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尉菁
「昭瑞。」他深情地叫喚她。
她搖頭,直說:「來不及了。」十二點一過,就是第二開的開始,他們之間就只能當朋友。這是老天爺的決定。老天爺不許她霸著江牧,不許這麼任性的自己愛他。
江牧佇立在原地,看著昭瑞在難過。
就這樣!他們之間就為了一個可笑的承諾,所以他以後只能眼巴地看著昭瑞在難過,卻不能伸手去抱她、安慰她!
思及此,他倏然張手攫住昭瑞的手腕。
「阿牧!」昭瑞昂頭,卻見他頰邊有水光在閃動,心上一悸。
江牧顫抖的手伸出,屏氣凝神地扭動她腕表上的轉心。
「我愛你。」所以他要讓時間倒轉,他要跟昭瑞在一起。
昭瑞的眼眶又讓水霧佔據。江牧讓他們的時間都退回到了十一點五十九分。此時此刻,江牧的眼小映對著昭瑞的淚眼,那彼此表露出來的情意,是夠了,哪怕這世界還只剩一分鐘之後,便毀滅……
江牧緊緊地抱住昭瑞,將頭窩在她的頸間,低啞、難過的嗓音扯出。「我真的很愛你,所以不要去理會什麼天意,我這一生只想跟你一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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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合了!」
「哇!不容易哦,我們阿牧可是等這一天等了整整一年。」
「走啊,這一年來,我們阿牧為了忘記你,是夜夜笙歌、狂歡縱慾--」
紀霖話沒說完,就被董嘉芬敲了一記響頭,低斥他:「你別亂說話啦,阿牧哪有夜夜笙歌、狂歡縱慾!」
「開玩笑的不行喲?」紀霖抗議。「曾幾何時你變得這麼古板,開不了玩笑?」紀霖以同樣的玩笑回嘉芬一句,卻慘嘉芬一記白眼。
「你閉上嘴,沒人當你是啞巴。」她曾因為一通玩笑電話,差點毀了江牧的幸福,所以對於周昭瑞,她是很謹言慎行的。
「沒關係的,我不要緊。」昭瑞第一次見到江牧的死黨,連誰是誰她都還沒分清楚,這些人就把她當成自家人看,開她玩笑地鬧她,偏偏她是那種很彆扭的女生,不是自己熟悉的朋友,她便悶著不說話。
她也喜歡江牧的朋友,知道他們是想把氣氛弄得活絡一些,所以才開她玩笑,但她就是打不進去他們的圈子,無法像他們那們不管熟不熟就玩在一塊,因此她總是笑笑地聆聽,以點頭當回應。
昭瑞的不自在,心細的嘉芬全看進了眼裡。她突然撐起身子,想要站起來;嘉芬才一動,紀霖就哇哇叫。
「董小姐,楊太太,你也行行好,站起來的時候不會先知會一下喲,要知道你老公出差前,頻頻叮嚀我們這一群人看她你,你出了什麼差錯,我們幾個拿什麼東西賠你家相公?」紀霖邊喳呼,邊起身去扶嘉芬那個大肚婆。
真可怕,女人一懷孕看起來都像易醉的娃娃,隨時隨地都得看著、保護著,就怕一個不小心,那個像氣球一樣大的肚子就會出個什麼狀況來嚇壞大家。
嘉芬記紀霖扶起,禁不住的要罵罵他。「你這個烏鴉嘴,我會出什麼差錯?」
「唉唷,那哪有一定!」紀霖瞥一瞥嘉芬的腹部。「你肚子那麼大,身體又變得那麼胖--」
「喂!紀霖,你不要命啦,你是說什麼來著?再說一次來聽聽。」敢罵她胖,他不要命了他。
紀霖不改嬉皮笑臉,仍舊不怕死地開口。「你變胖是事實,還怕別人說!哼!」他鼻一哼,頭一揚。「要不是看在你身體變臃腫了,行動變得比較遲鈍,你以為我紀霖、紀大帥哥會紆尊降貴的像個小李子似的攙扶你這個已有了丈夫的大肚婆喲!」嘖,這會壞他行情的,她知不知道?
「走啦,走啦,你又要去哪裡了?我扶你去。」
「去化妝間,你去不去?」
「去,在去,為了朋友,我絕對可以兩肋插刀。」他一臉豁出去的模樣。
「去化妝間順便看有沒有漂亮的妹妹這才是真的吧。」她還不懂他紀霖嗎?嘉芬瞥了紀霖一眼,打碎他的美夢,因為她拉起了昭瑞的手,告訴紀霖:「我讓昭瑞陪我去。」
而紀霖又有意見了。「拜託,人家昭瑞那麼瘦,你這個大肚婆要是跌了一跤,人家昭扶得起來嗎?」他是暗地裡在罵嘉芬懷了孕就胖得不像話。
「紀霖!」
「幹麼?」他回答得好曖昧。
嘉芬氣翻了,拉著昭瑞就走。
昭瑞被她快步的模樣給弄得提心吊膽。
剛剛嘉芬與紀霖的拌嘴她全看進眼裡了,那個叫紀霖的雖開口淨是損嘉芬,但言行舉止卻是小心翼翼地護著嘉芬。
那些大男人對待嘉芬的行為雖不盡相同,但她看到當嘉芬撐起身子要站起來的那一瞬間,一桌子四個大男人,連同阿牧,每個人都伸出了手想去扶嘉芬。
那就是他們的友誼嗎?
以不同的行為、態度去關心他們週遭的朋友。
不知道為什麼,昭瑞覺得眼眶有點濕,心裡有點感動,連帶的,現在的她也覺得保護好嘉芬是她的責任。
「嘉芬,你走慢些。」昭瑞護著嘉芬走,不讓人碰到嘉芬這個孕婦。
偏偏嘉芬就是個不安分的性子,拉著昭瑞走得快快的,一點當孕婦的認知都沒有。她將昭瑞拉到餐館外頭,呼吸新鮮空氣,回眸給昭瑞一個微笑。「你是在疑惑我不是想去洗手間,卻又為什麼帶你出來?」
昭瑞以笑當回答。她想嘉芬帶她出來,會有她的理由的。
嘉芬指指玻璃窗,要她看在餐館內的一群大男人。「剛剛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他們那一群人長相、脾性雖不一樣,但各個對待朋友都是好的沒話說,有時候他們寵我這個大肚婆寵得實在不像話,害得我時候也會偷偷地想,他們一個對我那麼好,那他們是不是在暗戀我。」嘉芬好玩地眨一眨眼眸。「但,我知道他們不是,知道他們對我好,那是因為他們把我當朋友,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
昭瑞繼續看著嘉芬,不太明白嘉芬之所以跟她說這些的原因。
嘉芬斂去了開玩笑的嬉皮笑臉,正經八百地跟昭瑞說:「阿牧很愛很愛你,跟你分手的這一年間,我們幾個陪他走過他失去你時最痛苦的時候,看見過他明明不想跟你分手,卻為了不讓你為難,甘心答應你的要求,與你分手,當你的朋友。昭瑞--」她握住她的手。「阿牧或許對朋友很好,但他愛的、想攜手過一生的,只有你一個。」
昭瑞直直望著嘉芬看了好半晌,最後她點頭,微笑。「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那天打電話來要阿牧做早餐的女人!」
「你知道那是我!阿牧跟你解釋過那件電話烏龍了?」
「沒有,阿牧還沒提;我之所以知道那是因為我認出來你的聲音。」嘉芬的聲音很好認,帶著朝氣、帶著笑。
「那你現在知道那個女的就是我了,你還生阿牧的氣嗎?」
「若還生他的氣,便不會跟他復合了;而且--與阿牧交往,錯的大都是我,我常常為了一點小事就生他的氣,是我不對。」
「難免的。」嘉芬知道女人的獨佔與嫉妒。「想當初我剛跟我老公交往的時候,我也受不了他對朋友那麼好,就連以前的女朋友三更半夜打電話來說車子在路上拋錨了,他都可以不顧睡眠,特地從暖暖的被窩爬起,為她赴湯蹈火。」
「這樣你受得了!」
「剛開始的時候當然會生氣。」
「現在呢?」
「已經習慣了,而且我明白我老公對於其他漂亮的女人,或許會多看幾眼,但他愛的絕對是我。」嘉芬嘴角一揚。「瑞在的男人是不輕易許下承諾的,所以當他給了你戒指,開始說要娶你時,那咱們當女人的就該知道男人的真心是放在自己的身上,不該懷疑他愛不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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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瑞懂了,真的懂了。
懂嘉芬為什麼會突然拉著她出去密談,跟她說了好多江牧有多愛她之類的話了,因為那個好愛她愛她的男人此時此刻手裡正拿著絨布盒,盒晨躺著一隻鑲著碎鑽的白金戒指在跟她求婚。
「昭瑞,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江牧摟著昭瑞,親親她,賴著要她嫁給他。
昭瑞悶著不開口。
「昭瑞,你到底還猶豫什麼?」他不明白,難道是昭瑞覺得他不夠愛她嗎?
昭瑞抬眼對上江牧認真的眼眸,反問他:「為什麼要結婚?我們就像現在這樣,難道不好嗎?」
像現在這樣沒有承諾,沒有負擔,彼此都不會讓對方給牽絆住,她也不會因為江牧多看了誰一眼而覺得他對不起她;這樣難道沒有比較好嗎?
「不好,當然不好。我愛你,我就想要你屬於我。」
「我屬於你。」她給他口頭上的承諾。「就只屬於你。」她摟著他,偎進江牧的懷裡賴著。「我才剛適應當你的女朋友,在盡量看淡你對別人的溫柔,所以阿牧,你別在這個時候勉強我;我真的還沒有心理準備去當任何人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