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左晴雯
安凱臣和雷君凡依舊埋首進餐,不痛不癢。
始終不動聲色,做壁上觀的南宮烈,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小惡魔!
赫爾萊恩則是愈來愈感到懷疑:曲希瑞五人真是展令揚如致命弱點的死黨嗎?
第六章
新加坡錦龍佔地萬坪的中國庭園式建築深處內苑裡,瀰漫著危險詭譎的肅殺之氣。
高坐在上位者是渾身逸戾血腥味道的展御--人錦龍年輕的當家主子。
在下面戰戰兢兢的是展御人的首席心腹吳忠。
「此事可是當真?」展御人眉宇間的殺氣比平時來得濃郁。
「回稟錦爺,千真萬確。展令揚目前確實在白虎門地盤上的布蘭登堡當人質。」
「你確定展初雲也知道此事,卻不聞不問?」這點展御人很難置信。
畢竟展初雲對展令揚的極盡寵愛,在展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若展令揚成為白虎門主的階下囚一事屬實,展初雲沒道理毫無動作。
「回稟錦爺,吳忠敢以項上人頭擔保,雲爺絕對知情。」
展御人冷瞪手下半晌,唇邊系勒起令人毛骨悚然的陰鷙笑意,當下做出決斷:「很好,我這就去找我親愛的小叔當面問個明白!」
***
自從四年前和展初雲決裂之後,這四年來,展御人不曾造訪過展初雲座落於美、加交界的「閒雲山莊」。
今天是他四年來第一次踏進閒雲別莊──為了極其深遠重大的理由。
見到久違的小叔,展御人連基本的客套寒暄都省了,劈口就問:「聽說令揚現在人在白虎門主的地盤布蘭登堡裡,而且是人質的身份,真有此事?」
「是有這回事。」展初云云淡風輕的肯定。
展御人飽含肅殺之氣,冷眉一挑,道:「你果然知情!」
「那又如何?」
「你不打算出面和白虎門主交涉,要回自己親愛的外甥?」展御人語氣間充滿質疑。
「沒那個必要。」展初雲極為冷淡的輕描淡寫。
「不會吧?」展御人邪惡的冷哼,「誰都知道你最寵那小子了,你怎麼可能對他見死不救?」
「疼寵是一回事,但我不會因為疼寵就為他破例,策動展家的力量去救一個不展於展家門下的『外人』。」展初雲說話的語氣和神情,冷漠得教人無法相信他可能是在裝腔作勢。
他完全不像佯裝出來的冷酷無情態度,惹怒了暴戾霸氣的展御人:「你這番話可是當真?」
「不但當真,而且我稍以展家現任當家的身份宣佈命令:禁止展家人干預此事、涉入其中,無論是基於任何理由。違令者,殺無赦。」從展初雲那張俊美無儔的俊逸臉龐看來,實在很難想像他哪來如此迫人的壓迫感,教人很難不懾於他的威權。
即使霸氣狂妄如展御人,也不得不有所忌諱。
「你還是老樣子,小叔。」展御人語氣間,充斥著極深的怨懟和不滿,「為了不讓我們接近那小子,你寧願玉石俱焚對那小子見死不救,是嗎?」
展初雲無意隱瞞,正面肯定的表態:「既然知道就別輕舉妄動,也別靠近布蘭登堡。」
展御人憤恨難平,卻又發作不得的咬牙切齒:「如果那小子一直是個人質,我自然不會妄動,不過他的身份一旦有所改變,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話落,他便頭也不回的踏出閒雲山莊。
***
希臘布蘭登堡「從虎園」的御風閣裡,此刻又在葛麗絲姬的主導,舉辦盛大的宴會。
隨著對南宮烈的寵愛與日俱增,葛麗絲姬便前發積極的舉辦各種大小型宴會,不遺餘力的把南宮烈介紹給白虎門裡,擁有影響力的各方長輩和長老們,替南宮烈打通人脈、鞏固後台,以確保南宮烈在白虎門的地位。
寵愛保護之心,讓白虎門上下皆為之側目。
而讓素有「冷血冰姬」之稱的女長老葛麗絲姬,如果愛護有加的「御風閣主」南宮烈,也因此成了白虎門的焦點明星。
尤其南宮烈的擅長交際、風流倜儻,更讓他在白虎門裡話題不斷,是白虎門主欽點的五風閣主中,最深得人心的一位。
可和南宮烈接觸頻繁的人,很快就會發現──這個風儀灑落的優雅貴公子,雖然和誰都能相處甚歡,卻從不和人深入交往。
只要接近他的人想和他成為更進一步的密友,南宮烈便會巧妙的避開,始終和任何接近他的人都保持著適當的距離,不讓任何人接觸真正的他,更不讓人窺見他真正的內心世界。
只是他十分擅長掩飾,所以極少人會發現這點,就算被發現,也不曾因此而招致週遭人的不悅。
然,此刻的南宮烈卻滿腦子儘是昨夜晚餐時出現的小惡魔──展令揚的種種惡形惡壯。
他第一次遇見那般不可思議的生物:外表像天使般純真誘人,卻滿肚子壞水,邪門惡劣得像惡魔投胎。
在他的世界裡,不曾出現過這般集矛盾於一身,卻令人印象十分深刻的奇妙生物,彷彿是來自另一個世界般。
會再見到那個異世界的小惡魔嗎?
這是南宮烈第一次產生想主動接近某人的念頭。
南宮烈倚在銜接露邰落地窗前想得出神。
突地,一張放大的人臉特寫赴然從天而改,倒掛在南宮烈咫尺眼前,害南宮烈險些嚇掉手中的白蘭地酒杯。
南宮烈定神一看──倒掛人臉的主人居然就是他想再見到的小惡魔展令揚!
「哈囉!可以借我躲一下嗎?」展令揚一個漂亮的騰空翻轉,便上下交換,回復正常的立地站姿。
但他很快便閃躲到南宮烈身後,藏身於南宮烈身旁的窗幔之中,小聲的對南宮烈笑道:「待會小農農和小瑞瑞找上門來時,你要表現得若無其事,千萬別做出引他們疑竇的笨事哦!」
才說著,曲希瑞和向以農便橫眉豎目的趕至。
南宮烈很好心的移身擋住藏身窗幔裡的展令揚,悄聲叮囑:「別再說話,他們來了。」
南宮烈不用想也知道,曲希瑞和向以農鐵定是為了昨夜晚餐的事尋仇而來。
展令揚肯就此安分的聽話閉嘴才有鬼。他雖然說自己是來躲人的,可渾身上下卻嗅不到一絲怕被找著的緊張感,反而像在玩捉迷藏似的樂在其中,在替他掩護的南宮烈正邊強聒不休:「你猜小瑞瑞和小農農會注意到這邊嗎?如果他們注意到了,會發現什麼破綻嗎?如果他們發現什麼破綻,會對你產生懷疑嗎?」
南宮烈真佩服展令揚的肺活量,居然能一口氣說了這麼一長串沒啥營養的廢話都不必換氣。
「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找著你的。」這是南宮烈的真心話。
此刻,他心裡產生一股想和這個聒噪小子獨處,不想被人打擾的獨問慾望,所以他絕對會掩護得毫無破綻,不讓向以農和曲希瑞找著這小子。
渾小子,你快給滾出來!躲躲藏藏算什麼英雄好漢?快滾出來受死,聽見沒?」向以農凶神惡煞的對著四下無人的庭園,高分貝放話。
曲希瑞也不甘示弱的接開嗓門大吼,擺明是和向以農互別苗頭──「姓展的渾小子,識相的就乖乖出來負荊請罪,本閣主或許會看在你敢做敢當的份上,從寬量刊。如果你再不出來自首,一旦給本閣主逮著,就別怪我連本帶利的從重量刊。聽到沒?快滾出來!」
怎奈,任憑向以農和曲希瑞如何爭相叫囂放話,展令揚就是沒有現身。
最後,兩人只好轉移陣地,趕往別處逮人去。
確定向以農和曲希瑞不會再折返之後,南宮烈才對身後窗幔裡的展令揚道:「他們走了,你可以出來了。」
「謝啦!那我先走一步囉!」展令揚說著,便頭也不拂袖而去。
「等一下!」眼看展令揚來去匆匆,南宮烈情急之下出聲喚住他。
「有事嗎?」展令揚聞聲回首問道。
「我──」一向能言善道的他,這一時之間,居然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只是不想展令揚就這麼離開,情急之下才出聲叫住他,然,這會兒要他老實招供,他可做不到。
好不容易,南宮烈時想到不壞的說辭:「裡頭正在開宴會,要不要留下來玩玩?」
「不要!」展令揚毫不考慮的拒絕,轉身又要離開。
這回,南宮烈居然伸手攫住他,阻止他離去。
這出乎自身意料的舉動,讓南宮烈自己也愣住了,更甭論開口自圓其說。
反倒是展令揚主動開口問道:「我要到街上去遛達遛達,你要和我一道去嗎?」
「好!」回答之速,連南宮烈自個兒都頗為詫異。
他很少在人前如此坦率,表現出自己真正心意的。
「那就走囉!」
「嗯!」
可當展令揚的右手食指朝他一勾,他旋即將這份不尋常的意外拋諸腦後,心情飛揚的隨展令揚上街兜風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