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文擬思
莫雲兒沒有空理會燕霞,當下救人要緊,她還要幫萬茗秀放出毒血。抬頭巡視房內後,她執起桌上的茶杯一摔,拿起碎片就要朝萬茗秀的手腕割去。
「啊!住手!不准殺我大嫂!」燕霞本能的衝上前想推開她,卻被她袖子一揮擋了下來,馬上向後退了好幾步。
「閉嘴!再吵連你也殺了。」真受不了這烏鴉般的大嗓門,莫雲兒嚇唬了她一句。傷者情況緊急,她還在一旁妨礙救人。
這時候燕徹、燕飛及文秋齡等人方才趕到,恰好接住踉蹌後退的燕霞,並碰上了莫雲兒拿茶杯碎片朝萬茗秀手腕割下的一幕,以及她最後說的那句話。
「你在幹什麼?!」燕徹口氣極壞,怒髮衝冠、握拳透爪的盯著莫雲兒。
不待她回答,燕徹便一掌虎虎生風的打出。這一掌和燕霞的花拳繡腿相差何止千里,急著幫萬茗秀放血的莫雲兒無暇阻擋,硬生生的往後飛去撞上樑柱。
一旁的燕飛早已驚得啞口無言,根本來不及阻止燕徹。等他抓住燕徹時,莫雲兒已從地上掙扎爬起了。
「大哥、二哥、文大哥,快來看看大嫂!嗚……她一直在流血。」燕霞早就哭花了臉,拿著手絹兒不斷壓住萬茗秀的傷口。
「如果你要她死,就繼續為她止血好了。」莫雲兒好不容易站起身來,嚥下喉頭一口鮮血,冷冷地警告燕霞。
「你到底做了什麼?」燕徹大怒的質問莫雲兒。
燕霞一邊哭著,一邊叫道:「大哥,我看到她不知道喂大嫂吃了什麼毒藥,然後還打破茶杯割大嫂的手,最後威脅要殺我……她一定不懷好心!」
燕飛不可置信的看著地上鮮血直流的萬茗秀和燕霞,像在說服自己似的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你餵她吃了什麼?」燕徹頭頂冒火,直想殺了眼前的女人。
「你認為我想殺他?」莫雲兒雖問的是燕徹,眼睛卻看向燕飛,語調仍是平平淡淡,不輕不重。
「你說過你要殺了大嫂鞏固你的地位的!沒想到你真的做了。」燕霞回憶起三天前她們的對話,想到這女人殘忍的行為,不禁打了個寒顫。
「告訴我你不是要殺她。」燕飛早已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無法思考任何奇怪的疑點。若是莫雲兒想殺萬茗秀,為什麼明知他們會趕來,還故意在他們面前下手?「你相信我嗎,燕飛?」莫雲兒拿三天前他問她的話反問他。
「只要你說你不想殺她,我會相信你的。」燕飛語聲中帶了絲疑懼,深怕聽到相反的答案。
他需要莫雲兒當面承認她的無辜,以支持他去相信眼前幾乎可說是鐵證如山的景象,完全是一場誤會。另一方面,他也要現場所有人親耳聽到,她沒有殺害萬茗秀的念頭。
「為什麼要我說你才信呢?你根本不相信我。哈哈哈……你不相信我。」
莫雲兒有些不受控制的笑了起來,剛才受了燕徹一掌內傷很重,在此時情緒一激動下,忍不住胸口的緊窒,她噗的狂噴出一口鮮血。
「雲兒,你冷靜點。」燕飛有些心慌。雖想走向前攬住她、憐惜她,他卻只能緊緊制住燕徹以防他再傷害她。天知道只需要她一句話,他會相信她的清白,但他現在卻只能痛心的看著心愛的人無助的受傷。
「不!燕飛,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不可以。」莫雲兒沒有抹去嘴角的血跡,神情恍惚的搖著頭。「我對你付出了全心的信任,最後卻得到你的猜疑。原來……原來我莫雲兒從頭到尾都在受人玩弄!」
「我沒有玩弄你!我一直都是真心對你的!」他明明知道她不是那種人,但仍是鬼迷心竅的要她親口說出自己的清白,現在再辯解有什麼用呢?「我相信你了,雲兒!我相信你……」他真的該死,居然讓她受到這種人大的冤屈,他卻沒有在第一時間立刻站在她那邊。
「好,我告訴你們。」莫雲兒打斷燕飛,像是下了什麼決心,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口氣也變得凜冽:「沒錯,找就是想殺萬茗秀,因為她的存在礙了我的事。」
燕飛心碎了,他明白莫雲兒是故意說出這些話。依她的個性,寧願被朝陽堡的人誤會,彼此劃消界線,由親變仇,也不會對所做的事辯解什麼。
不過,這或許也代表著哀莫大於心死,他可能很難挽回她了。
「你這個女人!」燕徹不容她在這裡猖狂,用力掙廾燕飛,衝上前又是一掌。不過這次莫雲兒不再乖乖挨打,卯足了全力迎擊。
一個是急怒攻心,一個則悲憤莫名,兩名高手對戰,即使是在斗室之中,攻勢仍不減凌厲。然而莫雲兒的武藝始終比不上叱詫北方的朝陽堡堡主,而且之前還受了傷,眼看另一掌就要擊向莫雲兒的肩頭。
燕飛衝過去接住了這一掌,深怕大哥再傷了她。而莫雲兒則趁這個空檔偏掠穿出門外,臨去前還丟下了一句話。
「從今而後,緣盡情滅!」這句話,是針對燕飛說的。
燕飛當場僵住,不願相信她就這麼走了,還留下一句絕情的話。「緣盡情滅?緣盡情滅……」他喃喃地重複這句話,每說一次心就像被力劃過一痕。
「燕飛,你最好快去追她。」一直在旁醫治萬茗秀、沉默不語的文秋齡臉色沉重地開口:「萬姑娘的血裡有毒,雖然我看不出那是什麼,但莫姑娘是此道的大行家,她應該是在幫萬姑娘放出毒血。先前餵她吃的東西,可能是一些去毒護心的藥物。」
燕飛聞言頓時醒悟,拔腿奔出門外,但此時哪還有莫雲兒的影子呢?
第六章
宜州位於江漢平原與鄂西的邊境,也是長江三峽的東口。唐李白曾云:「蜀道難,難於上青天。」此地扼長江水路咽喉,自古便是商旅買賣集散及東西交通往來的必經之地。其山明水秀的風光及怡人的氣候,亦吸引不少遊人墨客前來一覽美景。
燕飛為了找尋莫雲兒,以巡視各分堂為名,大江南北的走了三個月,就是希望探得一絲她的消息。宜州分堂這麼重要的據點,他當然不會放過。
剛走完分堂會見了堂主,燕飛心不在焉的在鬧街上走著。四周小販吆喝聲不斷,花樣琳琅滿目。東邊賣小吃、蔬果魚肉,西邊就蕈飾品、古董字畫。然而面對種種繁華的街景,他根本無心遊玩逸樂。
燕飛永遠忘不了那日萬茗秀清醒後,證實刺客是名男子,且誤把她當成燕霞的事。這下錯把恩人當仇人,燕徹的臉色灰敗到了極點,聲色俱厲的召來所有下屬檢討堡內的守衛;燕霞更是捶胸頓足後悔不已,要不是因為莫雲兒,萬茗秀早就香消玉損了。
想著想著,他突然停下步來。眼前是一家風雅的小酒館,看起來干靜整齊,門口掛著塊大大的招牌寫著「棲風酒館」。燕飛彎進酒館裡,吩咐店小二找個清淨靠窗的座位。
「客倌吃些什麼?我們今兒個進了上好的白干,要不要來些?」店小二殷招呼著。
「不,就來壺清茶和幾碟小菜即可。」
即使窗外嵐影湖光,他也沒有閒情逸致欣賞。佔據內心的倩影不斷侵襲他的意志,卻又捉摸不到,幾乎讓他萬念俱灰、疲於奔命。所以他不敢碰酒,他怕借酒澆愁的結果是玩物喪志,更添憂愁苦悶。他要清醒的站在心愛的人面對,傾訴心中的懊悔及歉意,無論要花多久的時間讓她回心轉意,他也在所不惜。
鄰桌坐了兩名男子,一名臉上蓄著八字鬍,年約六十餘歲;另一名則衣著富泰,腦滿腸肥的模樣。兩人桌上還放著兵器,看來應該都是江湖客。
他們絮絮聒聒的不知在談什麼,突然那八字鬍男子拍了拍鬍子,尖聲尖氣的說著江湖近來的一個大消息。
「胡二哥,你知不知道魔教底下的水月門門主的位置,最近讓一個娘兒們結奪去了?」
燕飛聽到他們的對話,連忙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真的?」胡二哥滿臉疑惑。「你沒搞錯吧,老朋?魔教水月門主不是從毒老退出江湖後已經缺了十幾年了嗎?」
「所以說那娘兒們邪門哪!」八字鬍的老朋喝了口酒。「聽說她還長得美若天仙,武功高強呢。」
「水月門的門主應該是使毒的高手吧?否則怎麼接下毒老的位置?」
「這你就不懂了。」老朋賣了個關子。「據聞她是大搖大擺的闖進魔教,一路把阻擋她的人全部迷昏,就這麼不費吹灰之力走到魔教教王君無敵面前,說她要接下水月門門主。」
「君無敵就這麼答應她了?」胡老二不敢相信。
「當然不可能。那娘們還打敗了水月門的第一高手,接著拿出毒老的信物,君無敵才接納她的。」
「果然邪門。不過她怎麼會有毒老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