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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文 / 衛小游

    「喜餅?」姚姚敏銳的像頭獵犬。「加菲,你老實說。」

    「好,我老實說。」加菲拿了一塊抹茶薄片,將餅盒推給眾人。大家分一分,很快就分完了,嗜吃巧克力的姚姚則搶奪了那盒「心」。

    「這是不是你的喜餅?」

    拆掉外包裝,塞進嘴裡,含糊不清道:「是啊。」是客戶送她的,當然是「她的喜餅」嘍。

    「是?!」姚姚驚叫。什麼時候的事?都沒聽她說。

    加菲嚥下餅乾。「喂,誰有空去泡壺綠茶來好嗎?」

    「我去。」一個人應聲,匆匆到茶水間去。

    他們就這樣光天化日的開起茶會來了。

    姚姚捉住加菲的肩,用力的像是怕她會逃走。「加菲,對象是誰,快點招來,不准隱瞞。」

    「對像?」加菲瞇起眸,彈了彈姚姚嘴邊的餅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別裝傻了,你送喜餅給我們吃,不是要結婚了嗎?」這可是比她開CD黃腔更八卦的大頭條。

    是這一回事。加菲抿起嘴,啐道:「鬼才結婚哩!本人還沒想不開到那地步。」

    姚姚猶不太相信。「那這是……」

    「你忘啦?我不是幫「喜悅」弄了幾支廣告嗎?他們送我試吃的啦!」

    總算恢復記憶,似乎是有這回事。「原來如此,不早說。」

    加菲痞痞地摸了摸下巴。「對不起喔,讓你失望了。」

    「什麼叫做沒誠意的道歉,就是像你這樣子。」

    「我不結婚是我的事,為什麼要道歉?所以沒誠意也是應該的嘛。」加菲覺得自己很有道理。

    「你當然要跟我道歉嘍,害我少一條頭條八卦可以報導,這不正是你大小姐的罪過嗎?」論道理,姚姚也不輸人。

    「冤枉喔!」加菲哭天搶地起來。「照你這樣講,那總統大人不搞搞外遇,民意代表不三不五時作作秀,讓記者沒有八卦可報,不就罪無可赦了?」台灣媒體之病態,是有目共睹,不用再多說什麼的了。

    「別把話題扯遠。」還有重要任務呢。「三客牛小排該換你幾句話呢?」

    加菲非常之阿莎力。「隨意。」

    「那還不老實招來?」

    加菲叫來阿魯。

    「什麼事啊?」吵死了,打個盹都不能,就聽見這群女人嘰嘰喳喳。

    加菲拉來了阿魯。「這位先生是我的發言人,你有問題都問他,他絕對知無不答。」

    阿魯頓時清醒過來。「什麼?」他什麼時候成了加菲的發言人,他又知道什麼了?「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加菲橫他一眼。就是什麼都不知道才要他「知無不答」嘛!笨蛋。

    「加菲,你別耍賴!」姚姚揪住她衣領。

    「別拉啦,我承認就是,行不行?」衣服是借來的耶,萬一拉破了,還回去時多不好意思。

    「當然行,你承認什麼?開CD黃腔,還是你跟CD發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她其實是來挖後面那條內幕的。

    不可告人?這指控未免太荒唐。「你讓我覺得自己犯了罪,我有權保持緘默。」

    「小姐,你認命吧,我們這裡是沒有法律的國度。」

    「正巧,本人也不甩那一套,咱們各自為政,OK?」

    「不OK,加菲你很皮耶!」

    「算你瞭解我。」加菲大笑,順手接起剛剛響起的電話。「喂,哪位?」等了許久,對方都不說話,加菲又餵了幾聲。「快說話,不然我掛了。」

    對方終於傳來細微的聲音,加菲傾耳去聽。

    「加菲……」

    「阿M?幹嘛啦,你那邊電話有問題嗎?聲音怎麼聽起來怪怪的。」想到阿M就想到結婚這件事。順手翻了翻桌歷,他們婚期也快到了,剩不到兩周時間呢。

    「加菲……我在機場……」

    「機場?你們要提前出國蜜月啊?」不是還沒結婚嗎?

    「不是——」電話那頭,阿M突然傷心的哭了起來。

    加菲一驚。「笨蛋,你哭什麼?那個死男人拋棄你了,還是你這個月沒來?」

    「加菲,我下個月也不會來了。」強忍著哭音說完,阿M又開始吸鼻子。

    「你真的有了?」好個英治,難怪她怎麼瞧他,就怎麼覺得他手腳非常俐落快速。居然先上車後補票。

    「不是——」阿M哭音濃得化不開。

    加菲糊塗了。不是沒來,那她到底在哭什麼?

    「阿M,你冷靜一點,把話說清楚。」她到底出了什麼事?這笨女人,不要只會哭、哭、哭啊!哭什麼勁?要把事情說出來,她才幫得上忙啊。

    「我要去歐洲……」

    「去歐洲,好啊,去度假嗎?別忘了我的紀念品。」出去玩有什麼好哭的?登機恐懼症嗎?怕墜機?以她對她的認識,這種事的確有可能發生在阿M身上。

    阿M無法一次把話交代清楚,其實是加菲的錯。「加菲,我去歐洲這段期間,偶爾幫我探望一下我媽。」

    「你要去多久?」

    「……直到他忘了我。」阿M難過得差點說不出話來,想掛了電話,加菲的聲音從話筒裡暴吼出來——

    她總算搞清楚這女人在擺什麼烏龍了!「笨蛋,你在幹什麼?再兩星期你們就要結婚了,你要英治在婚禮上等無心愛的人是不是?」

    「沒有婚禮了,沒有了……加菲,我不能嫁給他。」阿M痛哭流涕,幾乎說不下去了。

    「什麼叫你不能嫁給他,你們喜帖印好玩的,婚紗拍好玩的嗎?」

    「我不能……我愛他,可是我好怕。加菲,我要走了,到了歐洲再寫Mail給你。」

    「笨蛋阿M,不准掛我電話、不准掛,聽到沒——」

    阿M掛了加菲的電話,帶著簡單的行囊,登上飛往巴黎的班機,離開這個有愛人在的島國。

    「笨蛋!」加菲咒罵一聲,耙耙頭,心情紛亂不已。

    姚姚關心的問:「怎麼了?誰打來的?」瞧她激動的樣子。

    「一個大笨蛋,好笨好笨的人……」笨到令人心疼,阿M這個笨女人啊,幹嘛那麼想不開……「姚姚,你有沒有手?」

    「有啊。」姚姚不明就裡,怎麼加菲看起來一副要暈倒的模樣?

    「抱我一下。」她哽咽的偎入姚姚懷裡,想尋求溫暖。

    溫暖不要太多,只要一些些,她們太貧窮,往往承受不起過多,所以一些些就夠……

    阿M不敢要的,換成她,她有勇氣去追求嗎?

    有時候,人就是莫名其妙會慵懶起來。什麼也不想做、不想思考、不想說話,連走路都變得遲緩,無精打采,提不起勁。

    這可能是一種病。

    楊sir曾說,如果這些症狀是生理造成的,就叫過度勞累;如果是心理影響生理呢,就叫懶病。

    別以為裝懶是不好的事,偶爾偷偷懶,對身心健康其實是有幫助的。現代人生活壓力太大,慵懶,可以是一種治療。

    於是她當時就很Happy的「裝懶」,才裝了兩天,就被楊sir拎回辦公桌前,在截稿日的前一天晚上,拚命擠了一個晚上的腦汁。

    懶,要挑對時候,這是當時學來的教訓之一。

    很久沒犯過懶病了,一復發起來就不可收拾。

    楊sir前幾天回來公司辦交接,他要正式退休了,以後兩個總部就真的是由傑老爹一統天下,上頭會不會再找一個CD來,要看挖不挖得動常駐在同業裡某位正被密切觀察中的重角。

    廣告這一行就是這個樣子,你挖我牆角,我穿你壁孔,因為淘汰率與人事異動率太高,這始終是一行需要源源新血加入的行業。

    也許哪一天,能力傑出的傑老爹也會被其它公司以高薪挖走。人情,只是一種掛在嘴上說給自己聽的東西罷了,不怎麼實際。

    話雖這麼說,但,人總是感情的生物嘛。不管有情、無情,多情、薄情、親情、友情、愛情,都是情。再怎麼無情的人,也很難跳脫情感的羈絆。

    每個人的心都重重的,只有那些出家的修行人稍微輕了些。修行的緣故,他們比一般人能「捨」,可他們捨了私情,對世間的大愛、對信仰的虔誠卻又那麼的重,比較起來,孰輕孰重,也很難說。

    或者,其實大家都一樣重,只是重視的東西不一樣而已。

    若果真放不下,就什麼輕,重都別提了。

    收到阿M從法國南部寄來的E-mail,她安頓好了自己,在當地幫一名麵包師父賣法國麵包。她放下了嗎?大概還沒有,不然她信裡,字裡行間不會有那麼多霧霧的情緒,她又不是去倫敦,法國南部太陽可以曬死人了。

    英治在一個雨夜跑來按她的門鈴,問她阿M的下落。她只有阿M的E-mail,沒有她落腳的確切地址。這個人更不用跟他談什麼放下不放下的了,他是她見過的人當中,很重情、很重情的一個,癡心極了——至少在目前看來是如此。會不會變心,就讓時間來說話嘍。

    她沒有告訴他阿M在法國南部。因為他就算追了過去,找到了她,問題還是無法解決。阿M躲的不是他這個人,她躲的是自己的過去。地點或距離不是絕對問題,問題在,他肯不肯等——等阿M想清楚以後,回來他身邊,那或許就是幸福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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