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於晴

    「我只是很驚訝竟有人……不！是天使把我當做小偷，這對我來說可是頭一次。」

    她撇撇嘴，繼續吃起來。「你當然是頭一次啦，不然你還遇見過那個天使？」

    她咕濃道。

    他又笑起來。「我不是小偷，我是亦剛的朋友，嚴家偉。天使，你現個形讓我看看吧？」

    雖然他看不見，她還是瞪他一眼。「抱歉！我可不是展覽品，要看展覽品請到博物館去。」

    「天使，你生氣了？」他試探的問道。「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一直聽見聲音，沒看見人，覺得有些怪怪的，再說……你聲音滿好聽的耶。」他討好的說道，眼睛不住的往她看去，可惜他只能看見牆壁。

    「當然。我又不是人，你當然看不見啦。」

    「但亦剛就看得見。」他有些抱怨的說道。

    「嘿！他看得見是他的事，我又沒使法術。你可不要害我被上頭的天使們罰唷。」

    他眼珠一轉。「那……你告訴我一些天堂裡的事，好不好？」

    「天機不可洩漏。」她端起另一盤菜。

    他稍稍洩氣，但又振作起來。「那你告訴我，你是老的，還是年輕的？漂亮嗎？」

    她才不理他呢！膚淺的小子。

    「喂！天使？你走了嗎？」他四周張望。

    「走了還會說話啊！」她不耐的回答。「你跟小剛不是好朋友嗎？你不會去問他啊？」

    「問他？我倒不如求神吧！自從我第一次認識亦剛，他提過你一次後，就再也絕口不提啦。」他有些不高興的說道，但他根本看不見林玲竊喜的神情。

    原來小剛打從那次後，就真的遵守他自己的諾言，不再和外人談起她的事。她心頭一陣溫暖；看來小剛真的當她是朋友。

    「天使？」

    「我叫林玲。不要老叫我天使、天使的。」

    「林玲？」

    「對。今天碰上你，算我倒霉。小剛特地為我留的菜都給你吃了大半啦。」

    「倒霉？你怎能這麼說？這應該叫做有緣。你沒聽說過有緣千里來相會嗎？」

    她哼了一聲，想來時下年輕人當真是愈來愈諂媚了。

    「小剛呢？」她張望四周。

    他聳聳肩。「不知道，我也是來找他的啊，所以羅媽媽留我在這裡，我又看見這裡有好吃的，所以就……」

    「偷吃起來？」

    他大驚。「什麼叫偷吃？誰知道這是特地留給你的！不過話說回來，等亦剛這小子回來，我要好好罵罵他，什麼意思嘛！四、五年的好朋友了，還瞞我……」

    「瞞你什麼啊？」羅亦剛從外頭走進來。「打從門外就聽見你的聲音……」他驚愕的看見滿桌殘餚。「我替玲玲準備的食物，你怎麼都……」他又看到坐在一角的林玲。「玲玲！你可終於來了。」他狂喜的衝過去，但突然警覺到家偉的注視。

    他馬上停下來，輕咳幾聲。「家偉，你來啦。」他小心的不去看林玲坐的地方。

    嚴家偉又氣又笑的望著他。「你剛才不是從門外就知道是我來了嗎？」這混小子！瞞了他這麼久，不好好整治他，怎能消除這心頭大氣呢！

    小剛眨眨眼。「我知道嗎？家偉，你來我這裡有事嗎？沒事就請快回去，好嗎？」他做出送客的樣子。

    林玲在一旁哧一笑。

    小剛偷偷瞪了她一眼。

    家偉聳聳肩，整個人倒在榻榻米上。「我今晚打算搬來跟你一塊睡呢！」他暗自竊笑。

    小剛瞪大眼。「什麼？那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我又不是女孩，更不是同性戀……亦剛，你該不會是同性戀吧？」

    「你閉嘴！總之今晚不可以。別忘了今天是我生日，壽星最大。今晚我想要獨處。」小剛堅決的說道。

    「是嗎？那……」家偉帶著狡黠的笑容。「那天使是不是應該也要走呢？」

    看到小剛那副表情真可以算是值回票價了。

    家偉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你怎麼知道？」小剛回頭看林玲。「這是怎麼回事？玲玲，家偉也知道嗎？」

    林玲聳聳肩。「當有一個像小偷的人類正在偷吃我的食物，我怎能不出聲把他嚇跑呢！可惜你的朋友膽子嚇不破的。」

    「嘿！天使，我說過我不是小偷，我叫嚴家偉。」家偉朝著她的方向大聲的說道。

    小剛注意到他的焦距無法對準玲玲。

    「你看不見玲玲，卻聽得見她說話？」

    家偉點點頭。「你這傢伙太不夠意思了。怎麼不告訴我，你家裡住了個天使？」

    小剛只是一逕地不說話。

    林玲認為他可能受刺激太大了，所以她代他回答。

    「小剛承諾過不把我的事情說出去，你應該慶幸有這樣值得信賴的朋友。是不是啊？小剛！」林玲看向小剛，但小剛根本沒回答她。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先前家偉的回答。他認識了林玲，而且看樣子他們似乎處得不錯……這應該是好事啊，他兩個最好的朋友現在也變成了好朋友，這不是他的願望嗎？……應該說是很久以前的願望吧……可是為什麼他的感覺好像有些奇怪……

    有些難受，有些……吃味。玲玲一直是他的天使，但現在她認識了家偉，會不會喜歡上家偉？然後就不再理他？雖說他現在在學校不乏朋友，但他還是覺得有些難受，玲玲不會喜歡家偉甚於喜歡他吧？雖然他以前常罵她是笨天使，但他長大之後，可就從沒再罵過，每回她來的時候總是豐盛的招待她啊……為什麼他的心還是難受呢？一定是玲玲曾經在他最難過的時候給他友情，所以特別顯得珍貴，自然他也會有不捨的心理啊！一定是這樣的。不然還會是怎樣呢？他給自己一個最安全的答案。

    「喂！亦剛，你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小剛回過神來，看見兩雙關心的眸子。

    他勉強笑一笑。「沒什麼事。」

    「沒什麼？那就好。」家偉拉他過去坐。「你現在看著林玲，仔細看著啊。我可是看不見，你要好好的看啊。」

    林玲和小剛迷惑的盯著對方。

    林玲開口。「看我做什麼？」

    「看你到底長什麼樣啊？亦剛，你把你看見的林玲形容一下吧。」

    小剛呆了一下，小小的竊喜稍為沖淡了剛才那股怪異的難受，畢竟還是只有他可以看見玲玲，連家偉也只能聽見她的聲音，而無法看見她的人。

    「怎樣啊？」家偉催促著，臉上還帶著緊張。

    林玲偏過頭去看小剛。她倒也想聽聽這相處多年的小剛對她是怎樣的一個看法。

    「這個嘛！」小剛故做思考狀，眼睛不住的在林玲身上轉。「玲玲有一雙眼睛……」

    「廢話！」林玲和家偉同時喊道。

    小剛微笑。「一雙有靈氣的眼睛。」

    「這還差不多。」林玲有些害羞的說道，她還不太習慣人家如此誇她呢！

    「還有呢？」家偉急切道。

    小剛瞇起黑色的眼睛注視林玲輪廓分明的臉蛋，然後徘徊在她柔軟的唇間，他的心不禁漏跳一拍。

    「亦剛，你別只顧自己看啊！」

    小剛瞄了眼著急的家偉，他才不要讓他知道玲玲到底長什麼樣呢！

    他暗中做個鬼臉。

    「亦剛！」

    「好！我說，她的臉是標準的瓜子臉，嘴巴就在她的鼻子下面，頭髮的長度嘛！」他比了比。「應該及肩吧。至於她的耳朵嘛……」

    家偉捶了他一下。「你是什麼意思？我是要你形容耶，哪個人類不是長眼睛鼻子嘴巴的啊！你說了跟沒說一樣嘛！」

    小剛聳聳肩。「玲玲可不是人類，她是天使啊！你又怎麼知道天使長得跟人類一樣呢。」

    家偉暗暗瞪了他一眼。好小子，分明不讓他知道林玲的長相嘛！明兒個到學校較量較量。

    小剛得意的看他一眼。想知道玲玲長什麼樣，簡直是在作夢，看他這副樣子，似乎想打架？他可是隨時奉陪。

    要不是為了不在女孩面前使用暴力，他早一拳打倒亦剛這個混小子了。家偉忍住眼裡噴火的想道。

    少裝模作樣了！誰不知道你嚴家偉向來看見漂亮女孩就追，想打玲玲的主意？除非先過了他羅亦剛這關，有本事就來打啊！小剛瞪著他想道。

    兩人同時跨前一步，眼裡寫滿暴力兩字。

    林玲打量著這兩個人。「喂！你們不是要打架吧？我看你們好像是在『眉目傳情』耶，有什麼話就直說嘛，幹嘛還用眼睛說話？怎麼？現在人間流行用眼睛進行無言的溝通啊？」她注意這兩個男孩的動靜。

    好半晌，這兩個一觸即發的男孩才突然同時大笑起來。

    林玲看得困惑。難道是她做天使太久了，所以才不清楚現在人類的心理狀況？

    她生前可沒像他們現在這麼複雜呢！也許她上去後該再去修修人類學才是。

    家偉勉強忍住笑。「天使，你真是太會潑冷水了。也許哪一個國家要發動戰爭可以派你當和事佬呢！」說完，他又大笑起來。

    林玲微微皺眉。「你是在嘲笑我嗎？」她有些氣惱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