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左晴雯
間或,在初家寧壞心眼的慫恿下,兩個人還聯合起來欺負元元,嚇得元元四處逃竄,不過元元倒也樂在其中,百玩不厭。
當黑夜來臨時,他們便在星月交輝的夜色中,低喃著屬於情人之間的甜言蜜語和繾綣纏綿。
聊到倦了、困了,兩人便共枕於「月光湖」湖畔的石台上。然後,在酣睡中共同迎向下一個晨曦的到來,日子過得倒也十分恬適愜意。
在這期間,初家寧發現,紅門的人就如武敘鈜所言,平均一個星期就會派人從她當初滾落的洞口,投擲大包小包的食物進來。本來就已過多的食物份量,自從她加入「雲崗」之後,又莫名其妙的暴增少說三倍。那堆成小山的食物,就算給十個大胃王吃都嫌過多哩!
因此,初家寧對武敘鈜的身份和來歷愈來愈好奇,她敢斷言他一定和「紅門」有著很深的淵源,而且,他會被囚禁在這個「雲崗」三年,一定有著極?重大的原因,那原因一定又和「殺人狂」以及他眼睛失明之因扯上關係。
奈何,無論她如何旁敲側擊,或者採取正面進攻,武敘鈜
都有辦法閃躲到底讓她每一次出征都無功而返。
然而,初家寧的字典裡什麼都不缺,就獨缺「死心」這兩個字,所以,她一點也不氣餒;反正未來的日子還長得很,終有一天,她會問個水落石出的。???這一天,是初家寧來到「雲崗」後所遇到的第一個望月,皎潔無瑕的銀色月光,將月光湖畔的月光草照耀得比平日還來得熠熠生耀,耀眼動人。
但是,正在大動肝火的初家寧卻沒有那個閒情雅致欣賞那良辰美景。只見她來勢洶洶,像只蓄勢待發的母夜叉般,震耳欲聾的對著武敘鈜怒吼:「為什麼今晚我們就不能睡在一起?難道你怕我偷襲你不成為」
相較於她的凶神惡煞,武敘鈜顯得平靜許多──幾近冷漠的平靜。「不是只有今晚,而是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都是如此。」
「為什麼!?初家寧歇斯底里的嘶喊。
不該是這樣的!他明明知道她怕黑,怕一個人在黑夜中獨眠,怕一個人面對三不五時就跑來惡作劇的大雷雨,為什麼還突然冷若冰霜,翻臉無情的驟下如此唐突的決定!?「難道是我做錯了什麼!?還是哪裡惹你生氣!?」她不死心的追根究底。
其實她心底很清楚,讓她這麼執著探究的最大原因,並非害怕一個人獨處,而是他兀然轉變的態度嚇得她六神無主、驚慌失措。
武敘鈜?裝起自己,強迫自己用更冷更無情的態度面對愴惶失措的心上人。「你並沒有做錯什麼,也沒有惹我生氣,一切都是我個人的因素,我怕再這樣下去,我會克制不住自己的獸慾
侵犯你!」
「沒關係,我不會介意!」初家寧又不是三歲小孩,豈會讓他三言兩語就瞎□過去。
「你不介意,我卻很介意,我──」
「這不是理由,你別再胡亂編派可笑的謊言來騙我,你該知道我的個性,我不會輕易被說服的!」一定有什麼重大理由的!
她知道,所以她非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可。
武敘鈜也知道再這樣耗下去絕對解決不了問題,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沒有時間了。因此,他握緊雙拳,倒吸一口氣,把心一橫,撂下狠話:「你真是要聽實話,我就坦白告訴你,因為我對於照顧小孩子一樣幼稚無知、膽小無用的你已經厭倦了,所以從今夜開始,我不想再當你的褓父;請你放過我,別再打擾我的生活,夠清楚了吧!」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空谷中迴盪了一遍又一遍。
「好!你狠,算你夠狠!滾!你立刻給我滾,滾得遠遠的,快滾!」初家寧強忍著淚水,高聲怒吼。
明知道他是故意傷害她的,明知道他的目的就是要她做出這樣的抉擇,她還是稱了他的意照做,否則她就太沒有立場了。
情人之間,最怕的就是如刀鋒般鋒利傷人的話語,哪怕明知對方是情非得已的,被攻擊的一方,依然會扎扎實實的受傷、劇痛。初家寧就是如此。
武敘鈜倒是夠狠,走得乾乾淨淨,一點也不眷戀。
確定他遠走之後,初家寧才肯放縱自己的感情,無力的癱瘓在冰涼的地面,毫無招架之力的掩面低泣:「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傷害我……你怎麼能如此狠心……怎麼能……」
然而,強烈的愛戀與無條件的信任,很快便戰勝受創的傷痛,支持著初家寧重新振作──她不能就這樣認輸,武敘鈜是如此反常的待她,愈證明這其中一定另有玄機,她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就在今夜!???揭發真相的強烈企圖心,讓初家寧克服了內心的恐懼,一個人在月光湖畔靜坐了約莫一個小時。
她之所以甘於靜待,是為了等待時機。因為她相信,武敘鈜
一定是想隱瞞她什麼秘密才會如此;所以,他真要有什麼動作,一定會在確定她不會跟過去後才進行。因此,這一個多小時的漫長等待是讓武敘鈜掉以輕心的必要代價,省不得也。
將近一個月的石窟生活和對武敘鈜的瞭解,讓初家寧有十足的把握,此刻的武敘鈜一定窩在他原先那個極?隱密難尋的洞穴,而她有絕對的把握能很快的找到那個洞穴。
費了一番工夫,初家寧如願的在曲徑通幽處,覓得了武敘鈜
y的氣息。
她悄聲的探頭窺伺洞裡的動靜。當月光滑過蜷在石床上的武敘鈜時,她失控的驚叫「敘鈜!你怎麼了!?」面如死灰的她早撲到武敘鈜身邊。
映在她眸底的武敘鈜,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面無血色,冷汗直冒,全身體溫高漲,間或有抽搐痙攣的症狀,吞吐困難的喘著氣,呈現在慘白面容上的則是生不如死的痛楚。
「敘鈜──敘鈜──你醒醒啊──敘鈜──」初家寧看得熱淚縱橫,整顆心似乎在一瞬間粉碎成飛灰。
這就是他隱瞞她的秘密!?這就是他不惜傷害她的理由!?深凝著床上痛苦不堪的心上人,初家寧噙著淚,不敢置信的猛搖頭。
於是,她命令自己早已失去知覺的雙腳,拚命的飛奔,奔回月光湖去汲取沁涼的湖水來?武敘鈜解熱。如果她沒記錯,冷泉確實有解熱療傷的功效。
在冷泉的作用下,武敘鈜的高燒雖然還是持續不退、痙攣依舊,但面部表情倒真有舒緩一點,不再那麼痛苦扭曲。
漸漸的,人也跟著恢復了意識。
「敘鈜──敘鈜──」初家寧破涕?笑的頻頻呼喚心上人的名字,就怕他再一次失去意識、昏迷不醒。
武敘鈜如她所願的注意到她的存在,「家寧?」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盛滿痛楚的雙眸。
「我在這裡……」初家寧不敢哭出聲音,勉強自己表現出堅強的樣子,連暗啞的哽咽都不許有。
「出去……」武敘鈜吃力的下逐客令。他就是不想讓她看見他這副狼狽淒慘的模樣,才要躲開她的。
「不──我不走──我要在這兒陪你,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走──」既然她知道他隱瞞她的原因,是因為不顧讓她見著人痛苦不堪的慘狀,她又怎能離開?怎麼捨得離開?「你──啊──」武敘鈜像突遭高壓電觸擊似的,倏地全身痙攣,不住的抖,並瘋狂的自床上起身,縮在靠牆角的角落,發出淒厲的悲號,緊握的雙拳,不停的捶打牆壁,狀甚瘋狂而痛苦。
「出去──出去──」
初家寧真的被眼前的瘋狂景象嚇著了,盈眶的熱淚趁機闖關,一鼓作氣的衝破堤防,泛流滿面。
「不!不要!敘鈜,你不要傷害自己,你打我,你打我吧!只求你別再傷害自己……」初家寧看不得自己的心上人那又狠又重的拳頭,一拳一拳的掄上冷硬的牆壁。憑他的力道,不用說鐵定已經弄得雙手血?斑斑──雖然在漆黑中,她無法親眼目睹,但光是想像,就足教她心口鮮血泉湧。
她捨不得他傷害自己,所以,她摸黑爬上他的床,緊貼在牆上,以無窮神力制住他猛擂牆的雙手,聲嘶力竭的?喊:「打我──你打我──別再傷害自己──敘鈜……」
她不要他受傷,她寧願被他無情的猛拳擂打得粉身碎骨,也不願他去和堅硬無比的牆壁硬碰硬。
然而,武敘鈜怎麼下得了手:「走開──」他以自己殘存的理智,狠心一揮,便把初家寧掃下床去,滾落冰涼的地面。
聽聞初家寧著地,碰撞的聲音,武敘鈜怎麼可能不懊惱,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但他卻非這麼做不可,否則下一個動作,很可能就是他失控的狠拳,瘋狂的掄上她嬌柔的香軀,那絕非他可以承受的心靈創痛,所以他一定得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