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子纓
茗蕙將車子停在租賃的木屋前,拿出了口袋的鑰匙,準備打開門時,一個男聲讓她嚇了一跳,手中的鑰匙掉落在地上。」
「你們住在這種地方嗎?」旭陽開口說道。
「你跟蹤我?」
「沒錯!」旭陽撿起地上的鑰匙,開了門。年久失修的木屋散發著陣陣的霉味,令他皺了皺眉。
「我有請你進來嗎?」
「沒有,我自己進來的。」旭陽無所謂地說道,環顧四周,卻發現裡頭有數袋的螺絲釘及螺絲帽。他皺了下眉。「那是什麼?」他問道。
「那是螺絲釘及螺絲帽。」姿涵微笑地回答。
旭陽撫撫姿涵的頭。「叔叔的意思是說,那是做什麼用的?」
「做家庭手工。」冠佑說道,看到茗蕙拿了衣服進浴室梳洗時,才繼續說道:「叔叔,我告訴你,你不要告訴媽咪唷!」他小聲地說道。
旭陽點點頭。
「我和姿涵偶爾會趁媽咪不注意時,偷偷地幫媽咪做。」
「做一個這個,多少錢?」旭陽拿起其中一個完成品,蹲下身向姿涵問道。
「這一袋是兩百五十隻,五百元。」姿涵微笑著說道,「叔叔,你一定渴了吧!我倒杯茶給你好嗎?」姿涵看到旭陽點了下頭後,便端了杯茶給旭陽。「叔叔,請喝茶。」
旭陽坐在木椅上,心痛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真是太愚蠢了!他竟逼茗蕙為了生活而做到這種地步。
「你怎麼還沒走呀!」茗蕙從浴室裡出來,發現旭陽還在客廳裡。
「我只是來將錢還給你的。」旭陽隨便找了個借口,拿出口袋裡早就快被他給揉爛的兩千元。
「你不要的話,就拿來吧!」茗蕙接過錢,既然旭陽不要的話,又何必勉強他收呢?「現在你可以走了吧!還是你想看看我有多貧窮?」茗蕙笑了笑,搖了搖頭。「你真是厲害!我想我已經瞭解到你不會讓我好過的意思了!」
「那是我……」
「你快走!我們這間小破廟容不下你這種大佛的!」茗蕙朝旭陽揮揮手,「我已經如你所願,變成現在你所見到的這樣子。如果你認為不夠的話,那我也沒辦法了,我最慘也是這樣而已。」
「我向你道歉好嗎?」旭陽哽咽著說道。
「有什麼好道歉的?」茗蕙搖了搖頭。「鄭先生,你還是快走吧!」茗蕙伸出瘦弱的手腕。「還是你連清潔工的工作都不想讓我做?想讓我餓死?」茗蕙嘲諷地說。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旭陽連忙說道。
「拜託你好嗎?請不要這麼虛偽!就算我求你好了,請你離開我家好嗎?」
「他們是我的孩子嗎?」旭陽手指著姿涵和冠佑。
「他們是我的孩子!」茗蕙冷聲說道,「鄭旭陽,我告訴你!別想打我兩個小孩的主意,我們早就離婚了!」
「告訴我!他們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旭陽激動地說道。
「這有什麼意義嗎?」茗蕙說道,「是你的又如何、不是你的又如何?別忘了,是你趕我出鄭家的!」她提醒他。
他們真的是他的孩子!
旭陽的腳步踉蹌了下。
「這幾年來你是怎麼過的?」他啞聲說道。
「你現在是怎麼了?同情我嗎?我會怎麼過,不全都是拜你所賜!你的一句話可以決定我的死活!」茗蕙無所謂地說道。
「茗蕙,你為什麼不回來找我?」
「找你做什麼?接受你的冷嘲熱諷嗎?」茗蕙笑了,「告訴你,我的臉皮沒有那麼厚!你快走吧!我還有事要做。」茗蕙伸出瘦弱的手,將旭陽推出門口。「請你以後不要來我家,這種破舊的地方,不是你這種身份的人應該來的地方。」茗蕙關上了門,走到螺絲堆前坐下,熟練地做著每個動作。那三、四袋的加工得在明天完成,做加工的老闆趕著要呢!
「鄭大少爺!你這是耍大牌嗎?」秉政推開了旭陽辦公室的門,不悅地說道。「早上的會議那麼重要,你竟然放我鴿子,搞什麼嘛!」
「我見到茗蕙了……」旭陽喃喃說道。
「你說什麼?」秉政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說我見到你老婆的姊姊了!」旭陽看著秉政,重複了一遍。
「真的?在哪裡見到的?」秉政拉開了旭陽對面的椅子坐下。
旭陽點點頭。「在我們公司裡。」
「怎麼可能?」秉政不太相信茗蕙怎麼會出現在「曜昌」。「她來找你的嗎?」他好奇地問道。
旭陽搖搖頭。「正好相反,她是來這裡當清潔工的。」
什麼?秉政大感震驚,翔翎收到的信上不是說在幫傭嗎?「那她現在在哪裡?翔翎很想見她。」不只是翔翎,連志聖也一樣。
「我不知道那裡是什麼地方,不過離這裡不遠就是了。」頂多二十公里而已,旭陽想著。
「我告訴你,我打算將茗蕙接回來住!我不會讓你繼續欺負翔翎的姊姊。」更何況要不是因為茗蕙的話,他根本見不到翔翎。
「不!」旭陽搖了搖頭。
「不?」秉政提高了音調,「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已經被你害得這麼慘了,你還嫌不夠是不是?一個國立大學的商科畢業生,就因為沒有任何公司敢用她,怕用了她而得罪我們公司,淪落到替人幫傭、當清潔工!如果她已經這樣了,你還不放過她的話,你不覺得你的心胸太過狹窄了一點嗎?我認識你將近二十年了,今天我才知道你是這種人!」秉政像連珠炮一樣吐出一長串的話來。
「我沒有這個意思。」旭陽說道。
「那你是什麼意思?」秉政揚起眉看著旭陽。
「我想將她接回我家,好好彌補她。」他說出心裡的話。
秉政搖了搖頭。「你把茗蕙當傻子嗎?你幾年前不也說要好好彌補她嗎?最後還不是將她趕了出去!」他對旭陽的話感到可笑。
「算了!茗蕙住在哪裡,你帶我去找她!」
「我不會告訴你的,等我將茗蕙接回家住時,你可以帶翔翎及你那一雙寶貝兒女來見她。」
「翔翎,有你姊姊的消息了。」秉政對正在教詩婷寫功課的翔翎說道。
「真的?」翔翎驚訝地說道。
「是呀!」秉政抱起了翔翎,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親了她的臉頰一下。
「羞羞臉!爸爸又在偷親媽咪了!」詩婷說道。
「爸爸是為了要幫你生個……」秉政還沒說完,便被正在玩電腦的志聖給打斷了。
「是為了要幫小詩婷生個弟弟嘛!」這種騙小孩的玩意,騙過他之後,又拿來騙妹妹,可不可恥呀!志聖在心裡想著。看著秉政對他的話猛點頭,志聖對詩婷搖了搖頭。「詩婷,別被老爸騙了,我小時候也常被老爸用這句話騙,其實老爸是想『做愛做的事』。」
「什麼叫『做愛做的事』呀?」詩婷不解。
「別教壞了妹妹。」翔翎不悅地說道。
「我看那小子太久沒有修理了。」秉政警告地說道。
「算了!當我沒說話好了。」志聖繼續敲著鍵盤,看詩婷還在發呆。「小詩婷,快寫功課,不懂的話,就拿來哥哥這裡,哥哥教你。」
「那現在姊姊人在哪裡?」翔翎拍拍秉政的肩,叫他不要理志聖,快回答她的問題。
「不知道!」秉政搖搖頭說道。
「不知道?」翔翎用力擰了秉政,「不知道你還告訴我有姊姊的消息?」
「啊……」秉政痛呼一聲,一臉的無辜,「我真的不知道嘛!旭陽說他將茗蕙接回來時,會通知我的。」
「又是旭陽!究竟是旭陽重要還是我的姊姊重要呀?」翔翎擰著秉政的耳朵說道。
「當然是你姊姊重要了!」秉政可憐兮兮地說道。
「小詩婷,哥哥告訴你,老爸那種叫怕老婆,以後你長大了,千萬別學媽咪變成凶婆娘,不然會沒有人敢娶你的,畢竟老爸那種人已經很少了!」他對詩婷曉以大義,希望詩婷長大以後不會以翔翎為榜樣。
「你閉嘴!」秉政狠狠瞪了志聖一眼,這小子怎麼越大越不可愛了。
「他確定他能將我姊姊接回鄭家嗎?」翔翎說道。
「是呀!」秉政挪開了翔翎的玉手,摟著她的腰。
「那我就放過你了。」翔翎從秉政身上起來,走到志聖身旁,說道:「親愛的兒子,你剛才說你美麗的媽咪是『凶婆娘』是不是?」她拍拍志聖的臉頰。「如果小詩婷和我一樣的話,以後就會沒人要,是不是呀?」
完了!志聖在心裡叫道,他原本以為翔翎顧著想知道茗蕙的消息所以並不會在意他說了些什麼,沒想到翔翎卻一字不漏地聽進去了。
「我養你養到這麼大了,你也該有些回饋了吧!」翔翎微笑地說道,那種微笑就猶如一隻大野狼告訴一隻小綿羊「我好愛你」的感覺。
「親愛的媽咪,剛才我是和你開玩笑的……」志聖笑嘻嘻地說道。
「親愛的老婆,我可以作證,志聖剛才的口氣不像是在開玩笑。」秉政在一旁落井下石,誰教志聖剛才將「疼老婆」說成「怕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