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衛小游
「去接我爹娘回家。」早上他們打發車伕回來,要馬車伕黃昏以前去接回他們,誰知道車伕身體突然不舒服,剛好他有空,便駕車去接他爹娘。
「去哪兒接?」去接他爹娘也不必拉她作陪啊。
「龍王廟。」
周訪煙吐出答案,嚇得寒梅連忙吵著要下車。
「停車、停車!我不跟你去了。」
周訪煙不停車,反而加快速度。
寒梅見車不停,擠身過去跟周訪煙搶韁繩,周訪煙將韁繩握的死緊,寒梅哪裡搶的過他,只得威脅道:「快停車,不然我跳下車去。」
「哎,你真麻煩呢。」騰出一手扶住她的腰,生怕她真的跳下車,到時候斷手斷腳可不好。
「還不停啊?」當她說假的嗎?
「你幹嘛那麼怕去龍王廟?」
「我上回差點死在那邊,不怕才怪。」她上回去看阿爹帶工人修建寺廟,結果那擺的好好的木柱不曉得為什麼突然倒下來,差點把她壓死了。大家都說是意外,可是她總覺得怪怪的,看到龍王爺的塑像時,竟覺得神像好像在瞪著她看,嚇得她從此不敢再跨進龍王廟一步。
「那只是意外。」龍王爺是傳說中守護太湖百姓的正神,怎麼會傷人呢?所以聽寒梅繪聲繪影地形容龍王塑像的可怕,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看吧,連你也這樣說,我早就懶得再解釋了,省得大家以為我不敬神明,腦袋有問題。」寒梅抿起嘴道。
「我沒說不信你呀。」只是寒梅說「龍王爺瞧她不順眼」的話,實在有點難以將它當作一回事。
「是嗎?」寒梅哼道。
突然,馬車停下來,寒梅愣愣地問:「怎麼了?」
他咧嘴一笑,拉她跳下車。
「龍王廟到了,」看見寒梅臉色大變,他先下手拉住她,不讓她偷跑,「既來之,則安之,一起進去上個香吧。」
寒梅忿忿地打他一拳,周訪煙含笑承受。
廟前的廣場擠滿了人群,攤販雲集,各項祭典活動也如火如茶的進行,已屆黃昏,人潮卻未散去,看來祭典是準備延續到晚上了。
「我們待晚一點,入夜後要放煙火呢。」
寒梅愛看煙火,一聽有煙火可看,也就心甘情願地留下來了,「好吧,可是你爹娘不是要回去?」
「待會兒把車留給他們便是了。」拉著寒梅往人群裡擠,好不容易才擠到龍王廟的正殿。
兩人一塊進去廟中,在水槽邊淨了手後,一人一柱香,在神像面前拜了拜!
龍王爺的神像莊嚴而祥和,無絲毫異狀。
周訪煙笑道:「看吧,那回八成是你看錯了。」
寒梅正納悶奢,仰臉看餚一點也不妖邪的神像,半晌答不出話。
方要出殿,周濟民夫婦正在殿前和人說話,見兒子帶著寒梅來,出聲喚道:「訪煙,你怎麼來啦?」
「來接你們。」周訪煙笑道。
正和周濟民夫婦談話的人也看向周訪煙,隨即笑道:「丞相老爺好福氣,公子和千金都長得這麼好!」
「不……」
周濟民原想解釋寒梅不是他們女兒,不過看對方也不甚在意。而寒梅就像他們自己的孩子,便沒多加解釋。只客套道:「哪裡,哪裡,大人的千金才真的是好呢。訪煙,來見過縣太爺。」
不用多說什麼,周訪煙帶著寒梅上前拜見道:「大人萬福。」
「周公子不必多禮。」縣太爺客氣道。周濟民雖已無官職在身,但畢竟曾經位高一時,如今雖為鄉紳,尚有很大的影響力。他只是地方縣令,可不敢在周濟民面前擺官架子。轉身引見身後的女兒,「霏兒,來見過周公子。」
霏兒早在周訪煙出現時便偷瞧了他好幾眼,這會自然的聽父親的話上前拜見。她眼若桃花,肌膚賽雪,閨秀賢淑的氣質在盈盈步履中流露呈現。
「周公子。」聲音細細的,煞是好聽。
寒梅還用力的吸了好幾口氣,因為好香。
幾時見過這樣玉雕似的美人了?寒梅看得癡了。
仔細端詳相貌堂堂的周訪煙,縣太爺心中有了一番計量、笑呵呵地轉向周濟民夫婦道:「令公子氣字軒昂,相貌堂堂,將來必非池中之物,不知道要哪樣的好人家閨女才有福氣匹配呢?」
周夫人明白縣太爺的言下之意,遂笑道:「令千金就很好啦。」
這一句話說的縣太爺心花怒放,霏兒嬌羞的垂下眼,一旁的寒梅則詫異地抬頭看周訪煙,發現他正心不在焉的捉著她的發尾玩,她噘起嘴兒,本想捉回頭髮,但不知為什麼,見他沒像她一樣盯著縣太爺的千金看,心頭有說不出的受用,便暗允他繼續玩她的頭髮。
縣太爺打鐵趁熱道。「那……」
「可惜我們訪湮沒那個福分,因為他早就議好親事了,」周夫人一臉可惜。
「是這樣啊。」縣太爺惋惜地道。
「是啊,真可惜,假如我們家再有一個兒子就好了。」周濟民和妻子一搭一唱,默契十足。
霏兒聽見周訪煙已訂親,一雙期盼的眼轉為難堪與失望。縣太爺和周濟民又寒暄了幾句,便趕緊帶著有點難堪的女兒匆忙離去。
寒梅在聽了周夫人的話後,呆了半晌,縣太爺一離開,她收回自己的頭髮,口氣變得不太好。
「不給你玩了。」他議親了,怎麼她不曉得呢?
「誰說我在玩,我在捉虱子呢。」
「胡說,我乾淨得很,哪來的虱子!」她才不呆咧。
「都被我捉完了你才這樣說。」周訪煙作勢拍拍手、拂袍子。
寒梅正要反駁,周夫人卻一把將她拉到身邊,低聲問道:「寒梅,我們家訪煙訂親了,你爹有沒有說什麼時候才要幫你訂親呢?」
寒梅被問的啞口無言,不知這是周夫人在開她玩笑,剛巧見寒文和一群老人家走過來,她掙開周夫人的手,奔向寒文。
「阿爹!」
「寒梅?」寒文正和縣裡的長老談事情,見本來好說歹說都勸不來的女兒竟然出現在這裡,已經十分訝異了,沒想到寒梅接下來的話更讓他摸不著頭緒。
只聽她劈頭就問:「阿爹,你什麼時候要幫我訂親?」
「這……什麼時候要幫寒梅訂親?得先找得到婆家冉說呀,況且寒梅還小,等個兩、三年再說也不遲。
周訪煙不忍心見寒悔被戲弄,便道:「娘,寒老爹被你給難倒了。」
周夫人見狀,只得走過去幫寒文解圍,「寒梅,你爹早就幫你訂好親事啦。」
「真的,是誰?」寒梅拉著寒文的袖子,打破砂鍋問到底。
這教寒文更難回答了。
周夫人繼續代答道:「寒梅,你看我們家訪煙怎麼樣?」
寒文和寒梅都轉過身去。周訪煙正倚在石柱前站著,早已不復見三年前初見時的孩子模樣,活脫脫已是個儒雅俊秀的少年郎。
原來不知不覺中,時光已過了三年啊。寒文這才驚覺時間的流逝。
他是很滿意這個乘龍佳婿啦,不過再怎麼滿意也要寒梅點頭答應才成。
不禁再多看周家三口幾眼,他們個個笑臉盈盈,恍惚間,寒文竟覺得這三個人比狐狸還精,好像是來騙他女兒回家當媳婦的。
「怎麼樣呢?」周夫人柔聲問。
寒梅掃了周訪煙一眼,道:「就像個哥哥一樣啊。」她忽爾轉向寒文。「阿爹,你事情都辦完了嗎?咱們回去吧。」
「啊,好。」寒文對周家人笑了笑。「我們父女先走一步啦。」
看著寒梅和寒文雙雙離去,周夫人抱愧的對兒子笑了笑,周訪煙笑著搖搖頭。
「你幾時要走?」周濟民突然問道。
周訪煙抬起頭看了暮色的天空一眼。「明早就走,師父在等我呢。」
「嗯,你放心去吧,不必掛念我們。」訪煙一心想走藥師之路,幾年前曾在京城與一名高人結下師徒之緣,但因當時那名高人有事在身,不便帶著周訪煙,只說待他雲遊回來,周訪煙如果願意從他學習,可以跟他一塊走。
昨日那名高人正好雲遊至此地,周訪煙自然不肯放過這個機會,決定要跟著師父走。周氏夫婦情知留不住,也只好支持兒子的選擇。只是他這一去,不曉得何時才會回來了?
「你可別等寒梅嫁人了才回來啊,媳婦留不住,到時可別怪我們。」周夫人其實是萬分不捨兒子離家。
「知道了。」周訪煙笑笑地道,目光被夜空中的煙火給吸引。
美麗的煙火,本來是要和寒梅一塊看的,可寒梅回去了,他就多看會兒,將她的份也一塊看吧!
「把這塊湖石搬到假山後面去,」一名年輕的少年頂著烈日,指揮工人造園。
一群工人來來去去,大家都相當忙碌,也都熱得汗流浹背,只除了一名白面公子。他邊扇涼、邊抹汗,身後跟著一個幫他撐傘的僕人。
「寒妹妹,你什麼時候才要嫁給我?」
白面公子緊粘在少年的身邊,絲毫未見少年臉上嫌惡的神色。
少年移動腳步避開身後的熱源,走到另一處幫忙工人幫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