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衛小游
「陪我去選一套珠寶。你的眼光不錯,替我挑一些首飾,要送人的。」
施夷光聞言笑開,早說嘛!
「好啊!沒問題。」附近就有一家珠寶店。「我們就在這家選吧!」早點選好,她也可以早點閃人。
范青嵐看了一眼她所指的店,剛剛他才在裡頭砸了一百萬元。「你高興就好,我無所謂。」
相偕進了珠寶店,櫃檯的銷售員看見自動門開啟,馬上從座位上站起來,堆起職業性的笑容。
「歡迎光臨,很榮幸能夠為您服務——」
「務」字有些變調,緣於他認出了進門來的男子這不是前不久才在店裡花了一大筆錢的金主嗎?怎麼又來了?會不會是來退貨的?如果是,那他這個月的月績……銷售員愈想臉色愈蒼白,而蒼白的臉在看清男人身邊的女伴時又逐漸恢復血色。
不是先前那名媚人心神的美女,很難想像同樣的一個人二十分鐘前和二十分鐘後的品味會有這麼一百八十度的改變。
施夷光的出現,著實令銷售員「歎為觀止」。
施夷光走近展示櫥櫃,開始細心地看玻璃面下的各式珠寶。
她的接近讓銷售員更加看清了她的面貌,也看見了她身上沒有多餘的寶飾。沒戴耳環,也沒戴戒指,甚至腕上連一隻表也沒有。銷售員愈看她愈覺得順眼,這女子的市場成長空間不小喔!
看了好一會兒,她抬起頭笑問站在身邊的男人:「我忘了問總經理挑珠寶是要送什麼人的?用在什麼樣的場合、時間,還有總經理心裡有沒有想到要送哪一類型的首飾?或者預估花費的底限?」
范青嵐因她突然冒出的一大串問題而有些怔愣。收回放在她姣好側臉的視線,他重新回想一遍她的每個問題,才道:「隨便,揀你看中意的吧!」
施夷光微皺眉,不太喜歡這種不負責任的話。珠寶又不是要送她的,她中意,受禮者不中意,不等於送個垃圾到別人家;一不能賣,二不能讓,看了礙眼,丟了又可惜,如此還不如送鈔票算了。
感覺得出她的不以為然,范青嵐淡淡一笑,不怎麼認真地說:「我相信你的眼光不差難道也有錯嗎?」
「不要太相信我,人是最容易犯錯的動物。」話當然要這麼說,可隱含讚美的話聽在耳朵裡還是很舒服。雖然他也不一定是稱讚,而且極有可能是在明褒暗貶,但是人往光明而想才會活得比較快樂呀!
「這一款怎麼樣?」她指著一副造型討喜的水晶耳飾,抬起臉詢問范青嵐的意見。
范青嵐順著她纖白的手指望下,看到的是一副躺在黑絨布上,閃著水珠般耀眼的透明水晶。不僅晶石裡似含著小水滴,就連水晶的形狀也特意琢磨成水滴的形狀,以純金打造的短練與耳針相連,看來既美觀又淡雅,但是價格卻低廉得有些令人匪夷所思;如果不是也認同這對耳墜的質感,他會認為施夷光是在替他省錢。
銷售員也瞄了眼施夷光所指的首飾,雖欣賞她的眼光,但卻痛在心底。怎麼挑了個「俗貨」啊!起碼也該選一對上萬的。
「怎麼樣?」一直等不到他的意見,她再問。
范青嵐看了她好一會兒,終於決定尊重她的意見,點了點頭。水晶雖然便宜,卻也是因為物以稀為貴的觀念所造成,當然不比鑽石、寶石來得有價值,但是什麼東西有價,什麼東西無價,又有什麼絕對呢?全憑個人觀點罷了。
思及此,范青嵐更加肯定地點頭附議。
施夷光看見他的同意動作,綻開花一般的笑容。
銷售員也看見他點頭,心裡卻在盤算著眼前金主聽了身邊女伴的話買了水晶,他將會少拿多少績效獎金。
「就把這對耳環取出來吧!」范青嵐簡短地道。
「好的。」銷售員不遲疑地馬上應諾。唉,不無小補、不無小補。他樂觀地安慰自己。取出耳墜放在玻璃台上,他問:「請問要包裝嗎?」
「當然要。」施夷光搶白道。
銷售員點點頭,取出精美的絨盒和一朵粉紅鑲金邊的紙花。
「不用了。」范青嵐開口打斷他的包裝動作,惹來施夷光與銷售員同樣訝異的眼光。
「為什麼?不是要送人的嗎?」要送人的當然要包得美美的,但他卻說「不用」,為什麼?施夷光不解。
范青嵐沒有立即回答,手探向已置入絨盒中的水晶耳飾,拿起一隻,另一手已將施夷光拉到身前,順手拂開她耳畔的髮絲,在她怔愣的當口替她戴上耳飾。
回神過來,她探向左耳,神情既納悶又困惑,或許還有一點戒備。
冷靜下來,她看著他的眼問:「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本來就是要給你的。」范青嵐說得天經地義。「而且也的確很適合你。」
他欣賞地看著圓潤的耳墜子在她粉頰邊經晃。
他的話讓施夷光產生了許多可能的聯想,她說了最有可能及合理的那一個:「你是指它的廉價?」
如果是,那麼她會收下,反正范青嵐從來就不把錢當作一回事,她也不忍明明是一對的耳墜被不懂得欣賞的人糟蹋。
「不是價格上高低的問題,是適合。你跟它一樣,在在散發著屬於自己的獨特;另外,你似乎只聽了我後頭那一句,我在之前已明白地告訴你,送你,是因為它本來就是要給你的,如果你今天挑了那一組首飾,」他指向原來放在水晶耳墜旁邊的純金全套飾品。「它們一樣會屬於你。」
施夷光愈聽眉頭皺得愈緊,勉強聽到語末,她道:「你把金錢當作遊戲的籌碼,你不重視金錢,你重視的是遊戲—或者我該說你其實也不重視遊戲的結果,你只追求遊戲本身的過程。恕我直言一句你真是個差勁的人。」
銷售員一句話也不敢吭一聲。哇塞!這女人嘴好利。不知該稱讚她的勇氣還是罵她的不識好歹?
一般來說,男人的自尊都很強,被女人這麼奚落,很少人還能保持風度。這下子這個女子慘嘍!
銷售員屏氣凝神地等待沉默的空氣被打破。不知會是什麼樣精采的局面?
原本以為范青嵐會生氣,沒想到他卻不可置否地笑了。「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這種話,或說你這種態度,讓我決定要你當我的女人?」
抽息聲——來自不同的兩張嘴。
范青嵐的話宛如青天霹靂,打得施夷光的腦袋亂七八糟,看了眼玻璃櫥櫃後的銷售員,無暇細思他的抽息所為何來。她轉過頭,蹙起眉。
「你開什麼玩笑?就算你是老闆,也沒權利這麼要求。」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
「我什麼時候『要求』過你了?」范青嵐手裡把玩著另一隻晶墜。
「你剛剛明明說——」
「說我『要』你當我的女人?」范青嵐揚唇重複道。
施夷光點點頭,他是這麼說的沒有錯,但是她懷疑他話中的真假——即使范青嵐並不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
「我只說我『要』,恐怕沒開口『求』你吧!」看著她花容失色,他滿意一笑。
他要她,卻不代表她能隨意地指責他,任何女人都不能,也許她有一點例外;她可以講,卻必須付出一倍以上的代價。
施夷光失望了。他不是在開玩笑。他要另起新居,卻不是她奉陪得起的。
拔下耳上的晶墜,放回絨盒中,「如果你真的要我陪你玩一場,明天你的公司將會少一個秘書。」
「我不會,相反的我還會多一個情人,而那個人就是你,施夷光。」他逼近一步,盛勢凌人,嚇得施夷光直覺往後大退一步。
施夷光強自鎮定地問:「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她會成為范青嵐的獵物?在他身邊兩年多來,她一向安分守己得很,為何突然間他居然要她當他的女人?
范青嵐大手一伸將她捉到身前,笑道:「你在怕什麼?我會吃了你不成?」
他撫上她的臉,感覺有一股熱流在指間流竄。
「你別靠近我!」她差點尖叫出聲。眼前這個人真的是范青嵐嗎?臉好熱,氣自己的不爭氣。
「你問得好,這也是我想知道的問題,我沒有答案,必須由你來告訴我,你到底對我下了什麼蠱?」
「我——」她哪有,他胡說八道。
執起她的手,翻看掌心,他喃喃道:「或許就是一種同類相求的牽引。」看向她。「你害我失去了一貫的原則,你必須讓我破除這個迷障。」
「什麼迷障?」她不懂他的意思。
「由你來告訴我。」她給他的感覺是陌生的,因為不曾有過,他不知道那是什麼。
「但是——」
「沒有但是。」他低首吻住她的唇,將千言萬語封緘在唇與唇貼合的剎那。
一旁的銷售員看得目瞪口呆,腦子一片空白,微張的嘴有一股涓流從唇角溢出,突然一個煞風景的聲響讓他驀地合上了嘴,下意識地伸手抹去嘴邊的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