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左晴雯
「我已經好久沒和爹娘一起進膳,正好今兒個爹娘來看我,我就請爹娘留下來一起用晚膳了。」成熙淳面帶笑意的向成熙烈解釋,並不著痕跡的端詳著成熙烈的反應。
「我看這不是三哥的主意,而是那個陰險女人的主意才是!」瞠瞪著正在替成熙淳把湯吹涼的龍君,成熙烈怒不可遏地握緊垂在兩側的拳頭。
一樣!和三年前一樣!
「你吃的虧還不夠嗎?」成熙烈咬牙切齒地朝著成熙淳咆哮,眼神卻充滿情傷。
三年前的柳依依令他痛心疾首,三年後的龍君更令他火上加油。
「這是兩回事,不一樣,你多心了。」成熙淳沒想到成熙烈在三年前的事件中所遭受的創傷遠比他想像的深。
「不一樣?有哪裡不一樣了?」眼看龍君小心翼翼的端著湯碗,舀了一匙要餵食成熙淳,他再也按捺不住的衝過去。
「不准你碰三哥!」成熙烈粗暴地一把揪住龍君的上臂,蠻橫地將她甩離成熙淳,連帶她手上的湯也飛灑了出來。
湯飛灑出來,遭殃的是成熙淳和成熙烈自己。
「小心燙著了。」龍君見成熙淳左袖幾乎全濕,立即回到成熙淳身邊,溫柔的替他捲起左袖,一面對巧心喊道:「巧心,快拿水和拭布來。」
「是,小姐。」侍候成剛夫婦用膳的巧心連忙照辦,端來一盆水,並把一條擰乾的拭布交給龍君。
龍君旁若無人的替成熙淳擦拭長滿爛瘡和斑印的左臂,沒有絲毫猶疑畏怯,成熙淳仍然不太自在卻難掩激情。成熙烈極為震驚世上會有姑娘家敢毫不介意的碰觸那令人怵目驚心的患處,可,那份詫愕卻更助長了他心口的怒火。
「我說過不准碰三哥!」成熙烈的大手再度攫向龍君。
這回,龍君有了防備,不慌不忙的將身子向後微傾,巧手一點,又點著了成熙烈手上的穴位,逼得成熙烈縮回襲向她的大手。
「誰又准你碰我了?」
「你這個……」成熙烈氣極,這女人膽敢三番兩次襲擊他,更可恨的是他居然兩次都讓她得逞。
成熙淳見狀,忍俊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三哥?」成熙烈極不諒解的瞪視兄長。
成熙淳費力的忍住濃烈笑意,嗆著聲音道:「失禮了,我只是太過驚訝。熙烈可是功夫底子深厚的練家子,居然會被君給點了穴……」說著說著又忍不住悶笑。
「那是因為五少爺再快也快不過眼鏡蛇。」龍君輕描淡寫的說明,繼續專心地替熙淳擦拭左臂。
「眼鏡蛇?」龍君那雙碰觸成熙淳的手看了著實礙眼,成熙烈恨不得把它揮開,但又顧忌會再次吃了龍君的虧失了面子而不敢妄動。
龍君操著細細淡淡、溫溫吞吞的嗓音說道:「你們可知道想取眼鏡蛇的毒液又不殺它、又能確保自身安全的方法?」無意等待響應便又往下說,「首先得先激怒它,讓它攻擊你,然後在它襲向你之際,抓住時機戳它一針,讓它瞬間痙攣,化解它的攻擊,再趁機汲取它毒牙裡的毒液,如此便能安全無虞。」
成熙烈赫然大悟的咆哮:「你居然把我當成眼鏡蛇?」怪不得她怎麼看都不像有功夫底子,卻能輕易點中他的穴位,原來是……「我沒有。」龍君淡道。
「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敢睜眼說瞎話!」
「你的動作不及眼鏡蛇快,我怎麼會將你當成眼鏡蛇?這樣未免太侮辱眼鏡蛇的敏捷。」龍君認真的細說分明。
「你給我閉嘴!」成熙烈氣得踢翻龍君身旁盛著水盆的架子,飛濺的水花濕透了他的衣擺和鞋履。
龍君見狀,輕輕悶笑一聲。
「有什麼話就給我說!」成熙烈並未忽略她那一聲悶笑。
「我不說。」
「說!」
「自做自受。」
「你說什麼?」成熙烈像頭隨時會撲向龍君將她撕裂的猛獅。
「我本來不說,是你非要我說,現在我說了,你又生氣,莫名其妙。」龍君最不會應付這種喜怒無常的人,好像怎麼說、怎麼做都不對。
「你──」成熙烈氣極。
她所說的話令他生氣,她那一臉無辜的表情更令他憤恨,她視他如無物、開始動手脫成熙淳外衣的舉動最令他怒髮衝冠──「你做什麼?」他大吼。
龍君以平常心回答:「幫三哥更衣。」
「更衣?」成熙烈聽得火冒三丈。
「你害三哥濕了衣裳,再不更衣怕會著涼。」龍君回話時,並未停止替成熙淳更衣的動作。
成熙烈看得刺眼極了,冷不防衝上前,粗暴地撞開龍君:「我來,用不著你多事!」
「小姐……」巧心眼見龍君被撞跌於地,心疼地跑過去照顧她。
成熙淳也狀甚關心的問:「君,你要不要緊?」
「不必管那個裝模作樣的女人!」成熙烈擋住成熙淳的視線,不讓他見著龍君。
成熙淳很不以為然的凝眉歎道:「熙烈,你這是在做什麼?」
「誰要她多事?」成熙烈一想到她老黏在自家兄弟身邊噓寒問暖的猛獻慇勤就有氣。
「我多事?我是在侍候三哥,怎麼會是多事?」龍君著實不明白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是怎麼了?
「誰要你侍候三哥?」
「你啊!」他忘了嗎?看他年紀還不算大怎麼就得了健忘症?可憐。
成熙烈頓時無言以對。
確實是他要她來侍候三哥,可是……那是……「放肆!」
龍君微微一愣,不解的說:「我只是回答你的問話,何來放肆?」
「還敢頂嘴?」成熙烈快氣炸了。
龍君見他已失去理智索性閉上嘴,免得徒惹不必要的麻煩。
可是她這番作為並未令成熙烈氣消,成熙烈面對突然安靜不語的龍君,結果是更加暴怒的吼嚷:「我在問你話,你聾了?」
耶?說話有事,怎麼不說話還是有事?龍君已經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做,才會讓這個暴跳如雷的男人滿意,終於投降的輕歎:「你乾脆告訴我,你希望我怎麼做?」
「你這是在質問我?」看她那一臉無關緊要的表情,擺明就是沒把他放在眼裡,難不成她眼裡就只有三哥?
咦,又給她套上新罪名了?龍君無奈的解釋!
「不是質問是……」
「夠了!你給我閉嘴!」
「那侍候三哥的事……」
「你不配問,滾邊去!」
龍君著實也不想再和她不擅長應付的人耗下去,當真不再說話,溫順地福了福身子便退出了望日閣,巧心在取得成夫人同意後也跟了過去。
待龍君離開,成剛再也無法保持緘默的薄責兒子:「烈兒,你究竟是怎麼回事?爹知道你討厭女人、痛恨女人,但君是個好姑娘而且也沒犯著你,你幹嘛處處為難她、和她過不去?」
「她沒犯著我?」成熙烈橫眉豎眼的吼嚷:「爹難道沒瞧見她那副冥頑不馴的態度?不但處處忤逆我,一張嘴還牙尖齒利的頂撞我。」
「君哪有忤逆你、頂撞你?她只是回答你的問話、溫順的照著你的話行事。在爹看來,根本是你在刁難她、找她麻煩。」
「爹,你居然偏幫外人?」
「君是你的媳婦兒,不是外人,而且爹是偏幫道理,不是偏幫君。是你自己太過份了,人家君自進我們成家大門這些日子來,你對她百般冷落、不聞不問,人家可是毫無怨言,你卻不知收斂,得寸進尺、變本加厲的欺壓她,你……實在太讓爹失望了……」成剛愈說愈難受,他不明白兒子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怎麼會變得如此不明事理?
成熙烈沒料到爹親會如此數落他,心中極其憤慨的怒吼:「好,很好!都是我不對!這總行了吧?我真不懂,那陰險狡詐的女人哪裡好,讓你們全著了她的道、全偏幫著她!好,非常好,我走總行了吧?」
吼完,成熙烈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熙烈,請留步。」成熙淳喚住了他。
「有事?」成熙烈按捺住火氣問。對成熙淳,他無法像對別人那般粗暴。
「是有件事……就是──我想要君暫時住在我這兒和我做伴,可以嗎?」成熙淳柔和的說,暗地一直留心成熙烈的神情變化。
「這……」
「君是我的五弟妹,你的媳婦兒,不是柳依依。」成熙淳提醒他。
一聽到柳依依這名字成熙烈便無法不激動:「反正你就是要那女人留在淨嵐園是不是?」不知為什麼,這事比柳依依更令他激動。
「這是我惟一的希望。」成熙淳很瞭解如何對付成熙烈。
霎時,成熙烈眉心深蹙、拳頭緊握地吼道:「隨便你!」話落,人已拂袖遠去。
成剛見狀,不斷搖頭歎氣:「這孩子真是……唉……」
一旁的成夫人就顯得平靜許多,她對夫君好言相勸:「老爺,您就別氣了。烈兒並不是存心忤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