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左晴雯
明知道就算喊破喉嚨,也沒人會搭理她,莫心荷還是不死心的拚命製造「公害」,若不是右腳踝的傷讓她動彈不得,她絕對不會光只是坐在床上動口不動身的。
發現自己再如何叫嚷,都只是在唱獨角戲後,莫心荷決定擴大戰事。首當其衝的便是她觸手可及的古董花瓶。
喝——唧——!感謝她心地太善良,沒瞄準他們兩個人身上砸。
「快放我出去,否則我就砸碎屋內所有的古董!」莫心荷恫嚇力十足的對守在門口的兩尊「雕像」叫囂,「快叫你們門主來見我,聽到沒?」
戰況正熾烈時,夏侯鷹無聲無息的從秘道潛出,赫然出現在莫心荷眼前。
「門主!」日月雙影早已習慣主子的神出鬼沒,並無任何異樣反應,兩人都必恭必敬的向他問候。
莫心荷的情況可就令人發窘了!雖然她製造大戰的目的就是要引他現身沒錯,但是他也犯不著選在這個令人尷尬的節骨眼出現啊!瞧瞧她此刻的模樣:兩眼佈滿紅色血絲的圓眸,嘴巴張大得足以喝掉整個太平洋的海水,雙手像孔武有力的女泰山似的高舉著一隻「性命垂危」的古董花瓶。整個畫面看起來一點也沒有花樣年華的少女應有的嬌俏可人,倒是九成像住在河東那隻母獅子的近親。她也知道以這副模樣「迎接」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實在大為「不妥」,奈何過度的驚愕奪去了她的靈敏反應,沒能及時「補救」。
「你們先出去。」夏侯鷹像是沒看見她那出人意表的「迎接式」看也沒看她一眼,逕自對玄日和絳月下達命令。
「門主?」日月雙影同表誌異。
「下去!」
玄日和絳月不敢抗命,不大放心的關上門出去,保持全面備戰的狀態守在門外。
倒不是怕莫心荷身懷絕技,而是因為她方才對門主「嚴重不敬」,且順利得逞的殷鑒不遠,護主心切的兩人才會格外提防。
莫心荷則趁夏侯鷹轉身背對她之際,把握機會,迅速將高舉的古董花瓶歸位,拉拉自己的裙襬,把久違的淑女風範祭出來,一派大家閨秀的秀雅坐姿。
該死!她是要和他談判的,幹嘛還在這兒搔首弄姿,想搞美人計不成?儘管在心底不斷的咒罵自己,她的身體還是聽而不聞的繼續調整自己的坐姿。
令她氣結的是,辛辛苦苦擺好的淑女POSE,在他轉身面向她的瞬間,竟鳴金收兵,棄她而去;留下來陪她上陣的竟是忘了偽裝的真實感情。
眼見夏侯鷹一言不發的逼近床邊,莫心荷不由得背脊一涼,瑟縮了一下。怪怪!
她幹嘛這麼不爭氣的讓自己屈居劣勢?理虧的人是他啊!這個想法反轉了她原來的心緒,怒聲對他咆哮:「不准過來!大騙子,不准過來,聽到沒?還有,把綠兒還我,放我回去!」
夏侯鷹壓根就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依然步伐穩健,魄力十足的向她逼進。
「不准過來!」明知他不會聽她的,莫心荷還是不停的吼叫。
夏侯鷹突然伸出手來,莫心荷心頭一震,驚叫道:「你要做什……」
「妳的嘴角受傷了!」他的語氣雖然一樣拒人於千里之外,然而,拿著手絹為她擦拭嘴角血絲的手,卻出乎意料的溫柔。
莫心荷因為他的溫柔而忘了反抗,也不再破口大罵,只是瞪大倩眸緊盯住他不放。她應該拒絕他、反抗他的,她的理智一直在她耳畔對她千命萬令,可是她的心卻違反了理智,背叛了她。她只是靜靜地任憑他一次又一次的拭去嘴角的血紅。
「痛嗎?」夏侯鷹問,語調冰冷依舊,眼神卻比方才多了一份柔情,不再那麼缺乏溫度。
莫心荷被他看得芳心悸悸,被動的搖搖頭,她只覺得他碰觸過的地方正在發燙,但是並不痛,若是他不提醒她,她根本忘了她方才被人踹了一腳的事,更沒有發現自己的嘴角破了皮。
「很抱歉,我的手下失禮了。」夏侯鷹定定的深凝著她。
莫心荷無力招架,心慌意亂的垂下眼簾,說道:「你不要怪他們,他們只是護主心切罷了。」她真的不怪對她動粗的玄日,反而很受感動,能讓手下如此忠心耿耿,代表他是一個深得人心的好主子。這麼一想,她心頭的氣消褪許多,決定和他好好溝通,問明事情的真相。她總覺得他並不壞,雖然她很氣他。
於是莫心荷深吸一口氣,調整一下自己的心緒,毅然決然的抬眼重新面對他,「你為什麼要把我抓來?」
她這麼單刀直入,夏侯鷹反而覺得有些不適應;不過他究竟是紅門門主,一眨眼便重新掌握狀況。「因為我恨何培夫!」他倒也乾脆。對於她的不知情,他並不意外——何培夫會掩飾自己的罪行系天經地義的人之常情。
「為什麼?」
夏侯鷹望著她,並未回答。
莫心荷急於知道原因,急切的又問:「你既然把我抓來當人質,我就有權利知道一切!」
她那一臉認真的表情,令夏侯鷹心中產生一股異樣的悸動,莫名的、甜甜的,而且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
但是在另一方面,帶著酸味的難言怒火也同時侵蝕著地的理智,顛覆地、心中那座冰山——
她那麼在乎何少昂?甚至愛屋及烏的對何培夫也如此關切!?
夏侯鷹下意識的緊握雙拳,無名的怒火直衝心口,燒得他痛苦難挨。
怎麼回事?他怎麼會有如此反常的情緒和心境?
見他不說話,莫心荷更加心急,「你告訴我吧!」她的雙手下意識的握住他的。
夏侯鷹眉心微蹙,雙眼閃電似的掃向雙手,不是生氣,而是詫異。
莫心荷卻尷尬又窘迫的迅速收回自己膽大妄為的一雙小手。老天!她在幹什麼呀?
她忐忑不安的縮成一團,不敢面對他,只願地上突然出現一個大洞,好讓她躲起來。
原以為夏侯鷹會取笑她,但他沒有,只是面無表情的回答她的問題,「何培夫殺死我的雙親,害我家破人亡,所以我也要殺了他全家…….」
「不可能的,我父親不會殺人!」莫心荷激動得駁斥。
父親!?這詞像一把無情冰刃,狠狠的劃破他的心口。是這樣嗎?她和何少昂已經好到直喚何培夫那賊人為父親了!
夏侯鷹恨恨的撂下狠話,「不會?等我抓到何家父子,在他們父子受死前,我會給他們機會向妳坦承自己的深重罪孽!」
「不准你動我父親和少昂哥哥一根寒毛,否則我不會放過你,風谷也不會輕饒你的!」莫心荷並不想把風谷牽扯進來,只是一時急慌了,沒了主意才衝口而出。
「正合我意,我早想和風谷算算總帳了,我倒要看看風谷的代理人如何向紅門交待!」她對何培夫父子的極力維護,看進他眼裡便不自覺的轉化成足以焚天滅地的怒火。
「卑鄙!風谷和紅門素來井水不犯河水,無冤無仇,你休想藉題發揮!」在她的內心深處,有一個非常頑強的自我,正在聲嘶力竭的告訴她,他不是那種無恥下流的男人!然而,維護風谷的強烈動機,讓她硬是忽略了內心真正的想法,而毫不留情的盲目攻擊他。
「井水不犯河水?」她無情的攻擊,促使他態度更加冷酷強硬。「風谷包庇殺死我雙親的兇手在先,藏匿紅門的叛徒武敘揚在後,這又該如何解釋?」
「我……」他已經知道武大哥的事了!?一連串出乎意料的衝擊,震得莫心荷無言以對,困難的吞了吞口水,才期期艾艾的擠出一句不成調的問話。「你……到底……想怎樣?」
「我要血洗風谷!」夏侯鷹再次撂下狠話。
她是何少昂的未婚妻!這句話像魑魅魍魎似的緊緊糾纏著他,不停地侵蝕他的理智,助長心火的狂記。
「呵……哈……哈……」莫心荷突兀的失聲怪笑。「不可能的,你辦不到的……哈…‥」
夏侯鷹並未被她的態度影響,繼續以沒有溫度的口吻反擊:「因為外人不可能找得到風谷真正的所在;就算找到了,如果沒有風谷「真正的主人」允許,任誰也進不了風谷。所以想血洗風谷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是嗎?」
「對……」既然他知道,為什麼還顯得這麼自信!?
夏侯鷹彷彿會讀心術,雲淡風輕的道破她的迷惑,「妳覺得很奇怪,我既然知道風谷的入谷規則,為什麼還這麼自信的揚言血洗風谷?」他壓迫感十足的坐上床緣,欠身逼近蜷縮在角落的她,聲音像一簇冰石中的火焰,內斂卻危險至極。「外人是進不了風谷沒錯,但是要血洗風谷並不一定要進入風谷才辦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