藉此證明些什麼,她知道她想證明什麼,就是證明她也能像他一樣的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