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左晴雯
龍君瑋在一旁滿意的說明:
「夫君只要一天喝三次這場藥,一定能增強體魄,體質也會慢慢變好不再那般虛弱,如此便有氣力對抗重疾。」
司徒竣快被入口的湯藥折騰死,根本沒那個閒功夫聽龍君瑋的高論。反倒是一旁的司徒忠夫婦憂心忡忡,深怕那湯藥會對裝病的兒子有害,連忙追問道:
「媳婦兒,那湯藥是治什麼的?喝多了要不要緊?」
「那是增加體力、改變體質的補藥,像咱們一般人也可以喝這湯藥養生,即使喝再多也百利無一害,只是依據我的估計,一天三次就夠了。如果爹娘有喝補藥養生的習慣,我可以增加爹娘的份量一起熬煮。」龍君瑋相當大方。
「不了,我和你爹沒那個習慣,你只管煎給竣兒喝就行了,別分心來照顧咱們,以免累著自己。」只要確定那湯藥不會要了兒子的命,司徒忠夫婦便安心了,至於親嘗湯藥就不必了:沒必要虐待自個兒。
眼看司徒竣給入口的湯藥嗆得額頭冒汗、狀甚痛苦,龍君瑋體貼的勸說:
「請夫君忍著點,我知道這湯藥不但味道怪,且極為苦澀辛辣。很難入喉,但良藥素來苦口,相信夫君一定明白這層道理。不過我保證夫君一定能苦盡甘來、藥到病除。」
我看是藥到「命」除吧!司徒竣在心中連番惡咒。
若不是怕穿幫,打死他也不會嚥下那一碗要人命的湯藥。
瞧著淚滴不剩的湯碗,龍君瑋滿意的頷首,又理所當然的使喚起司徒衍和司徒昭:
「二弟、三弟做得很好,我看今後就由你們負責侍候你們大哥喝湯藥,若是你們沒盡責侍候你們大哥把藥喝下,你們就得負責喝光,知道沒?」
「知道了。」為了保命,說什麼他們也會讓司徒竣自個兒獨享那湯藥。
「我不喝!」司徒竣索性發起少爺脾氣耍賴到底。
龍君瑋一點也不意外的勸說:
「夫君——」
「我說不喝就不喝!」司徒竣佯怒的瞪視龍君瑋,想嚇退她。
怎奈龍君瑋不為所動,堅持到底:
「你當真不喝?」
「對!」你能來我何?
龍君瑋聞言,二話不說的旋身自案頭拿了一幅字畫,搖晃著問道:
「夫君可認得這字畫出自何人之手?」
「那是晉朝『書聖』王羲之的真跡,是一張十分珍貴的古董字畫……」司徒竣驚覺的追問:「那是我放在書齋裡珍藏的字畫,誰准你擅自取出來?」
龍君瑋把他的質問當馬耳東風,詭譎的笑道:
「妾聞夫君在未染重病前,很熱衷於收集天下間的古董珍貴字畫和書文典籍,這廂看起來,即使夫君臥病多年,這份難得的雅興依然沒變嘛!」
「少廢話,快把字畫還來!」一提及他最為重視的雅好,司徒竣便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橫眉豎眼的怒道。
龍君瑋見狀,正中下懷的說:
「只要夫君肯安份的一天喝三次湯藥,妾身自然會將這字畫物歸原處;若是夫君連自個兒的身子都不重視,那留著這字畫也沒什麼用處,不如就讓妾身把它給燒了算了。」
「絕對不行!」司徒竣嚇著了。
不識貨的蠢女人,居然想燒那麼珍貴的字畫!?
「這麼說來,夫君是肯喝藥了?」她的《瑋人錄》早把這男人的喜惡全給詳盡記載,讓她得以知己知彼,果然百戰百勝。
司徒竣鐵青著一張臉,算是默許了,心中氣極的咒罵不止卻又無可奈何,誰教那些珍貴的字畫正是他的致命弱點。
冷眼旁觀的司徒一家子人,幾乎不敢相信這世上居然有人能治得了司徒竣,而且還是個看似溫婉端莊、會奉夫為天的女流之輩!
「我累了,想歇著,你們全給我滾出去!」從未吃過敗仗的司徒竣心裡嘔得要命,當真耍起性子趕人。
龍君瑋不從的說:
「夫君,現下還不到午歇的時候,咱們待會兒用過早膳還要繼續鍛煉身子呢!」
「你說什麼!?」
龍君瑋笑得邪門:
「妾身已決定了,在夫君康復之前妾身會妻代失職,代替夫君好生照料那書齋的一切。」
「你……」司徒竣又驚又氣。這女人居然敢威脅他!?
若非「請病」在身,他發誓早將這個可恨至極的女人踹到陰曹地府去見閻王。
龍君瑋無視司徒竣冒火的怒瞪,繼續主導一切地吆喝等在門外侍候的總管劉福:
「好了,用早膳的時候到了,上菜了。今早,老爺、夫人、二少爺、三少爺都要在大少爺房裡陪大少爺用膳,聽到沒?」完全是一家之主的口吻。
司徒忠夫婦不以為杵的示意總管劉福照辦。
「是,大少奶奶,劉福這就上菜。」
龍君瑋甚是滿意的點點頭,如魚得水般快意至極。
太好了,嫁到司徒王府來果然是明智的抉擇。
※※※
司徒竣自詡天資過人,從小便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來也不曾吃過敗仗、受過穢氣,就連當今皇上、太皇太后都拿他沒轍。
今兒個居然栽在一個才智有限的笨女人手上,著實令他英雄氣短,極不是滋味。
更可惡的是:這個笨女人完全不知分寸,竟還想「妻代夫職」、當家作主?打自進了他們司徒王府大門那刻起,便無法無天的大呼小叫、一派理所當然的吆喝他兩個弟弟,連爹娘都給她牽著鼻子走,簡直可恨至極!
這種呼風喚雨的特權可是他專享的,這個笨女人充其量不過是個沖喜的,憑什麼奪去他的特權?
這會兒竟還理所當然的發號施令、吆喝劉福上萊,還自作主張的要爹娘和衍、昭全聽她的,留在他房裡一齊用膳,更氣人的是爹娘居然縱容她囂張!
他並不討厭大夥兒一道進膳。但那該是由他來發號施令,而不是這個不知收斂的笨女人。
所以他大發少爺脾氣的拒絕進膳:
「我沒胃口。」他才不會那麼沒志氣,任她使喚。
「那就再喝一碗湯藥好了,我這就去端。」尤君瑋說著就要起身。
司徒竣一驚,連忙阻止她:
「不必!
「那你是要用膳了?」龍君瑋笑得好甜。
司徒竣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再度認栽——畢竟保命要緊,當此極度穢氣之際,沒必要再虐待自己。
只見他沒好氣的悶著頭扒飯,咬牙切齒的恨恨咀嚼,好像和飯菜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在座其他人看進眼裡、笑在心底——好個吉祥公主哪!
好不容易把飯給扒完,司徒竣便翻轉身子,倒頭就要面壁躺下,不屑再多看龍君瑋一眼,省得穢氣。
龍君瑋卻又輕聲細語的阻止他:
「夫君,你還不可以歇著。妾身方才不是說過,用完早膳咱們就要繼續另一項鍛煉?」極其自然的斜瞟方吃飽的司徒衍和司徒陽一眼,對他們使喚道:「二弟、三弟,若吃飽就過來把你們大哥攙扶上輪椅,咱們要到書齋去。」
「幹嘛去書齋?」一提及他的寶貝書齋,司徒竣便無法不提高警覺。
「當然是鍛煉身子了。」龍君瑋有問必答。
「我說君瑋,大哥的書齋就只有書籍和字畫,如何鍛煉身子?」忍不住好奇,司徒昭搶先問。
不過,他聰明的沒喚她「大嫂」——會給她瞪白眼。
龍君瑋故做神秘的賣了關子:
「去了就知道。」如此可以驅使他倆快點動作。
司徒衍和司徒昭果然在豐盛的好奇心驅使下,動作迅速宛如電光石火一般地將自家兄長抬上輪椅,風弛推往書齋;司徒忠夫婦也以關心之名,跟過去看好戲。
四面楚歌的司徒竣嘔得在心中大罵不休,卻又無可奈何。誰教他「病入膏育」、「行動不便」。
抵達書齋門口,龍君瑋在四雙好奇的眼睛緊迫盯人下,宣佈她的鍛煉法子:
「你們可知晉朝有位征西大將軍叫陶侃?根據古書記載,這位陶侃將軍每天都以搬磚來鍛煉身子。早上把一座磚山給擺到外頭,黃昏時再將磚山搬回屋內。如此數十年如一日,風雨無阻、從未間斷。」
眼看大夥兒目不轉睛的緊緊追逐著她的一言一行,龍君瑋便愈說愈帶勁兒。她就是喜歡引人矚目,沐浴在眾人熱烈的目光下。
「陶侃將軍搬磚練身之事給了我很大激發,讓我想到讓夫君傚法陶侃將軍搬磚來鍛煉身子。不過,夫君長年臥病在床,身體十分贏弱,怕是搬不動磚塊,所以我就取『陶侃搬磚』的精髓之處加以變化運用,改讓夫君『搬書』練身,這樣可少去許多負擔,夫君較能勝任愉快;正好書齋裡那些書也該偶爾搬出來曬曬太陽,以免生書蟲,所以這是個一舉兩得的鍛煉妙法。」
「你少自作主張!誰有那個閒功夫搬書?本王要回房歇息了。」司徒竣說什麼也不會再讓這笨女人稱心如意。
他娶她進門是為了確保他今後依然逍遙快活,而不是來折騰自己的!還什麼傚法祖狄「聞雞起舞」、「陶侃搬磚」練身子?簡直荒唐至極,做夢都休要他再縱容她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