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尉菁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你穿著男裝,便沒人識得你是誰了嗎?打從朕的口諭傳到,而允愛卿又急忙勸你回宮時,便有人猜出你的身份。從京城到皇宮,這一路沸沸揚揚的傳著,有關你景陽公主逃出宮是為了私會情郎的流言。」皇上爺就是在氣這一點,她丟了皇室的名聲。
私會情郎!
景陽的臉色一變,急忙為自己辯駁,「本宮哪有?!」
「你沒有!可人家現在卻是這麼傳的,」皇上當然清楚這件事不大可靠,畢竟,景陽可是養在深宮裡的公主,向來與外界無所接觸,而她與弁慶才見過一次面,那次他也在場,當時,他除了看出景陽對弁慶有些許的崇殲之外,多餘的愛慕肯定是沒有的事。
可是——嘴巴畢竟是長在人家的嘴上,市井小民要怎麼傳,皇室如何能制止的了?總而言之,這事就是景陽不對。
如果她不是那麼的任性而為,那今天也不會傳出如此不堪的流言。「去!跪著思考你自己的行為究竟得當不得當?」
「啊!人家都已經說了那麼多,還要跪喔?」景陽不依啦!
「在這宮中,朕說了就算,沒有你不依的份,」反正這一次,他是吃了秤鉈鐵了心,打算讓景陽吃些苦頭。「還不領旨?」
景陽噘著小嘴,跪地謝恩。
起身後,她直接跟皇上哥哥要軟墊。
「你要軟墊幹嘛?」皇上爺一時都傻眼了。
「枕在膝蓋上啊!」皇上哥哥怎麼突然變笨了啊?「這樣跪著膝蓋才不會痛嘛!」景陽裝可憐的捶著小腿肚,向眾人宣示她的腳是真的很酸、很痛。
皇上爺只得讓人拿了軟墊給景陽。
景陽謝完恩,便拿著軟墊跪在寢宮內。
跪著跪著,她的身子還軟趴趴的癱靠在身側的貴妃椅上睡著了。
皇上,太后進內殿去時,看到的就是那副情景。
「你瞧瞧,她這哪是在思過啊?」太后歎了一口氣,也拿她沒轍了。
「公主是累了。」采心急忙替王子說話。
「朕看她是野慣了,所以,才會不把朕的訓話當作一回事。」本來,如此順著景陽,讓她依著自己的性子過活也沒有什麼不好,只是,景陽一天野過一天,他與母后如果再如此寵著她、溺愛她,總有一天,她的樂天性子會為她惹出大亂產。
「母后,景陽幾歲了?」
「小皇上兩輪,所以,今年也該有……」太后屈指一數。「十四有了吧?」
「那也該是成親的歲數了。可——您瞧瞧,她這樣就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以後能當人家的王母,操持一大家子嗎?」皇上爺愈看景陽愈覺得頭痛,「不如咱們替景陽找個婆家,早早把她嫁了吧!由夫家那邊管著她,總比讓我們寵她寵到無法無天來得好吧?」
嫁?!
太后臉一皺,當下便認為不妥當。「皇上都說景陽還小,不能為人主母,這樣嫁過去,恐怕不太好吧?」
太后的私心則是想留下景陽在宮裡陪她。
「找個能讓景陽心服口服的夫婿,總有一天,景陽會長大的。」這是皇上爺心底打的如意算盤。
「聽皇上如此說,想必皇上心中已有人選?」太后已猜出結果。
「還是母后懂孩兒的心思,朕的心中的確早有人選。」
「是誰?」
「左右衛弁愛卿,京兆府尹允愛卿,另一個就是京幾道按察史祈善。」皇上數著池心儀的人選。
「祁善!那不是八王的嫡長子嗎?」
「正是,八王恭親王故逝後,便由祁善世襲爵位。祁善那小子現在已經是一品文官,孩兒見他辦事機伶,暗地裡封他為按察史,替朕暗地裡探查民情;而祁善同景陽從小一同嬉戲長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馬,所以,景陽若指給恭親王,也算是美事一樁。」
「不好吧?」太后突然想起日前流傳在後宮裡的流言。「聽說,坊間現在盛傳祁善那小子得了怪病,人一直昏迷著,還沒醒過來呢!」
「這事是怎麼傳出來的?」他怎麼都不知道。
「聽說是一手將祁善奶大的奶娘說的。」
「差御醫去看診了嗎?」他很關心。
「恭親王府裡頭的人說了,為了不想讓皇上操心,就將消息給壓了下來,沒敢往上呈報。」太后忍不住將她所知的八卦全都說出口。
「這樣啊……」皇上皺緊眉心,看來煩心事又添上一樁了。「朕得抽個空去瞧瞧,巨於景陽的婚事——看來,就只剩下弁愛卿與允愛卿了。」
「皇上。」采心跪地奏陳,「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吧!若是不當說,朕就賜你無罪也就是了。」
「依奴婢看,萬萬不能把公主指給允大人。」采心偷偷洩漏主子的小秘密。
「這話如何說起?」
「若皇上指婚在今日之前,公主與允大人並無交惡,或許還有可能會依了皇上的旨意,不會抗旨,而答應下嫁給允大人。
「可——今兒個公主偷溜出宮,是被允大人逮回來的,對皇上而言,允大人這是大功一件;可對公主來說,允大人著實壞了她的好事,這會兒,皇上若再下旨將公主許給允大人,只怕公主會大大的反彈,抵死不依皇上的旨意。」采心跟著景陽多年,早就對主子的心意瞭若指掌。
「這丫頭說得有理。」太后馬上就認同采心的深思熟慮。
「那就下旨拔升弁愛卿為從二品的上將軍,另擇佳期,將景陽指給弁慶。」皇上爺一言九鼎,他做出最後的決定。
第四章
逃婚
腸斷未忍掃,
眼穿仍欲歸。
芳心向春畫,
所得是沾衣。
——落花李商隱
「太過分了,為什麼要我娶景陽公主?她哪個人不好選,為什麼偏偏要選上我?難道就為了我能隨時隨地替她抓小鳥,取悅她的心情,所以,我就活該倒楣得娶她為妻,當她的駙馬嗎?」弁慶接到聖旨後,口無遮攔的抱怨起景陽的不是。
其實對景陽,他並沒有多大的成見,只是,這事關保著他的終身大事,他不想娶一個他不愛、不瞭解的人。
「弁慶,你冷靜些,這事不關公主的事。」允承寺勸弁慶別意氣用事,胡亂栽贓。
但弁慶卻聽不進任何的勸說,他一心氣惱著景陽。
「怎麼會不關她的事?她貴為金枝玉葉之身,幹嘛來招惹我一個三品命宮?她愛玩、愛鬧隨她去,何必跑出宮來,說是要來找我?她讓全京城裡的人都誤以為她出宮是為了私會情郎;她讓皇上認為我與她有了苟且!她還讓皇上下旨指婚!
「就我來看,這些事不只與她有莫大的關聯,還極有可能是她一手主導的。」弁慶是一時氣昏了頭,才會喪失理智。
「弁慶,你何必這麼說景陽公主呢?你明知道她不是個心有城府的人。」允承寺是在說公道話。
「我知道!我跟她只不過是有一面之緣而已,怎麼會知道她景陽公主會是個怎麼樣的人?
我怎麼知道,她那天的天真無邪是不是只是一種假象;我怎麼知道,她的單純會不會只是她的外表,而背地裡,她卻是個歹毒的女人。」
弁慶氣呼呼的大聲咆哮,吼出他對景陽的不滿。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姑娘家,竟然為了一己之私,便全然不顧他人的感受,難道她就只在乎她自己能不能快樂,一點也不理會別人的困擾嗎?
「可惡!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娶景陽為妻就是了。」縱使是要他冒著殺頭的罪名,他也不要這樁親事。
「君無戲言,皇上不會收回旨意的。」允承寺不禁提點他。
「那我就去見景陽公主,跟她言明我絕不娶她的決心。我倒要看看,我都說不肯娶她了,她還有沒有那個臉來賴著我不放!」弁慶決定賭這一口氣。
「弁慶,你這又是何必呢?如此公然與皇室作對,對你沒有半點的好處。」他到底在想什麼?
「是沒好處,但卻是我現在唯一可走的一條路。倘若我連這樣的立場都守不住,只是任由他人擺弄我的感情、我的婚姻,進而真的娶一個我不愛的人,那麼,我眼個傀儡布偶又有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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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公主,快!快起來,別趴在地上斗蛐蛐了。」采心慌慌張張的跑進內殿,拉起景陽公主,拍掉她身上的髒灰,又急急忙忙把景陽拉到銅鏡前,按著她坐下,
「采心,你幹嘛啦?人家頭髮梳得好好的,你幹嘛來拆本宮的髮髻?」她要翻臉羅!
「亂了,亂了,所以拆過,重梳一次。」采心拿著竹篦梳齊景陽的一頭青絲。
「哎呀!你這是幹嘛啊?梳得這麼用力,扯得本宮的頭皮好疼耶!」景陽忍不住大聲哀嚎著。
「公主啊!你就忍一忍,時間來不及了。」
「什麼時問來不及了?本宮閒得很,哪兒也不去,你就慢慢杭,別扯痛本宮的頭髮啊~~」景陽痛得想把頭髮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