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溫妮
但閻初初也不是傻子,明知陷阱就擺在眼前,她又怎麼會傻傻地往下跳?雖然她的確是非常心動。
所以,在數度內心掙扎過後,她總算取得了平衡點。
既然他把這一切當成一場愛情遊戲,與其不斷逃避他的追求,反教讓他窮追不捨,鬧得她幾乎自亂陣腳,那她何不放膽跟他玩下去?
郁綮的目的,只不過是要她親口承認愛上他,那她就絕口不說愛,所以在面對他的種種浪漫舉動,例如今夜的燭光晚餐,即使她內心再怎麼覺得浪漫動人,她也絕不表現出任何受寵若驚的模樣,更不可能說出任何感動的話語。
她以這種方式防守自己的心,不讓郁綮察覺她早已淪陷。
多麼可悲呵……
她滿心期待的初戀,卻被當成一場戀愛遊戲。
不能說愛,因為一旦將愛說出口,這場遊戲也就跟著宣告終止。為了保護自己的心,閻初初只能裝作不為所動,惟有如此,她才能在這場遊戲中全身而退。
「今天是燭光晚餐,那明天呢?不會是去看星星、摘月亮吧?」閻初初略帶嘲諷的口氣,彷彿天天有男人陪她吃燭光晚餐。
「看星星是沒有問題,只不過,我家沒有游泳池,沒辦法為你跳到水裡去摘月亮。」郁綮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微微一笑,輕鬆接招。
「真是個無趣的傢伙。」閻初初刻意一歎,突然很慶幸昏黃的燭火,掩去她因他突來的調皮舉動,而微微漲紅的臉龐。
她可以抵擋他在種種紳士行為下產生的迷人魅力,但怎麼也無法習慣,他偶爾如頑童般的另樣丰采。
比起前者,閻初初對於後者簡直沒有半絲的抵抗力。
他那難得的調皮舉動,總會猛一下撞進她的心房,震得她措手不及,幾乎無法隱藏那一瞬間的動心。
從挑戰開始的這半個月來,他居然沒有發現她的失常,簡直就是一種奇跡,也因為如此,閻初初才能苟延殘喘地,繼續硬撐著她那文風不動的假象。
晚餐安靜地進行著,閻初初不敢多說話,她有種奇妙的感覺,今夜的她……意外脆弱,因為今天正好是她二十四歲生日。
即使明知道郁綮不可能曉得,今天就是她的生日,但她卻有種他正為她慶生的錯覺——一分名為燭光晚餐的驚喜、桌上的料理全是她喜歡的菜色、柔美的光線、動人的音樂、喜歡的人就在身邊……種種、種種,全是些教人無法抗拒的浪漫場景。
明明才喝了一杯葡萄酒,但閻初初卻覺得她似乎醉了,她多想放任自己就此沉浸在郁綮刻意營造出來的美好氣氛中,但心底的那抹恐懼與不安,郁綮緊掐住她最後一絲的理智,讓她不至於失守最後的防線。
別忘了,他只當這一切是場遊戲……
別忘了,他是個遊戲人間的花花公子……
別忘了,他對你的好,就跟對其他女人是一樣的……
心底的聲音不斷提醒她,閻初初只是哀傷地垂下眸,多希望能夠掩上耳朵,不去聽那些尖銳如刀的話語,提醒著她自己是如何愚癡。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啊。
但她就是無法抵擋,因為愛都已經愛了。
她為他迷人的神采所傾倒,即使明知他對每個女人,都是這般地好,但她還是無法自拔地淪陷下去。
看看現在的她,多麼可悲呵……
居然要靠一場無聊的挑戰,才能讓他的目光,緊鎖在自己身上,當挑戰結束之後,她於他,就該像其他的女人一般——不具有任何意義吧?
想起了郁綮在宴會上,周旋於眾多女人中,卻又悠然自得的怡然神態、在郁氏企業裡,只因他一個小小微笑,而紅了臉的接待人員,以及後來的茶水小妹,閻初初的心情不由得低落了起來。
在他的心目中,她跟她們……該是同一個等級的吧!
「美麗的保鏢小姐,陪我跳支舞可好?」
好聽的嗓音在閻初初的頭上響起,她抬起頭,郁綮不知何時,竟走到她面前,還伸出一隻手,作勢邀請。
閻初初像是被催眠了般,不由自主地伸手搭上他,任他牽起身,在落地窗邊翩翩起舞,銀白色的月光撒落了一地柔和光芒,讓他們也彷彿沐浴在月色之中。
郁綮將她擁在懷裡,小心翼翼地像在呵護無價的寶貝,他們踩著舞步,在樂聲中一圈一圈地轉著,她似乎被轉得有些暈了,難得乖巧地微偏著頭,輕輕靠著他的胸膛,恍若一對相愛的人兒。
閻初初聽著他的心跳,沉穩的跳動聲,像是巨大的搖籃包容著她。
她知道……自己這輩子會永遠記得這一晚的,不管他們往後會如何發展、不管她最後終究會心碎離開、不管自己在他心中,可能只是個打發時間的備胎,但這一夜,卻會刻印在她的心版上,永不抹滅。
不該愛的呵!但愛情若可以任人隨時喊停,或重來,那它就不會是愛情了。
「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他低頭看著懷中美人,即使沒有華服美裳的陪襯,她仍是美得驚人。
月光下,她雪白的肌膚,更顯得晶瑩剔透,火色的發在月光的照射下,有若一叢跳動的火焰,教她恍如由火中誕生的精靈,他若不好好把她抱在懷中,她就會立刻消失似的。從來,她只是以「閻羅」這個代號自居,沒有名字,讓她的存在更加飄渺,他想知道她的真名,想確定她確確實實是個人,而不是天上的仙子。
「初初……閻初初。」
她擁住他,主動獻上紅唇。
就當她是醉了吧!醉了,就可以擁有他一夜的柔情,待天亮後,再把這一切推給意外。
想愛又不敢愛,真的好累人吶!
閻初初低低歎了口氣,在郁綮發覺她的歎息前,再度獻出紅唇……
第七章
長夜過去了。
即使口頭上不提,但他們卻都知道,彼此的關係有了微妙的改變。
閻初初已經不敢去想,當遊戲終止日到來時,她會變成什麼模樣,在那之前,她只想好好享受郁綮的無盡溫柔,假裝他們是一對戀人、假裝他愛她至深。
離「那一天」,還有十天……
還有五天……
還有三天……
只剩一天了……
明天,就是明天了。
過了明天,他們就是陌路人。
落地窗外的秋陽是如此燦爛溫暖,但閻初初的心境卻恍若置身冰窖。
她坐在工作室的黑色沙發上,合上眼,手倚著沙發的扶手,掌心托著下巴,這讓她看起來好像正在打瞌睡,但她其實清醒得很。
閻初初默默享受這平靜的時刻、任秋陽籠罩她全身,希望陽光能驅散她心底的冰冷,可明顯地成效不彰。
一個半月過去了,而她的任務和她的……挑戰,也將在明日宣告結束。
惟一值得慶幸的是,這段期間完全沒有意外發生,或許那封恐嚇信正如郁綮一開始所說的,只是封無聊的垃圾郵件罷了。
細微的沙沙聲從不遠處傳來,那是筆尖在紙張上滑過的聲響,郁綮正窩在寫字檯前,努力工作著。
閻初初聽著這已然熟悉的聲響,一邊回想著這些日子以來的點點滴滴,最後一次放任自己擁抱回憶,過了今天……這一切都將只能藏在心底。
倏地,提醒郁綮打開視訊器材的嗶叫聲響起,突來的尖銳聲響教閻初初微微震顫了下,但她最後仍是閉著眼,決定裝睡到底。
以往,郁綮在利用視訊與楊弘日通話時,閻初初都會很識相,自己到門外站著,以免妨礙他們的工作,但只有今天,她想要把握每一刻與郁綮相處的時間,即使只是同處一室也好,她不想與他分離。
郁綮起身按下隱藏鈕,在看到睡得極熟的閻初初後,他露出寵溺的微笑。從認識她以來,她總是滿口工作、工作,他從未看到她在工作時間打瞌睡,這難得的景象,讓郁綮原本想喚醒她的動作停了下來,改為她被上一件薄外套。
他可不想看到她因為打瞌睡而感冒了。
當楊弘日的影像傳來時,郁綮還早一步開口道:「阿日,今天說話小聲一點,別吵到她了。」
「誰?」楊弘日挑眉,從他這一方,看不到郁綮那邊是否有別人在。難道……又是那個女人?!「噓——都叫你說話小聲點了,她剛剛睡著了,我不想吵醒她。」
郁綮朝閻初初的方向投以溫柔的注視,楊弘日看到他滿懷疼寵的目光,潛藏在心底的妒意,讓他一時理智大失地道:「睡著了?!你剛剛不會是做了什麼壞事吧?」只有楊弘日自己知道,自己方纔所說的話有多酸,因為他知道,郁綮是個徹頭徹尾的異性戀者,所以這些年來,他只能默默看著郁綮與女人的情事。
以往楊弘日之所以能夠忍耐下來,也是因為他知道,即使那些女人在郁綮身邊來來去去,卻沒有半個能夠真正捉住郁綮的心。
不管她們如何費盡心思,郁綮仍是人從花叢過,半點不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