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溫妮
因為郁華姿真的穿了一身改良式旗袍出現。
年近五十的郁華姿,一點都不像是有個二十六歲兒子的女人,而她㙎纖合度的身材,正包裹在一襲金地滾白絨邊的旗袍中,再襯上旗袍上那朵佔去了大半面積,繡工精美、象徵富貴的牡丹花,金光閃亮得讓人幾乎睜不開眼。
她大概知道這屋子是誰弄出來的了。閻初初在心底暗暗歎了口氣,她真的要暫時生活在這種奢華至極的屋子裡嗎?!走到哪兒都是金光閃閃的,為避免亮花了她的眼睛,看來她得戴著墨鏡工作。「媽媽,那只不過是一封無聊的信件,你大可不必緊張。」郁綮一臉無奈地看著母親,勉強溫聲說道。
「什麼叫做『不必緊張』?!」郁華姿抖著唇,眼眶泛著紅。「你是我惟一的兒子,如果連你都出了事,那留下我一個人該怎麼辦?!早知道二十五年前,我就該隨著你爸爸一起死,現在也不用擔心兒子的生死……嗚嗚嗚……」說著,郁華姿就把臉埋進掌心,哭了起來。
郁華姿本是個千金大小姐,生為華家獨生女的她,從小就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小就沒有她得不到的東西。
只是任誰也沒想到,這位天之驕女一生一次的戀愛,卻是與華家的一名長工發生的,顧不得家裡人的反對,華大小姐就此與郁姓長工私奔去,後來還生了一個兒子,就是郁綮。俗話說得好——拗久了就是你的。
連孫子都生了,華家的人再怎麼反對,也只得認可他們的婚姻。
但也不知是那郁姓長工太苦命,還是怎的。好不容易終於苦盡甘來,郁姓長工卻沒過到幾天好日子,留下一對孤兒寡母,就這麼升天去了。
原本,華家是想讓還郁華姿改嫁,但郁華姿卻說什麼也不肯,後來她乾脆搬出華家,自己創立了郁氏企業。
像這麼一位奇女子,自然很懂得如何使用手段,讓對方不得不屈服,尤其……是在對付她自己的獨生子。
「媽媽——」郁綮擰眉,他知道母親一定是在假哭,但他卻拿母親這招莫可奈何。算是種制約吧!對於母親,郁綮很少刻意反抗。
「嗚嗚嗚……我好命苦啊——好不容易把兒子拉拔得這麼大了,他卻拿自己的命開玩笑,連要他帶個保鏢也不肯……親愛的,我該怎麼辦?!」
郁華姿哭得悲悲切切、好不哀怨,連已經升天的老公,也要拉出來參一腳。「媽媽——」郁綮的眉擰得更緊了。
閻初初站在一旁,覺得自己成了站在舞台上的看戲人,無奈地看著演員哭哭啼啼,卻無法制止,只能繼續看下去。
他們到底在演哪出戲啊?!快點決定要不要她這個保鏢,如果不要是最好,那到時她也有理由向教官交代,是委託人不要的,與她無關。
「好,我懂了。我帶保鏢就是了。」郁綮最後還是屈服了,因為他若再不答應母親的要求,天知道她還會使出什麼花招。
「你答應了?!」郁華姿眼睛一亮,抬起頭再一瞧,哪有淚痕。
「是的。」郁綮點點頭,雖然他早知道母親一定是裝哭的,但他就是無法不上鉤。「那就太好了,趕快來見見你的保鏢吧!」郁華姿轉頭,這才終於注意到室內的第三人。「這位小姐,你是?」
「我是閻羅,迅雷保全派來的人。」閻初初禮貌地朝郁華姿點頭致意,自在的神色彷彿她才剛剛出現,並沒看到先前那一幕。
「啊——真不好意思,居然讓你看到剛剛的事。」郁華姿大驚失色,她說服兒子說服得太用力,一時忘了馮媽早說過,迅雷保全的人已在廳裡。
「郁夫人,如果沒有其他問題,那我就算正式接下這任務了。」閻初初非常識相地沒多提。唉!可惜,她還以為郁綮會拒絕到底。
「你就是保鏢?」再仔細瞧了瞧閻初初,郁華姿原本還覺得沒什麼不對勁的腦子,總算找出一個不對勁的地方。
郁華姿無法不產生疑問,因為眼前這女人,實在是漂亮過了頭,若說是模特兒還差不多,怎麼看也不像在從事時時要玩命的保鏢工作。
「是的。」閻初初再度亮出自己的證件,打消郁華姿的疑問。
「我還以為保鏢都是些大男人,怎麼你一個嬌滴滴的小女人,也來從事這工作,很危險吧?辛不辛苦啊?你這麼漂亮,要是弄傷了臉蛋該怎麼辦?!」
就見郁華姿像是問上了癮,拉著閻初初就坐到接待廳的沙發上,嘴裡的問題可沒停過,一個接著一個地,轟得閻初初頭昏眼花。
「真是不好意思,郁夫人,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何不談談為何要替令郎僱請保鑣,因為在委託原因上寫得並不是很詳盡……」
閻初初努力想把話題,轉移到工作上,怎奈郁華姿固執地,卻要閻初初先回答先前的問話。
「那種事,你自己去問我兒子吧!讓他本人自己告訴你,你才會知道他有多麼不在意,真是氣死我了,被人威脅可不是鬧著好玩的。」郁華姿哀聲歎氣地,一派好母親的擔憂形象。
「那我就直接與郁先生談好了。」說著,閻初初就想站起身,因為郁綮已早一步悄悄離開接待廳了。
「哎呀呀——保鏢小姐,你要去哪裡啊?」郁華姿拉住閻初初欲動的身體,沒讓她順利離開。
「我要去找郁先生談談這任務。」
「你等一下再去找他吧。現在先跟我說說,做保鏢的有什麼好玩事沒有?」郁華姿興致勃勃地問道。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保鏢呢!原來保鏢不一定像電視上演的,都得是些穿著黑衣黑褲,一臉凶神惡煞的人。
「這樣不好吧。郁先生不是有生命危險嗎?既然已經開始工作,那我就該隨時跟在郁先生身邊。」閻初初試圖與她說理。
這位媽媽也太奇特了,幫兒子請保鏢的是她,現在纏著保鏢問話的也是她,如果無法工作,那位「有生命危險」的卻先生又該怎麼辦?!「他今天下午不會出門,你到晚上再跟著地去參加宴會。保鏢小姐,你先告訴我,你有沒有自己的佩槍?你是不是像電視上演的保鏢,都是神槍手?」
郁華姿不甚在意揮揮手,拉著她繼續問話。
閻初初在心底歎了第二十聲氣後,她忍不住向老天爺問道——這家人是真心想請保鏢嗎?!是夜被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閻初初,在被丟上準備前往宴會的轎車後,幾乎以為自己成了酒店小姐,得穿得美美的、給有錢大爺帶出場應酬去。
一整個下午,閻初初都被郁華姿拉著說話,好不容易熬到話題結束,都已經夕陽西下了。
本以為郁華姿該放人了,沒想到她一句「要跟著郁綮出席宴會」,她又被興沖沖的郁華姿拉著妝扮,結果兩個小時又過去了。
要不是郁綮開口說,再不出門恐怕參加宴會會遲到,天知道她還得當多久的洋娃娃,任郁華姿擺弄。
看這對母子如此閒散的態度,閻初初幾乎要以為,她這個保鏢其實是雇來給郁華姿打發時間用的。
「才上工不到一天,你就已經累啦?」郁綮打趣地問道。
閻初初看起來實在是累慘了,郁綮當然知道自家母親扯東拉西的聊天本領,要是沒耐心的人,早就當場發標了,就連他這做兒子的,還不一定能忍下去,也多虧她有耐心陪著耗了一下午。
「令堂很健談。」閻初初乾脆抬出郁華姿,把責任掃出自己身上。
「郁先生,可以請你說說關於那封恐嚇信件嗎?」
閻初初把話題轉到工作上,被郁華姿纏了一下午,她也只知道郁家之所以要請保鐮,全是一封恐嚇信作怪。至於信裡到底寫了啥,她就不清楚了。
「那不過是無聊的垃圾郵件,沒什麼好提的。」郁綮擺擺手,臉上無所謂的隨性笑容,讓閻初初只想一拳打散它。
這種當事人最麻煩了,根本不把自身的安全當一回事,除非對方真殺到自個兒眼前,否則他絕不會正正經經地正視它。
「郁先生,由於這已牽涉到我的工作,所以信重不重要應該由我來決定,請你讓我看看那封信,或說你心中有可疑的人選可以告知。」閻初初正色道,雖然她不大喜歡這看似輕佻的男人,但她還是會努力盡到自己的本分。
前提是……他別輕佻到她的頭上。
「信?我早扔了。至於可能威脅我的人,因為人數實在過多,所以我恐怕無法一個個細數。」郁綮還是笑著,雖然美人板了張臉,但終究還是個美人。
而他,最愛欣賞美麗的事物。
就不知這酷愛火紅色的女人,是否也像她的外表一樣,是個嗆辣小妞?
「你的人緣有差到這種地步嗎?」她擰眉,難道他得罪過一大票人不成?「不好意思,我的『男人緣』一向不佳。」郁綮笑得開懷,這位保鏢小姐說話可真直爽,連半點修飾的餘地都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