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放縱君心

第5頁 文 / 尉菁

    駱海棠挨近秦可卿,將手讓她握上。秦可卿激動莫名,看看秦可卿的臉,又看看她的手,好不忍地問她:「聽說伯父打了你,是不是?是不是?」「不要緊的,你別自責呀!瞧瞧,我臉上、手上是不是沒傷痕?你也曉得我爹、我娘有多疼我的,他們怎麼狠得下心來打我呢;倒是你,你怎麼能將自己折磨成這個模樣?」

    秦可卿別過臉,眸中有不容置疑的怨。她說:「這是他們逼我的。」她的淚委屈地流下。「不管我怎麼哭、怎麼求,他們就是不讓我出門,不讓我去見他。我是沒有辦法了,才想出這個下下之策,猜想他們或許還有一丁點的心之於我這個女兒的,所以我是賭上了自個兒的命;然而如果他們存心想放棄我,那我也沒什麼好怨的。」秦可卿幽幽地喟歎,口吻中有著絕望。

    「你怎能如此想?你曉得你娘這些天來為了你的事成天以淚洗面,陪著你哭;你這麼做,不是存心想讓她傷心嗎?」秦可卿一聽到至親為她所受的罪,淚更是啪答啪答地掉。

    「海棠,我一直以為你是懂我的。怎麼,現在你也以為我是存心想讓家裡的人難過,才這麼折騰自己的?」秦可卿握住海棠的手臂,睜著哭腫的雙眼看她。「你知不知道愛上一個不珍惜自己的人且為他死心塌地,我也覺得自己這樣好糟糕、好糟糕的,我也想過就這樣算了,別愛了。但,沒辦法、沒辦法的……你知道嗎,海棠,存心要遺忘一個你曾經將他置放在心裡最深處的人並不是那麼的容易;我罵過自己、厭惡過自己,甚至還細數過他的缺點,告訴自己,衛文闊一點也不值得我去愛……然而,我還是想他,還是想他呀——」秦可卿撲倒在海棠的肩膀哭。

    「我愛他呀!不管他是如何的差勁,我的心就是這麼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他,就連我自個兒都沒辦法管得住這顆愛他的心吶!」秦可卿撐著虛弱的身子不斷地抽氣、哭泣。「白天,晚上,腦中縈繞不去是那一天,我與他相見在迎春院,他是眼睜睜地看著我跟那個窯姐打架,他連一句心疼的話都沒說。於是,我一次又一次地問自己,值得嗎?這樣愛他值得嗎?」

    駱海棠聽得心都凝了。

    「不值得的,我知道,知道自己作賤了自己,是自己凌辱了自己的驕傲,是自己給了他傷我的權利,這些我都知道,但我就是看不開呀。」

    「海棠。」她攫住好友的手臂。「你打我,你打我呀!看看能不能打醒我,看看能不能讓我不愛他?」

    秦可卿握住駱海棠的手,拚命地往自個兒的臉摑去。

    駱海棠猛然抱往了好友。「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她終於明白不是可卿不願意放棄衛文闊,而是根因在可卿腦中的衛文闊饒不了可卿。

    「我去見他,我去求他。」

    秦可卿的哭聲明顯地止住了,她昂起頭望著海棠。「去見誰?去求誰?」「去見衛文闊,去求衛文闊,」她捧住海棠憔悴的臉。「他要是知道像你這樣的姑娘家為他受了這麼多的折磨,他會感動的,會珍惜你這份心意的。」

    駱海棠的話燃了秦可卿求生意識。她原本無神的眸光熠熠生輝,口裡喃喃自語著:「真的嗎?他真的會回心轉意,真的會珍惜我對他的這份心意嗎?」

    「會的,會的。」駱海棠點頭如搗蒜,像是在提醒自己得堅信那個自己曾經傾過心的人會有良知的一面。

    「可是你去見他,那駱伯父知道了會怪你的。」

    「不會的,我會小心,不會讓我爹知道我去找衛文闊,你該擔心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個兒。你瞧瞧你,都憔悴成這個模樣;想想,要是衛文闊真的來這兒見了你,你真要拿這副氣虛的模樣去面對他嗎?」

    秦可卿捧住自己的臉,驚慌地問海棠:「我這樣,真的很難看嗎?」

    「醜死了。」駱海棠拿一柄銅鏡遞給可卿,讓她親眼瞧瞧這些天來她將自己折騰成什麼鬼模樣。

    秦可卿一手拿著銅鏡,一手撫著自己凹陷的面頰。

    怎麼會這麼醜?怎麼這麼醜!這樣的她怎麼有臉去見文闊?

    「我差人給你送碗粥進來,你趁這些天好好地滋養身子,別再使性子不吃東西。我想,經過幾天的調養,你還會是那個豐纖合宜的俏佳人。」她安慰她。

    秦可卿終於安心地展開笑顏,緊緊抱住好友。「海棠,我真不知道我如果沒有了你這個好姐姐,那我該怎麼辦?」

    秦可卿的話讓駱海棠感到難過。她不知道她答應可卿去見衛文闊是否真的做對了?那一天在迎春院裡見著了他的無情與冷酷時,她曾暗地裡再心中起過誓,發誓從今以後要將衛文闊遺忘,不再見他,不准心裡在有他?而這樣的信誓旦旦才過了短短半個月,她便自毀誓言,答應可卿去找衛文闊,這像征著什麼?而違背誓言的自己,又會遭受什麼樣的天譴?駱海棠的心無端地起了冷意。

    「少爺。」

    「嗯。」衛文闊頭都沒抬地直往自個兒的房裡走去,後頭跟著亦步亦趨的總管事。這三天,朝延內官拜二品以上的官員都在皇宮裡跟皇上商談匈奴犯境的問題,他是一品武將,更是推卸不得。連著三天的商議累都把他累死了,所以現在回府,他只想好好地睡一覺,至於總管……他睨了眼在他身後跟著的總管事。「希望你真的有要事稟告。」不然的話,他真的會把他這個總管事給換掉。衛文闊微微弓起眉頭,透顯出他的要脅。

    總管事露了個苦笑,開始數著主子不在這些天所發生的事。「馬家公子要少爺回來後盡速與他聯絡,馬公子說是有關西郊那塊地的事。」

    「知道了。你幫我約馬公子今日酉時鳳凰樓見。」衛文闊到了房,拍開門後,便開始脫他的衣袍。

    主子準備要歇息了,總管事知道;於是,他加快稟告他所要說的。「三天前,程、林兩家小姐分別差人送來了詩詞一首,謎題一幀。」

    衛文闊的眉頭又蹙上。「找個人分別回詩給程、林兩家的小姐,至於猜題,就把它公佈在院內,看家裡有哪個人可以解的。」

    「日前,沈家二姑娘送來的詩,少爺也還沒回。」

    「那就一道差人回了。」衛文闊的眉皺得更緊了。怎麼在家等他的全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還有別的嗎?」

    「有的。」總管事看主子一臉的不耐,他小翼翼的從背後拿出一幅畫,問道:「這是怡紅院裡的孟姑娘差人送來的丹青,不知道少爺要將它掛在哪裡?」總管事將畫攤開來。

    衛文闊看到了畫中有個嘴角、眉梢含著薄怨的女子,她的表情像是在嗔怪這些日子,他沒能去見她。好面熟!畫裡的美艷女子他好像在哪兒見過……但,在哪呢?衛文闊擰緊了眉頭,想得好仔細。

    總管事提醒他:「孟姑娘是怡紅院的當家花魁。」

    「孟儀君。」衛文闊一拍大腿,幡然醒悟。

    總管事笑得很無奈。前些日子少爺還是人家孟姑娘的座上客,才短短的幾天沒見,就把人家忘得一乾二淨了!

    而衛文闊只是側著頭,仔細凝望畫中的美人兒;他從來不曉得孟儀君還是個才女,竟畫得一手好丹青,她到底還有多少本事?

    「就掛在這吧。」他要仔細地再看看她。

    總管事很明顯的感到訝異,因為以往那些送上門來的丹青墨寶,少爺總是不珍惜地丟給下人,沒想到這一回,他卻要他掛在他房裡!莫非……

    「你不覺得孟儀君長得相當美麗嗎?」衛文闊開口理清總管事的疑惑;他留下它不為其他,而是它真的很賞心悅目。但,在他跟前的女人,哪一個不美?哪一個不讓人賞心悅目?為何他獨獨對這一幅畫有了興趣?衛文闊抬起眼,又看了那幅畫一眼。他看到她婀娜多姿的體態、冶艷的面容,這些都不是他所喜歡的;他目光輾轉搜尋,直到他看到了她的眉、她的眼。他笑了。就是她眉宇間的薄怨挑起了他的興趣。這畫中的孟儀君就像他所有交往過的女人一樣,明明跟著他是不快樂多於快樂,但,她們卻樂此不疲地任由他將她們玩於股掌之中;這是什麼心態?他的手撫上畫中的愁眉,突然大笑開來,而後,一個張手,他將那幅畫撕得稀爛。

    衛文闊的善變震驚不了總管事,這不是因為他太過鎮定,而是自從一年前少爺休了少奶奶之後,少爺是過慣了這種人前人後不一致的生活。少爺為什麼要這樣放蕩自己,任自己沉淪。答案沒人知道,就如大伙全不明白當年少爺是那麼的愛少奶奶,卻又為何在成婚的一年後休了少奶奶?休妻的人是他,而表現得不甘心的人也是他。少爺他到底是在想什麼?總管事發現自己是越來越不瞭解這個他從小看到大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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