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左晴雯
心切的對壞心眼的風兒警告似的輕吼幾聲,像是在告誡風兒說:「不准捉弄我親愛的小主人!」般。
那一路伴著她前進的草香花味、樹色水聲、雲光鳥語,一一成了她原來欣快的心境裡的所收藏,更增加了不少歡暢的材料。
她,就像山中無憂的小鹿那般的美、那般的活潑——和他記憶中的莫憂有著多處相仿的神韻,他因而經常看得呆掉了。
「承烈大哥,你決定接承瀚大哥委託的case了嗎?」段水樓香汗淋漓,氣喘吁吁的掠齊凌亂蓬鬆的茶褐色頭髮,天真無邪的仰首問道。
李承烈愛憐的摸摸她可愛的頭,似無奈又似堅定的淺笑,「是啊!
都已經四年了,再不回去看看,只怕我今後都會生活在這樣的迷惑之中。」他當下決定。
雖然對很多人而言,段水樓是出了名的「鬼見愁」,但他卻和她處得非常融治和諧。
段水樓瞭解的點點頭,四年來,她一直是他無所不談的紅粉知己,對他的事自然瞭解透徹,「是該回去看看了,否則你心中那株﹃忘憂草﹄可就真的要花落別人家囉!」
「小丫頭!」他用拳頭輕敲她的頭,沉鬱的心情頓時開朗許多。
段水樓這才滿意的捧住他的雙頰,用水靈靈的雙眸望住他,認真熱情的說:「承烈大哥,你振作一點,不要一副死德性,這和平常那個我所熟悉的你一點也不像,我不喜歡,小小也不喜歡,」「小小」是她身邊那只黃金色成豹的名字,「相信你自己也不喜歡,所以你不要再往壞處想,趕快恢復你原有的模樣,以平常心去面對李家,最好把那株讓你念念不忘的﹃忘憂草﹄帶回﹃風谷﹄來,咱們三個人一齊過快樂的生活,0K?我相信咱們風谷的﹃主人﹄一定不會拒絕那麼可愛的女孩成為我們的同伴的。」
說完之後,她還俏皮的眨眨靈活有神的眼眸,小嘴呈現漂亮的上揚弧形。
李承烈被她可愛逗人的模樣惹笑了,「小丫頭,放心吧!我會好好振作的,否則就沒有資格當妳的承烈大哥囉!」
「嗯!這才對嘛!」段水樓見他笑得像平日一樣的豪爽,總算滿意,雙手叉在腰間,一副「通過」的表情頻頻點頭。
她條地又想到什麼,「對了,我這回從﹃花間集﹄來風谷前,在丁會長的住處遇見一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女會員,很巧的是,她的﹃花名﹄正好也叫做﹃忘憂草﹄哦!你說巧不巧?」「花名」是「花間集」會員代號的別稱。
「妳接下來是不是想說,說不定﹃花間集﹄那個叫﹃忘憂草﹄的女子,就是我的﹃忘憂草﹄是嗎?很抱歉,你要失望了,莫憂她不是那種型的女子——」何況她現在應該早已經為人妻了!想到這兒,他的眼神不禁黯淡下來。
「你不要忘了女人是善變的哦!算起來,你離開她時,她才十六歲,現在應該已經二十歲,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沒聽過女大十八變嗎?」
「這話用在別人身上或許是對的,但那絕不是莫憂!」他口氣是不變的篤定。
「反正你就是認定﹃花間集﹄的﹃忘憂草﹄和你的﹃忘憂草﹄只是同名之巧,不可能是同一個人就對了。」
李承烈以笑代答,又摸摸她的頭,「好了,我要去見段叔,待會兒再和妳聊。」
「啊!我差點忘了,我爹地就是要我轉告你,要你立刻去見他的。」段水樓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
「行啦!我不會多嘴的。」他寵愛的捏捏她的粉頰。
「謝謝承烈大哥。」這麼一來她就不必擔心挨老爹叨念了。
湖畔的薄霧不知何時已全然消散,李承烈步伐穩健的絕塵而去。
和黃金豹子小小一齊留在湖濱的段水樓,被生趣盎然的湖水吸引,「水興」大發,輕輕俯下身軀,雙手背在後頭,和形影不離的「大貓」
小小「你知我知」的對笑半天,便一齊投進沁涼清澈的碧藍之中恣情的戲水。
「抓不到,小小是大呆瓜,抓不到我,哈——」
一個花樣年華的少女和一隻金黃色的「大貓」,就在那一湖湛藍中玩得不亦樂乎,道盡「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的雋趣。
*****
李承烈沿著彎延曲折的岩石小道,隨山勢漸漸升高,最後抵達建築在半山腰凸出的崖石平台,那兒有一座用松枝和綠竹搭築而成的軒亭,取名「聽濤閣」。
殷仲剛就坐在「聽濤閣」最靠峭崖的那一端,悠然自的獨自品茗,聽彷若自然交響樂般的松濤聲。
「段叔!」李承烈輕喚道。
在「風谷」,晚輩都管叫殷仲剛為「段叔」,和段仲剛平輩的人就叫他「老段」、「阿剛」之類,比殷仲剛年長的長長輩和長輩,則喜歡叫他「小段」、「段小子」等等的渾名。
「坐!」殷仲剛倒了一杯熱茶給他。
他給人的感覺是穩重而莫測高深,威嚴中帶著慈祥,讓人打心坎裡覺得他可靠、無條件的信任他——這也是他被選為「風谷代理人」之一的原因。
「狂黨」尤其和他格外親近,因為有關「狂黨」出任「特殊保鏢」
任務的事以及和風谷的訊息傳遞,都是由他一手包辦的。
李承烈也是在第一次見到他時,就本能的信任他,對他撤除所有的心防。
「你應該有最後的答案了。」殷仲剛的語氣百分之百肯定。
「嗯!我決定接受我大哥的委託。」
「很好,果然沒讓我失望,什麼時候走?」
「聽完段叔對這次保鏢工作的主要內容是什麼之後就啟程。」
「沒有內容。」
「呃?」
「你大哥的意思是說,如果你答應,就要你直接到﹃忘憂小篆﹄去找他,等見了面,他再詳細告訴你,如果你沒答應,那一切就當作沒發生過。」
「原來是這樣——」李承烈若有所思,半晌才道:「我明白了,我去。」
「那我就和你大哥聯絡了。」
「謝謝段叔。」
殷仲剛拍拍他略嫌僵硬的肩,語重心長的說:「凡事盡力就好,別想太多,無論你這次出谷後,會不會再回來,﹃風谷﹄永遠歡迎你。」
「我一定會回來的!」李承烈以堅定無比的口吻,像在立咒般說道:「只有這個地方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想回的家,只有在風谷裡,我才能活的像真正的自己、我想要的自己,所以,無論這次出谷會遇上什麼事,我終究還是會回到這兒來,一定!」這和他的身份是「死人」並無關係。
他的心聲也正是每一位屬於「風谷」的人的共同心聲。
殷仲剛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像個慈父,溫和而令人覺得勇氣倍增的握緊他有點冰冷的手說:「去吧!無論發生什麼事,別忘了你還有一群﹃風谷﹄的好夥伴!」
「嗯!」說起風谷這一群令他深覺不枉此生的同伴,李承烈情不自禁的打心坎裡漾起了深刻的笑意——尤其是「狂黨」那幾個傢伙。
*****
殷仲剛和段水樓父女倆,外加段水樓的寵物「小小」一齊目送李承烈出谷。
段水樓對即將遠行的李承烈再三叮嚀,「承烈大哥,你一定要回來,而且一定要帶著你的﹃忘憂草﹄一齊回來哦!」
李承烈朝她揮揮手,含笑未答,前一句話他一定會兌現,但是後面那半句,他則無能為力。
送走了李承烈,段水樓轉身就想帶著「大貓」小小開溜,卻被殷仲剛眼尖的喚住,「水樓,妳今天整天人都躲那裡去了?下星期要考的範圍和功課做好沒?水樓!」
「哈!哈!哈!我聽不到你在說什麼,我還有事先走啦!」段水樓像在避什麼洪水猛獸似的,逃得比誰都快,一下子就溜得無影無蹤。
愛說笑!風谷裡比做功課、K書好玩的事比滿天的星星還要多,就算讓她玩上八輩子也玩不完,笨蛋才會放著無限春光不去蹓躂,苦哈哈的窩在書堆裡做唸書、寫功課那種無聊的苦差事呢!真要當呆書生,她又何必跑來風谷啊!笨老爹。
「這丫頭真是——唉!」段仲剛面對調皮好玩又坐不住的寶貝女兒,除了搖頭歎氣,也無可奈何。
也罷!反正他也不求女兒成龍成鳳,只要她成天開看心心,少給他惹麻煩,他就心滿意足了。
他寵溺的想著、笑著,明知道正是自已這份盲目的寵溺慣壞了那個調皮的丫頭,但每每看到她那張無邪開朗的笑靨,和好似永遠用不完的充沛精力,他就想更加寵溺這個寶貝女兒。
真是罪過哪!他嘴上雖如此叨絮,臉上卻漾著無盡的慈愛。
第二章
君家座落於台北郊區的老宅,一早便傳出石破天驚的吵鬧聲,不過看家上上下下,以當家老主人君老爺為首的一夥人都沒多事插手,因為李承嵐和君莫憂的爭鬧,在君家早已不是新聞,四年下來,君家老小早都習以為常,哪天他們小倆口不吵,他們才會覺得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