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羽嫣
忽地,碰一聲,房門被撞開了,門外立著一抹身影,全身癱軟的納福,早已呈現半昏迷狀態。
刁不害闖進房裡,黑眸來回掃視,沒有見到那熟悉的身影,卻在圓桌上發現沭目的血跡。
他走到桌旁一采究竟,驚呼出聲。「這是怎麼回事?」乍見到她的慘況,他險些嚇掉了魂。
他連忙抱起她,沒有多想,撕下一截衣角,小心擦拭她臉上的斑斑血痕。
不斷溢流的血液,迅速染紅了白色衣角。「納福!納福!」顧不得她的血染紅了他的手,他輕拍她的面頰,希望她趕緊恢復意識。
納福緩緩睜開雙眼,那熟悉不過的眉眼,再度映入她的眼簾。「你……」
「閉嘴!我現在立刻送你下山找大夫去。」
所有的仇恨剎那間全都忘了,刁不害滿腦子只剩下救活納福的念頭。
「不……用……了……」納福含著嗆喉的血水,困難地說道。她知道她快不行了,就在她為刁不害推算出所有的命盤後,她幾乎耗盡所有的心力。
「你究竟在搞什麼鬼?我要虎兒端給你喝的補湯,你喝了沒?」刁不害粗聲質問,激切的語氣掩不住濃烈的關切。
明明前幾天傷勢還有相當的起色,怎麼一轉眼,馬上惡化成這個樣子。
納福輕扯嘴角淺笑,小心藏起心口因他不經意洩露的關心,而起的洶湧情濤。「刁不害……我可是你的殺父仇人……你忘了嗎?」
她不懂吶!他為何還願意關心她?
更不明白,看透世情的她,卻獨獨走不出她對他的強烈愧疚,甚至……想做些什麼,好彌補她對他的傷害。
「我一輩子都不會忘,你是我的殺父仇人。」
明知道他會回答這個答案,卻在親耳聽見時,她還是一陣心虛,彷彿她做了一件天理不容的惡事。
「我知道……那你為什麼不恨我,還救了我?」
她不是傻子,清楚知道他為了救活她,投入多少心力與珍貴藥材。
「我確實恨你,不過恨你和救你是兩回事,恨一個死人,根本無關痛癢。」他含蓄地點到為止,沒必要將話說的太白,徒增尷尬。
納福臉色一白,身子微顫。「那……恐怕也由不得你……我就快死了。」
她彷彿訣別的輕笑,刁不害心口一陣冷涼,下意識撫住胸口,不明白那若有似無的隱痛,究竟是所為何來。
「你以為你真有辦法逃離我?在玉還沒拼回去之前,你別想離開,況且我既然能救活你一次,就能救活你第二次,你還真有本事,可以將虎兒收納為己用,我會親自找他算這筆帳。」他說過,一旦她惹怒他,旁人就會跟著倒楣。
他可沒瞎,親眼看到虎兒對她俯首聽命的樣子,倒把他這個正主子給忘的一乾二淨。
他的語氣似乎在怪虎兒沒有好好照顧她,他一向說到做到,納福焦心地扯住他的衣袖。「不關他的事,我已命盡……」
納福虛弱地從胸口拿出那塊麒麟玉,放在他的掌上。「這玉……還你,它合該是你的一部分。」
就在她一個無心,順利將碎成幾十塊的王麒麟拼回原狀後,她赫然發現刁不害所有的秘密,或許這玉真是塊靈玉,原本在他身上看不到的命盤,全在玉中顯現。
這玉確實是卓濟送給他的,意外成為刁不害的保命符,就在獒鷹打算一箭射穿他瘦小的胸膛時,是這玉救了他一命,因此才有三歲那場大劫,自此這玉吸收了他的心血,成了一塊活玉,以他的喜怒哀樂做為養分,逐漸成為他的一部分,爾後王遺失了,等同於失去半顆心,自然成了活死人,有了玉,他才算是一個完整的人。
她不知道,為何會有這麼多的巧合兜在一起,她只知道,冥冥之中早注定,她以為她能改變什麼,其實到頭來,卻什麼也沒變,人終究不能與天相抗。
「這玉……」刁不害接過王,完全沒有想到,摔成碎片的玉能拼回原狀,乍見到玉,一股熟悉的暖流滑過他心底,迅速安撫他躁亂的思緒。
「你為何不告訴卓濟,我……就在弋風寨?」這是她最後一個疑惑,解開了,她便能安心死去。
刁不害沉眸凝視氣若游絲的人兒,心口的隱痛突地加劇,他頓了頓,艱澀地開口。「那是他的遺憾,不關我的事,況且……」
話來不及說完,懷中的人兒突然顫抖起來,她不停偎近他,想藉由他溫暖的胸膛取暖。
來不及意會刁不害話語中的獨佔暗示,意識漸失的納福,水眸半閉,臉色慘白嚇人,只剩下囈語。「好冷……」
刁不害敏感察覺她似乎真的有些不對勁,擔心她雙眼這麼一閉,再也無法清醒過來,他的腦海中,僅剩無論如何他都要她保持清醒的念頭。他絕對不允許,在遊戲還沒結束前,她就先退出……
他和她的遊戲,尚未結東。
而他……並不想就此失去她。這個念頭來的又快又猛,刁不害大為心驚。
納福虛弱地喘著氣,然而從遠處傳來的號角聲,彷彿成了喪鐘聲。
「嘔……」她嘔出一大口的鮮血,身上的劇痛讓她渾身抽搐,鮮血接連湧出,
從嘴、從鼻,從耳……
「納福!納福!」發現人兒的身子逐漸失溫,刁不害驚駭抽息。
他急切的呼喚聲,撼動納福的心房,撐著最後一口氣,勉強睜開疲憊的雙眼,試圖將那張臉龐豐牢記在心上。
「我的命就到這兒了,能……死在你的懷裡……我已經滿足了……」淚滑下她的眼眶,卻是鮮紅色。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納福,告訴我,我能怎麼救你!」刁不害驚慌大喊,早已忘了所有的恩怨,一心要她活著。
從來沒有看過如此詭異的情況,他根本不知該如何做,只能看著蜷縮在他懷中人兒的生命,一點一滴在他眼前逝去。
嗚嗚—號角聲接連傅來,接著房外也傳來急促的奔跑聲,倏地走廊上聚滿一群黑壓壓的人。
「刁不害!你枉顧寨於兄弟的性命安危,一意孤行,造成巖城一戰,損失多名兄弟,像你這種只知顧全自己的自私小人,根本沒資格繼續領導弋風寨,快快束手就擒,別讓我們為難。」
為首發難的人正是熊飛,領著自己的人馬前來挑釁,這回無論如何他都得將刁不害扯下寨主之位不可。
「哼!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滾開,別擋路。」刁不害勾起冷笑,抱起昏死過去的人兒,急著下山尋醫。
他壓根兒不信什麼宿命論,照她的說法他早該死了,現在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因此他堅信任何病症都有解決之方,就算要他闖進深宮內苑奪藥,他也在所下惜。
「既然是你存心找死,那我也不客氣了,兄弟們上,殺了刁不害,為自己的親人報仇。」
熊飛極具煽動力的言詞,引起眾人附和,大夥拿妥武器爭先恐後衝進房裡,與刁不害決一生死。
「那就別怪我心狠,你們自找的。」
數量過多的敵人,逼得他只好暫時將納福安放在床榻上,以萬夫莫敵之勢橫擋荏門前,抽出佩刀應戰,阻止任何人的靠近。
熊飛為了贏得眾人的認同,旋即抽出長劍,一馬當先。「刁不害,由我熊飛來會會你。」
熊飛自信滿滿,一劍刺向刁不害,他也不是省油的燈,回刀相抗,刀劍互擊發出鏗鏘巨響,兩人就麼僵持著。
此時,弋風寨的另一頭也傳來劇烈的兵器互擊聲,與猛烈的廝殺聲。
熊飛滿意的大笑。「哈哈哈,刁不害!你這次輸定了,今夜我將和獒鷹來個裡應外合,徹底將弋風寨掃平,只要有誰不服,就是死路一條,只要你乖乖等死,我好心留你全屍。」
該死!刁不害低聲憤咒。雖然,他早料到獒鷹不會這麼容易死心,他和熊飛聯手,他也下意外,只是萬萬沒想到,所有棘手的事,全擠在今晚發生。
刁不害睨著一臉勝券在握的熊飛,冷言譏諷。「熊飛,死的人未必是我,就算你現在求饒,我也不會留你全屍。」
「你——死鴨子嘴硬,找死。」
「滾開,死狗別擋路。」刁不害俐落閃過他的長劍,急切送納福下山的念頭,促使他的刀愈揮愈快,揮刀砍人毫不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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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力抗多人的刁不害,好不容易解決了熊飛,以及十多名他的手下,他早已渾身傷痕纍纍,疲累不堪。
「滾開!」刁不害顧不得滲血的傷處,一手揮動著染血大刀,一手抱著氣息微弱的人兒。
他知道她已經不能再拖延下去,他必須趕緊將她送下山才行。
剩下的十餘人,親眼目睹熊飛死在他的刀上,早嚇出一身冷汗,更別提殺氣騰騰的刁不害朝他們逼近,個個嚇得腿軟,不約而同拚命往後退,無人敢擋住他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