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文逸晴
「把裡面那女人請出去。」門外那些人顯然不死心,敲門聲又砰砰地響起。
「小姐!」出乎意料的,門外的男人聲音聽起來還滿有禮貌的,「抱歉打擾你,我們要檢查這裡,有個……」
「我來!」女人的聲音突兀地插進那男人過於禮貌的聲音中,語氣裡帶著威脅跟警告,「有只危險的動物溜進來了,所以請你趕緊出來。」
危險的動物?!
尤淺藍瞪著上方,她看不到半個影子,可是直覺地,她知道門外的人說的沒錯!更甚者,她有種門外的人才是好人的感覺。
突然靈機一動,她抬起腳,就往門上踢。
「該死!」
頭頂上方傳來一聲低沉的詛咒,緊接著,是門被人大力撞擊開來的巨響。
「啊——」一感覺到手上的壓力減輕,忍著許久的尖叫聲終於從尤淺藍的喉嚨裡爆發。
「老天!」就聽到頂頭那男人一聲帶著隱隱笑意的感歎。
「逮住老闆!」外面那女人猛地對著尤淺藍的上方一指,幾個男人紛紛衝向尤淺藍,身下的馬桶蓋傳來重重的一聲響,尤淺藍抬頭,赫然發現那男人竟從上方的分隔門板上逃離。
「堵住所有的出口,別讓那個混蛋逃了!」眼前的女人依然大聲斥喝,命令週遭一票男人逮住方纔那個箝制尤淺藍的男人。
瞬間一團混亂,就聽到此起彼落的哀嚎聲——
「老闆!求你停下來。」
「老大!不要呀!」
「老闆!拜託別這樣……」
尤淺藍愕愣地看著廁所裡那一團混亂,一個漂亮、英氣逼人的年輕女人穿梭在一群大漢中央,指揮著那些手忙腳亂的男人,努力要逮住那個鑽來竄去的身影。
「左邊,右邊,守住門口,啊!別讓他跑了!」
尤淺藍不由自主地跟著那年輕女人的手看去,看到了那個躲來竄去的男人,突地她倒抽一口氣——
是那個讓她氣悶了一整天,隨便亂撒錢的男人。
在一團混亂中,歐陽肆彷彿感受到她驚訝的目光,一回頭,正好撞進她那直愣愣的眸光裡。
啊?是她?!歐陽肆猛地停住腳步。
整場混亂因他那猛然的靜止不動而定格,混亂之源的他突然停在即將衝向外面的門前,這劇變,讓一群正準備大抓一場的人頓時不知所措,傻在當場。
在眾人錯愕的瞪視下,一口整齊漂亮的白牙,緩緩地咧開在歐陽肆那張色澤潤美的豐唇中,尤淺藍愕愣地瞪著他,心底只閃過一個念頭,她從沒想像過,天底下竟會有個男人擁有這種比女人還要性感的嘴唇。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第二章
兩個月後,永幸集團所主辦的百合婚禮,應米嬋娟之邀,前來當工讀生賺外快的尤淺藍,此刻正在走廊上急速奔走。
瘋子!真的是瘋子!
那個男人!
她跑得飛快,在走廊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中穿梭,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只急欲逃離這個在兩個月前,莫名其妙叫人看了就生氣的男人。
「尤淺藍!你跑不掉的。」
那低沉的聲音突然叫出她的名字,令她一愣,猛回頭,就看到他站在距離自己不到兩公尺遠的地方。
「你……你在胡說什麼?我幹麼跑?」
對呀!她幹麼跑,她只是不想跟這莫名其妙的男人有瓜葛而已。
略有不甘的水眸,帶著莫名敵意凝視他。
瓜子臉上,黑白分明,眼神俐落的雙眸明亮閃爍,眉毛沒刻意修剪過,也沒上色,卻自成兩抹優雅的挑揚神采,嬌俏的鼻子小而挺,帶著一股不慌不忙的自信,兩邊微揚,櫻桃紅唇緊抿著,嫩唇散發著自然的淺櫻桃色,看不出一絲被人工顏料污染過的痕跡。
想起她那雙唇與自己掌心相觸時的觸感,歐陽肆的嘴角淺淺地綻出一抹略顯邪氣的笑意。
「我以為你怕我。」
「我怕你?哈!我是不想理你,再見!哼!」
隨著話聲一落,修長雙腿一扭一轉,她踩著大步走開。
「等等。」
低沉優雅的悅耳嗓音,好像帶有魔力,叫尤淺藍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我要你記住我的名字——歐陽肆。」
「誰……」對於自己不由自主停下的腳步非常生氣,尤淺藍賭氣地道:「誰要記得你呀!哼!」
猛然抬腿,她用堅強的意志力,遏止自己想回頭望的衝動,直往前行。
歐陽肆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那雙戴著黑色隱形眼鏡,此刻完全看不出本來顏色的眸子瞇了起來,這女人……還真是有趣!
聳聳肩,他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他該去看簡言傑的笑話了。
看那一個跟他一樣,在歐陽家族被視為異類,可是卻跟他是孑然不同典型,沉默寡言的嚴肅男人,竟然真的要結婚了。
他的對象不久前跑掉,只是不知道那個瘦高得像竹竿,卻能在簡言傑眼中引起異樣光芒的女人,是否會答應簡言傑那異想天開的求婚方式?
至於剛才那個跑得像逃命的女人,嗯……叫尤淺藍是吧?
***
清風颯颯,彎彎明月高掛天空,詭異的暗色天際,沒有星、沒有雲,只有一層淺淺的,被台北燈光污染的霧灰。
在離這層霧灰不遠的五星級住宅大樓頂端,有一片本該與天空相輝映,此刻卻霧暗的水色,這湛藍泳池畔,延伸進室內的,是一整片的白色花崗石地板,延伸進那片大得誇張的玻璃後,則是黑白相間,充滿濃重科技感的客廳擺飾,黑色的真皮沙發椅,暗銀色的電漿電視,透光玻璃構成的吧檯,還有一瓶瓶在白色石架上閃爍光輝的高級陳酒。
感覺跟窗外的天連成一片的偌大空間裡,一個窈窕的身影不耐地來回踱步,沒有化妝時的艷麗,此刻女子五官清麗,卻柳眉微皺,直瞪著眼前那個舒展在大沙發上的男人——歐陽肆。
「你幹麼還不回歐洲?」
上回在女生廁所裡帶人去逮人的歐陽亞,正杏眸圓睜地瞪著眼前那個一進她家的門,就斜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一派悠閒自在,好像這是他家的歐陽肆。
「是你要我回來整理遠東區組織的,不是嗎?」俊美的臉孔上,多了一抹輕佻的邪氣。
「哈!天要下紅雨了。」
兩排漂亮的睫毛向上一揚,歐陽亞翻了個大白眼,「上次死逼活求叫你留下來,你死都不肯,這會兒是怎麼了?是誰讓你放棄了去大溪地跟花花女郎一起玩的機會?」
「誰?」
歐陽肆那雙邪魅的藍眸愣了下,「哪有誰?我只是突然厭倦了,想留在台灣一陣子,不行嗎?」
嘴裡這麼說,但他卻無法否認,心底就這麼地竄過了一個影子,晶亮而閃爍著怒氣的灼灼晶瞳,充滿了生命力,小巧的臉蛋上,稱不上精緻卻別具個性的五官,各自以一種搶眼而耀人的光芒互相輝映著。
之前兩次短暫的碰面,他只覺得她的反應與一般的女人不同,第一次在停車場救了她,卻像犯了滔天大罪般;第二次在洗手間問她的名字,卻被她冷冷地回了一句,「我不會讓精神病患知道我的名字。」
而第三次,當他那天在百合婚禮上,意外地看到她的,莫名,四周的人事物,彷彿都跟著賭了下來。
他一點也不想去弄清楚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卻知道自己渴望著更瞭解她,這種渴望的感覺,在向來任何事都唾手可得的他身上,幾乎沒有發生過。
「咦?」
歐陽亞眉一挑,大眼裡閃過一絲帶著淺淺邪惡的光芒,「是誰?該不會是上次那個在廁所裡被你當成擋箭牌的女人吧?」
「嗯?」歐陽肆左邊的濃眉略揚了下,他這妹妹未免太敏感了吧?不愧是組織內定的首領接班人,可是想歸想,俊美容貌上,那副悠閒的表情卻依然如故,「你在說哪個女人?」
「少來!我從沒見你主動問過任何女人的名字,除了那個長得小家碧玉,看來卻傲氣矜持的女孩以外,你別在我面前裝傻了,老哥,以你的身價長相跟風流史,被女人這麼拒絕,很爽!對吧?呵呵。」
歐陽亞好得意,難得看歐陽肆有這麼微窘的神情在眼底閃現。
「要你多事!」
「我是不想多事啦!」歐陽亞走到書桌旁,從抽屜裡抽出一份暗藍色的資料夾,在手上輕揚了下,「不過小心點總是好的,所以那天在廁所遇到她以後,我就要人去調查她了。」平日看來精緻甜美的臉蛋,那慣有燦爛的笑容,這會兒卻摻人了一絲邪氣。
「什麼?你調查她?調查她做什麼?」
「怕她對組織不利呀!要知道,任何能影響我這個天才老哥,讓他有蠢蛋似的表情出現的女人,可都是會對組織不利的。」
歐陽亞故作正經地回答,但眼裡嘲弄的意味卻非常明顯。
「我只是對她小感興趣而已。」
「小感興趣?是想終生陪伴還是上一次床?」
「天!聽聽你說話的樣子,你是個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