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伍薇

    恢復上班的第一天。

    一大早的晨會，黑澤徹並沒有出現，不只如此，就連昨天回到家之後，她也無法和他取得聯繫，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今天一整天，她一直想打內線電話給他，只是工程正要開始，有許多的前置作業還未完成，她忙得撥不出空來。

    古綾茵結束在營建部的會議後，回到辦公室裡。她正端起水杯想喝水，卻意外地在她的辦公桌上看到一隻信封。她皺起眉頭，將它拆開，發現裡頭是一張飛往日本的機票。

    此時，美人端著咖啡壺敲門後走了進來。

    「要咖啡嗎？」

    「要。」古綾茵揮揮手中的機票。「這是？」

    美人笑得暖昧極了。「執總早上交代我處理的事，兩張直飛日本東京的機票。真是讓人羨慕啊，他一定是心疼你，所以才打算帶你去日本散心。」

    「不會吧？！」古綾茵皺起眉頭。「案子才剛要破土動工，這個時候我怎麼可能去日本？執總來了嗎？」

    「剛進公司。」

    她拿起機票，往門口走去。「我直接問他。」

    她直衝黑澤徹的辦公室，敲門後走了進去。

    辦公室裡有一種很奇怪的氣氛，古綾茵看著仁立在落地窗前的黑澤徹，他週遭散發出一股森冷的氣息，少了平時吊兒郎當的模樣，這樣的他反而有些讓人害怕。

    「你找我有事嗎？」

    古綾茵深吸口氣，同時把機票放在他的辦公桌上。「我可以請問你突然要我去日本的原因嗎？」

    「沒什麼原因。」他開口。

    她皺起眉頭，今天的黑澤徹很怪異。「定模才剛完成，也正要破土動工，我現在去日本好像有點不恰當。」

    他坐回辦公桌後，手肘撐在桌面，十指交叉，犀利的眼眸直視著她。

    「營建部的人自然會負責。」

    「但是，定模是我完成的，有些事他們可能會需要我協助。」

    「我是你的上司，對你下的指示你只能接受，否則我恐怕很難再繼續兌現讓『耀天』存在的諾言。」他森冷地開口。

    一股怒氣直衝腦門，古綾茵失去所有的冷靜，她衝到辦公桌前，傾身質問道：「你把話說清楚！」

    他面無表情地說：「只要你去日本，承諾照舊。」

    該死的黑澤徹，竟這麼威脅她？！

    「我不懂，你為何一直堅持要我去日本？」她問。

    他起身，走近她，高大的身軀直立在她面前。

    古綾茵仰頭凝視著他，試圖從他陰鷙的臉上看出一絲端倪。「為什麼？」

    他深深凝視著她，同時暗自譏嘲著自己。

    還能為什麼？

    因為他不希望蘇勁平接近她！

    因為他見不得他們兩人打情罵俏！

    因為他不想讓別的男人分享她的笑容和溫柔！

    所以他才不顧一切，執意把她調離台灣、調離蘇勁平身邊！

    他自嘲。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竟會是個逃避問題、沒有自用的懦夫！

    他揉著眉心。「無論如何，你明天前往日本，如果你還想保有『耀天』的話。」

    她挺直身軀。「你在威脅我？」

    「沒錯。」

    「我知道了，執總。」

    她穩住搖晃的身子、忍住昏眩感，轉身離去，獨留一室的馨香。

    該死！

    黑澤徹暗暗詛咒一聲。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他目光投向遠處，陽光投射在他的身上，更加對照出他的冰冷陰霾。

    古綾茵氣憤地衝回辦公室，拿了皮包之後就往外衝，也不管桌上的檔案尚未處理，反正他已經將話說得很清楚了，她只有去日本才能挽救「耀天」，其他事她不用管！

    古綾茵在電梯前停了下來，她用力喘著氣。

    但是……但是……

    去日本是一回事，但是這個企劃是她開始的，一定會有一堆問題等著她去處理。就拿今天來說好了，她剛剛才從營建部那兒，帶回許多待處理的問題……

    古綾茵仰頭，用力歎了口氣。即使他真的只要她做到這裡為止，她也要漂漂亮亮地將它告一個段落！

    有了這個打算，她旋身走回辦公室，準備處理那些問題。

    「姐姐。」

    古綾茵回頭，看到剛從電梯走出來的小欣。

    「怎麼來了？」

    小欣親呢地勾住姐姐的手臂。「我剛下課，來搭姐姐的順風車回家，對了，姐姐今天要和黑澤哥哥約會嗎？」

    自從姐姐替她挨了那一撞之後，很多事她都想清楚了。強摘的瓜不甜，她不會再去追求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她會真心祝福他們的。

    古綾茵低下頭，忍住眼眶中的淚意。「我們沒約會，不過我明天要去日本，所以手頭上的工作要先結束掉，你要等我嗎？」

    小欣吃驚極了。「姐姐明天要去日本？」

    「是啊，回總公司。」

    「怎麼會這麼突然呢？」

    「公司的安排。」她撇開視線，不知該怎麼回答小欣，因為，就連她也不知道原因…

    小欣狐疑地蹙緊了眉。「…那我等你，我們一起回家。」

    「好」

    小欣望著始終迴避她視線的姐姐，姐姐好像有好多好多的心事，她看起來是那麼的不安和…哀傷。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小欣不解地皺起了眉頭。

    ＠＠＠

    第二天一早，古綾茵拿著簡單的行車走出大門，正打算走到巷口搭計程車去機場時，一輛銀色的BMW745穩穩地停在她身邊，阻攔了她的去路。

    車窗緩緩降了下來，昨夜讓她徹夜難眠的人出現在她眼前。

    「有事嗎？」她冷聲問道。

    「上車。」

    古綾茵僵硬地邁開腳步，沒將他的命令當一回事。

    「上車。」他又重複了一次，語氣中添了絲怒火。

    古綾茵停住腳步，勾起嘴角冷冷一笑。「現在不是在公司，我沒有必要聽從你的命令，請你不要一直騷擾我。」語畢，她加快了腳步。

    黑澤徹憤怒地低咒一聲，下車走向她，伸出一隻手用力按住她的肩，將她旋身拉向自己。「上車！」

    「放開我！我要趕飛機！你忘了嗎？是你要我去日本的，請你別耽誤我的時間！」

    她試圖掙脫，但毫無作用。

    黑澤徹猛一拉，將她拉進懷裡，當憤怒的兩人身軀相觸的那一剎那，所有的怒火立刻消失無蹤。

    他緊緊地摟抱著她，似乎想將她融人體內一樣。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古綾茵抬起手撫著他糾結的眉心。「你為什麼一定要我去日本？」她陣中的淚光閃爍，苦笑地問道：「還是真像美人說的，你要帶我去日本散心？」

    他握住她的手，帶至唇邊，細細親吻。

    她知道一定不是去散心，他的眼睛不會說謊，從他眼中，她根本讀不出他有任何要度假的意思。

    「你要和我搭同一班飛機過去嗎？」

    「不，我來送你去機場的。」

    淚水刺得她眼睛好痛好痛。

    「美人說你要她訂了兩張機票？」

    「不，」他下顎的肌肉緊繃。「我暫時走不開。」

    連續兩個「不」字，讓她忍了一夜的委屈淚水終於滑下臉頰。「就要破土開工了，你走不開，那我呢？我是設計總監，難道我就可以在這個時候離開台灣嗎？」

    她的表情既可憐又悲傷。「我一定要去日本嗎？我要去多久？難道你都不會思念我嗎？」

    他暗黑的雙眼閃過一絲痛楚。

    「徹，你不會想我嗎？」

    他凝視著懷裡的淚人兒。這是她難得表現出來的脆弱，一向高傲的她、從不低聲下氣求人的她，此刻臉上卻出現了脆弱的表情……她是他在乎的人，可這麼簡單的要求，他卻不能答應她。

    他僵硬地開口。「我送你去機場。」

    古綾茵的臉龐驀地變得慘白。「我不懂你的堅持……」

    她挺直背脊，態度疏遠地推開他的懷抱。「既然是上司的命令，我也只有遵從的份。」

    她高傲地揚起下顎，硬是壓下欲再度奪眶而出的淚水。「我自己會去，不用勞駕您。」

    她提起行李，往前離開。

    黑澤徹上前捉住她的手腕。「我送你去。」

    她掙脫他的手。「不用！」

    「你一定要這麼任性嗎？」他嘶吼。「是誰在任性？！」她毫不客氣地吼了回去。

    他硬聲說道：「我要你去日本總公司那邊瞭解一下。」

    她深呼吸，努力克制住傷心和顫抖。「這是我聽過最爛的借口。」

    他沉默。

    她雙拳緊握。「你放心，為了『耀天』，即使要我赴湯蹈火，我也會去的。」

    她轉身攔住了剛好經過的計程車，然後上車，關上車門，催促車子駛離。

    黑澤徹望著車子離去的方向，沉重地歎了口氣。

    第九章

    飛機抵達東京成田機場，在通關提領行李，走進入境大廳後，她才發現接機等候她的是黑澤氏的齊籐老管家。

    他看到古綾茵的時候，立刻深深地一鞠躬。「茵小姐，好久不見。」

    古綾茵彎腰回禮「好久不見，齊籐管家。」

    她知道黑澤氏在日本有許多的住所，但齊籐管家一直都是陪同黑澤氏的長輩們待在北海道。

    以前在北海道的牧場度假時，齊籐管家總會製作許多好吃的漬菜分享給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