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紫菱
冷齊言一笑。「是林莊主,他以前外號叫劍琴公子就是因為他善撫琴而來的。」他拉住古玉箏因冷而抖顫的小手,「走,我們去叩門吧!秋夜滿冷的。」
叩門不久,一位老僕人來應門,在問明來由後她道:「今日我們莊主不見客。」
「請你通報你家主人,就說是冷齊言來訪。」冷齊言客氣道。
老婦斜望他一眼,「請你明天早來吧!就算你是天大貴客,我家主人今晚也絕不見客。」
「麻煩你通報一聲,就說是神醫冷齊言來訪,你家主人一定會見我。」不得已,冷齊言只好把自己的名號給亮出來。
「神醫?若不是哼!哼!還輪不到你這個後生小子妄稱神醫。」老婦言語之中充滿不屑,「明日請早,反正今晚我家主人絕不見客。」
「老婆婆,你這個人也太不講理,我們這般好聲好氣地求你,你還惡狠狠的不讓我們進去,今日我非要踏進四絕山莊,看你能怎樣?」一直窩在冷齊言身後的古玉箏,從頭到尾聽見冷齊言和應門老僕的談話,對老僕惡劣的口氣非常不滿,心裡想你不讓我進去,我偏要進去的賭氣心理,大踏步就要走入。
「不可。」冷齊言捉住她道。
「冷大哥,她剛才輕視你的話,你又不是沒聽見。」古玉箏氣急地說。
「傻瓜,人的話哪計較得完。」冷齊言攔住她,「再說,我們是要來養傷的,豈能鬧得太難看。」
古玉箏嘟著嘴,「哼!好吧!」她退了幾步,對望著她發呆的老婦道:「老婆婆,你行行好,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鬼地方,再加上馬車剛才已走,冷大哥受了傷又走不快,你硬趕我們走,我們包準會死在荒郊野外上,再說,我肚子好餓,再也走不動一步了。」
冷齊言看她抱怨的模樣,實在十足嬌憨,更顯得她秀色之美,忍不住就想打趣。
豈料話還未說,眼前變故之快,卻教他一時呆愣住。
在他們眼前這怪戾的老婦,竟忽然撲向古玉箏身上,「你回來了,夫人,我已經等了你十多年了!」
古玉箏嚇得尖叫一聲:「你幹什麼?我不是什麼夫人!」她急忙拉著冷齊言衣角。
冷齊言一推,把那老婦推出丈許,古玉箏捉著冷齊言胸前的衣襟,嚇得不停顫抖。
「冷神醫?你怎麼有閒空大架光臨?」突然有一位中年美婦娉婷移向門口,「我說是誰夜裡吵翻天,杏姑,你怎麼讓客人站在門外,這是什麼待客之道?」好似若非冷齊言站在這裡,她早就給杏姑一頓好打的口氣。
冷齊言吁了口氣道:「林夫人,許久不見,你的身子可好些了沒?」問話語氣恭敬備至。
「還不是老樣子。」林夫人宋雅雯一笑,「冷神醫,你今日怎帶個小姑娘來?」
「請問林莊主在嗎?」冷齊言避而不答宋雅雯的問題,將古玉箏推向身後,不讓眼前兩人再看見她的相貌,心裡卻明白,古玉箏身世之謎的迷底的確是在四絕山莊。
顯然這個問題令宋雅雯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支吾一會道:「他在,不過他正在撫琴,不准任何人打擾!」
「在花園裡嗎?小老弟我可要去大大打擾他一番。」冷齊言淡笑道。
「莊主在西廂!」那位名叫杏姑的老婦高聲喊道。
宋雅雯回身就摑了杏姑一耳光,厲聲道:「主人談話,要你這個奴婢插什麼嘴,你給我下去!」
冷齊言對宋雅雯的觀點一向是溫文和順,想不到她竟為奴婢一時插嘴發如此大的脾氣,莫非莫非西廂有什麼古怪?冷齊言心想。
「喂!林夫人,婆婆年紀這麼大,你別打她。」古玉箏趨前扶起杏姑,心裡雖惱她先前對冷齊言話語輕蔑,但是終究不忍一個年紀跟她奶奶差不多的老婆婆被人打責。
「夫人,您心地永遠都是這般好。」杏姑眼眶一時濕了,她緊捉這古玉箏的手,「莊主一直都在你以前住的西廂等您,您快去見他!」
一個呼呼喘氣聲音憤怒道:「我才是林夫人,你以為那賤女人過了十多年,仍是這般年輕貌美嗎?」宋雅雯啐了一口:「她早就不是我們林家的人,哪有臉敢再回來!小姑娘,你是誰?你冒充別人相貌做什麼?」
眼見猙獰面貌的宋雅雯漸朝古玉箏靠近,冷齊言立即擋在古玉箏的面前,「林夫人,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相貌就是如此,冒充此話從何說來?」
宋雅雯聞言一愣,隨即回神,「小姑娘,這倒是錯怪你了,你別介意!」她又再度恢復嫻淑的面容,慢條斯理道:「冷神醫,我看天色已晚,不如在這裡歇宿一夜,不過你千萬不可到西廂去,孟琴他在那撫琴不許人打擾。」
「林夫人,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冷齊言說完即拉著古玉箏步入門內,心裡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夜探西廂。
夜晚的涼意令古玉箏雙手摟緊著自己,她再也受不了琴聲的誘惑,隨著琴音的來源,她推開眼前的大門。
一陣花香令人聞之皆醉,雖然月光朦朦朧朧,但古玉箏仍可看得出自己置身一個極精緻的小花園中,青竹翠柏,佈置得極具匠心。
古玉箏暗道:住在這裡的人必定是個極為風雅的高人。
想著想著,古玉箏眼尖看見小花園正中間坐著一個男子,而以她這個角度恰好看見他的側面,雖然不怎麼年輕,卻也不怎麼老,突然升起一股熟悉感令古玉箏蹙眉。
奇怪!她從沒見過這個人,怎麼會覺得他很眼熟呢?古玉箏搔搔頭,迷惑地想。
那男子停下手,不再撫琴,拿過身旁的酒杯,自斟自飲了一杯又一杯。
「喂!酒喝太多是會傷身的,你身邊空酒瓶那麼多,別再喝了。」古玉箏朝他踏進幾步的說道。
「出去,我吩咐過不准任何人來打擾我。」溫和的話聲中充滿嚴厲的命令意味,他雙眼死死看著眼前的酒杯。
又是跟冷大哥一樣的人,老是愛用恐怖的語氣嚇人,哼!我才不怕!古玉箏不怕惡勢力地想。
她走到那男子的身邊,一把搶走桌上的酒,開始對眼前這位男子曉以大義的說道:「喝酒太多第一會傷身;第二,酒醉後你神智會迷糊;第三,隔天你會頭痛得不得了,這是我從書上看來的,你不能再喝了。」說完,古玉箏微微一側手,一瓶美酒瞬時全倒入地上。
飲酒男子見狀一跳,「你做什麼,誰准你私自進來的?」他暴怒道。
「奇怪!如果你不想讓人進來,你幹嘛半夜撫琴,吵得別人都睡不著!」古玉箏抬首挺胸,理直氣壯道。
突然,那男子手裡的酒杯掉落,雙手發顫,眼光發直,緊盯著古玉箏。
古玉箏瞧他臉上的神情駭異之至,似是看見什麼妖魔鬼怪,她沒好氣道:「就算我長得再醜,你也別一副見到鬼魅的表情,更何況我自認長得不錯!」
「我這是在做夢嗎?老天!古玉,你回來了,你回到我身邊了,如果這是一場幻夢,我會立即心碎而死!」那男子手顫抖的撫著古玉箏頰邊。
「你在哭,我奶奶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別哭,怪難看的。」古玉箏伸手擦去那名男子臉上的淚。
那男子忽然一把推開她,臉上警戒的表情顯露無遺,「你是誰?你不是古玉,你的語氣、神情不是古玉!」
「我當然不是古玉,我叫古玉箏,喂!那個古玉跟我長得很像嗎?不了和尚也說我很像她,他說若不是血親不會如此神似。」古玉箏說道。
林孟琴瞥給她冷峻的一眼,「胡說八道。」然後她又坐下來,看著琴發愣,歎息道:「冷兄弟,你偷偷摸摸的在做什麼?」
「林莊主,許久不見,你近來無恙。」冷齊言走入花園站在古玉箏身側,「這地方好美,林莊主,你為何把這個地方封閉,不准任何人進入?」
林孟琴失魂落魄的看著琴道:「你們走吧!」似乎根本沒聽見冷齊言的問話。
「夜深露重,林莊主,你是否在等人,等一個很似這小姑娘的女子出現?」冷齊言試探問道。
苦笑聲是林孟琴的回答,他說:「她不會回來的,她心高氣傲的個性是我知之甚詳的,我唯一的希望是盼她回來再與我相見一面,但是這只是奢望而已。」
古玉箏聞言拍拍林孟琴的肩膀,絲毫不覺得這個動作有何不妥,她只覺得這個林莊主很可憐,等人等不到,只好借酒澆愁,忍不住就想安慰他。
「喂!我說林莊主,你別傷心,如果你等人等得很累,我們兩個陪你等,這樣有人做伴,你就不會覺得很難過。」她一副你的痛苦我懂的樣子。
冷齊言再次欽佩古玉箏的遲鈍,她竟然能說出這樣的一席話,看來她的遲鈍真的超出他理解的範圍。
古玉箏自行坐在石椅上,也不管主人同不同意,便立即撫琴弦吟唱,優美的歌聲,迴盪於暗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