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情非得已

第21頁 文 / 子纓

    「柏大哥,你不想挽回她嗎?」水仙閃著眼睫,問道。

    「她不是一個可以挽回得了的女人。」

    「你試過了嗎,柏大哥?」

    柏載文搖頭。

    「你該試試看,這世上沒有幾個女人是真正鐵石心腸的,當然你所深愛的她更不會是。你不去試,不去挽回她,她一定以為你不要她了。你以為她不要你,她以為你不要她,你們就這樣拆開了,為了什麼?,為了顧全顏面嗎?多麼無聊啊!」

    這段帶有教訓意味的話並沒有惹惱柏載文,相反的,它讓他輕易地接受了。

    假如說這些話的人是大書,他根本聽不進去,然而這些話由水仙來說,他便能坦然接受。這其中的差別在哪裡?在於水仙愛他,還是在於水仙只是個孩子?或者在於他判定水仙是個毫無危險的人物?如果水仙是毫無危險的,大書難道是危險人物?不對,大書也不危險,那麼到底危險的是誰?他愈來愈煩亂,太多思緒使他無法自處,但卻有一個念頭是清晰的,正如水仙所言,他該去試一試!

    沉默片刻,柏載文重新審視水仙,而水仙竟從他的眼裡看到一絲無措。

    「你說,她以為我不要她,我以為她不要我,是嗎?」

    「嗯。」水仙應著。

    「那麼,如果我試著挽回,你……你覺得我有幾分成功率?」雖然把期望寄托在水仙的答案裡,簡直荒謬可笑,不過他還是脫口問了。

    水仙露出無奈而憐惜的一笑:「當人們碰上愛情時,不論是男或女,總會變得患得患失!」

    她腦海問過了這樣一句話,忘記在哪裡看到的,此刻她親眼目睹了這句話的真實性。

    「百分之一百。柏大哥,你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的!」她似乎滿懷信心。

    「你怎能如此肯定?」

    水仙垂下眼簾,幽幽地說:「因為你說我長得跟她很像。雖然我年紀還輕,但也有幾年的社會經歷,在這幾年的經歷中,我曾在不同地方遇見相像的人,那兩個相像的人,雖然互相不認識,可是性格上卻往往會有共同點。既然我和她……你的前妻,相貌神似,而且我和她也都愛上了你,那麼,我用交換立場的方式來推想,當然能夠肯定你挽回她的機率有多少。」

    「是嗎?」這個理論他沒聽過,也沒想過。

    「柏大哥,你去試吧,我把我的勇氣給你!可是……」她笑著,可憐兮兮而謙卑地乞笑:「請不要就此……丟棄我,可以嗎?」

    「水仙,」柏載文喚著她:「你怎會這麼說,我還是一樣喜歡你,並沒有改變什麼,以後我們還是可以常常出來,常常見面……」

    水仙含笑帶淚點著頭,柏載文說到愈後來她頭點得愈凶,他們都很難受……

    幸而時間在走,不管歡樂與悲愁,時間都會過去,所有的難堪也會暫時結束。

    「送我回家好嗎?」水仙說。

    柏載文默默地開車過來接水仙上車,送她回家。

    石榴紅覺得滿屋烈紅的房間,就像一座失火的牢籠,活生生將她燒烤著、禁錮著,她感到窒息,感到焦灼,感到瀕死,卻衝不破圍困。她多想振翅飛去啊!飛到任何一個容她安身的地方,只要那裡沒有失火、沒有牢籠、沒有梁秉君、沒有記憶。

    只要能這樣,情況就會改觀了,她會重生,她會清楚地理出頭緒來;只要能這樣,她一定一定會徹底地洗滌自己,使靈魂趨向高貴,轉化成她所喜愛的形貌。那時候,她必定不會再渾沌昏噩,不會再生死罔知,不會再痛心無助了。

    但為什麼她沒有離去,是什麼在綁縛她不讓她走掉,是那一條情絲嗎?

    現實的視線模糊了,誰說要執著所愛?誰說要忠於抉擇?誰說真愛只有一次,再也不可替代?許許多多的思維爭相閃爍,石榴紅昏眩極了,整個頭腦又痛又漲又倦又重,每天只是死氣沉沉地倒在床上,不想吃也懶得動。

    要不是熙陽天天都撥上幾通電話來問候,石榴紅可謂不知有世界,不知有日夜,不知自己的生命是否還在殘喘呼吸。熙陽的電話一來,她總算還記得發出笑聲,隨口胡扯,說完就忘掉,事後怎麼也回想不起來。

    電話又來了,她慢吞吞地接起:「嗨,熙陽是你嗎?那麼晚還不睡呀。」

    「不是熙陽,是我!」電話那一頭的聲音清楚而熟悉。

    「你是誰?」石榴紅當然知道是誰,不能否認她從沒停止過期待他的電話,但是期待又怎樣?這不代表她一定還要他。

    「你脾氣很大我知道,可是都好幾天了,你還要繼續跟我生氣嗎?」

    石榴紅冷笑起來。真好笑,明知她在發他脾氣,卻拖了那麼多天,要給她時間沉澱和冷靜是不是?哼!好聽。

    她想:我要是個男人,如果真的愛了一個女人,我的女人在生我的氣,別說幾天,我連一個小時都等不及,立刻就要飛到她面前去認錯、去祈求她的笑靨。

    石榴紅並沒有把心裡這番話說出來。這些話若是說了,那表示她會原諒他,所以她才暗示他該怎麼化解前嫌;但現在,他們之間沒有那種必要了!

    梁秉君沒有等到榴紅出聲回應,他歎氣說:「好吧,如果你的脾氣還沒發完,我稍後再打。」

    石榴紅「叭」一聲,掛斷了電話。她突然想要睡一場好覺……

    就在這時候,電話再度鳴響。

    是梁秉君,他請求:「你到底想怎麼樣?怎麼樣你才會滿意?怎麼樣你才會理我?你告訴我好不好。」

    「梁秉君,我很累了,需要的是睡眠,不是你的廢話。」石榴紅塌著口氣,又懶又無力。

    「榴紅,」他的口吻變得不耐煩。「你非要拒人於千里嗎?有事能不能見面再說?」

    石榴紅怪叫:「見面?你的臉長滿頭髮了嗎?不然你拿什麼臉來見我?」

    他的不耐煩再度讓石榴紅心臟隱隱作痛起來,她深深吸著氣,胸口起伏著。

    「你怎麼回事?一件小事非得搞得世界大亂,不然你就不肯善罷甘休是不是?就算我一時說錯話,你連一點餘地也不留,如果你是我,你該怎麼辦?」

    她吼著:「我不會是你!我怎麼會是你?如果我是你,我不如去死算了!死了以後到閻王面前排隊等投胎,要說有什麼遺憾也只能指望下輩子,哪還敢癡心妄想?」

    石榴紅的尖牙利齒將他推遠,她不是真心想說這個,她不是真心詛咒他死,可是充塞在胸臆的那一把無名火,卻將她燒成不說不行的地步。

    「你希望我死是不是?我死了你就高興了?」

    石榴紅跳了起來:「梁秉君,你死你的,你不必要死要活都扯上我!我老實說,你沒有那麼大的福分,也沒有那麼大的本事,你聽清楚了嗎?」

    靜了幾秒,他屏息地說:「你什麼意思?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真的要為這些話所引起的後果負責嗎?」

    石榴紅乾澀地回:「……你以為我不敢?」

    「榴紅,你不要這樣子……」梁秉君開始懇求:「那天把你氣走,我知道自己闖禍了,我想再見你一面,可你不想理我,你躲我,我在你家附近等你,也到你愛去的場所想碰見你,但你都沒有出現。

    「我能夠用什麼方法挽留你?你的心在想什麼?怎樣才能使你滿意?我不是一個完人,也沒有你那麼纖細敏銳,如果你真的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除了無奈,我一點辦法也沒有。但這不是結果,是不是?我們之間還有許許多多的話要說,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沒有完成,你難道不再記得我們的約定了,你要改變初衷嗎?」

    「你很厲害,」石榴紅說:「你知道在感情上我很軟弱,不是嗎?可是你不知道,你說了許多的我們、我們,事實上,你說的根本不是我們,而是我,是我一個人而已。什麼還沒說的話,還沒有完成的事……都是我一個人心裡的奢望。你什麼都擁有了,只有我傻傻在守著什麼約定等待!

    「我不在乎等待也不怕等待,因為一開始我就有自覺,如果想和你相愛,等待將會是我的宿命。是呀,我可以等待,但求你絕對尊重我們的愛。」

    石榴紅悲哀低切地說:

    「責怪與輕視,譏笑與辱罵,侮蔑與不屑,這個世界無論怎麼展現它邪惡的一面來打擊我們的愛,對我也構不成任何傷害。只有你才是那個關鍵,只有你才是我心屬意的,只有你才是全部的原因和答案。然而,我卻發現我不能不問你,你珍惜過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嗎?你明白我把生命的能量都寄托在你一個人身上嗎?」

    她蒼涼一笑。

    「誰要求你是一個完人?誰要求你不能犯一點錯?我甚至沒有請你刻意表達你的愛,為什麼?因為言語及形式在愛情面前不過是美麗的裝潢,它們永遠取代不了愛情,也永遠無法真正碰觸愛情的本質。我可以不要這些,我只是信賴你,我只是用我的心在感覺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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