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衛小游
「小姐是你害死的!都怪你、都怪你!如果當初是我陪著小姐出門,或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嗚……我也有錯。小姐走了,我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思?」
「阿貴……」金富清楚這事全是他一人的錯,是他鬼迷了心竅,才會做出這種事。
兄弟倆相對無言,愈想愈覺得難過,一整夜就這樣垂淚歎息到天明。
雖然想追隨著主人,但現在他們還不能倒下。金玉銀莊不能垮,就是撐不起來也得硬撐。
但,就算撐起來又如何呢?主人不在了,誰來繼承這偌大的銀莊產業?
「阿貴,我們代替小姐,拿一點錢去作善事吧!」
小姐生平沒積什麼德,怕到了陰曹地府會受苦。
金貴雖不同意金富這提議,但一想到這一大片偌大銀莊日後也不知該何去何從,他一時也生不出力氣反對什麼。
小姐意外過世,舉國怕不會有超過十個人難過傷心,近幾日來弔唁的人用手指頭數都數得出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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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認為金纖纖的死,除了金家兩個總管之外,沒人會為她掉半滴眼淚,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起碼,有一個鎮的居民會替她哭上個好半天。那就是——玉石鎮的鎮民。
當金纖纖意外身故的消息傳到玉石鎮,已是事情發生的半個月後。
鎮民打探了事情的真實性後,家家戶戶紛紛派出代表,準備集體前往山西金家弔唁。只見每個人都哭得慘兮兮的,活像死的是他們的至親好友似的。
「……金小姐是活菩薩,當初若不是她的善心,我們老早全餓死了,哪還撐得到現在。」
活菩薩?金家附近的居民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金纖纖是守財奴、鐵公雞,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吝嗇鬼何時會跟救苦救難的菩薩沾上了邊?
一問之下,才知道當日金纖纖火燒田地租契,解除他們佃戶身份的善行義舉。
金富只覺得心中無限悔恨。但,侮恨又有何用,人死焉能復生?
第八章
近十天來,秦陽鏢局幾乎天天上演著一幕——
上官靈靈氣憤地摔下手裡碗筷,大叫道:「搞什麼嘛!不吃就不吃,餓死算了!省得浪費米糧!」
此刻,她非常非常生氣。都怪大哥半個月前帶回來的這個女人,竟要她堂堂一個秦陽副鏢主來伺候她,而且還得看她臉色,這算什麼嘛!
聽到碗筷被摔碎的聲響,向翼和馮詡不約而同來到客房。
上官靈靈萬分不爽地一腳踹開房門,走了出來。看見站在門外兩個楞頭楞腦的大男人,不禁怒火又起,用力地推開兩人。
「怎麼了?」馮詡拉住她的手臂問。
「還問我怎麼了?人是誰帶回來的,就自個去解決!」她不悅地大叫。
她決定——她不幹了!
向翼無言地走進房,看見一地的狼藉以及蜷縮在房間角落,全身不住顫抖的小可憐。
說她是小可憐,是有點諷刺……但她現在的模樣,看了的確教人心疼。
「纖纖,過來。」他緩緩地靠近,怕嚇著了她。
現在的金纖纖如同一隻小兔般膽怯、受驚,全然沒半點昔日張狂氣焰。
「不、不要……」微弱的聲息從她蹲踞的角落傳來。
向翼擰緊了眉。「過來,我不會傷害你,相信我。」他緩緩地朝她靠近。
她抱著牆柱,彷彿那是她的守護神。「不要,我不要……」她不停地搖頭,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你必須相信!」他堅決地說,他相當討厭看到她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可憐模樣。「過來!」
「不——啊!」強硬被拖出角落,她驚恐地尖叫大喊。「不要、不要!放開我,不要碰我!」她防衛地抓著一意要拖她出去的人。
不一會,向翼俊俏的臉上多出了好幾道細細的爪痕。
「纖纖!」他低咒一聲,將她壓制在床上,用全身的重量壓住她,防止她再傷人傷己。「沒人會傷害你,不要鬧了!纖纖。」
她瞪大著眼,眼睛紅腫得像兔子一般,不久又泛起一層水霧,看來好不可憐。
「不要怕,沒人能傷害你的。」他溫柔地安撫身下的可人兒。
「我不信……」她搖頭。
「相信我!」他抹去她的淚痕。
在門外觀看這一切的上官靈靈不由得皺起了眉。
「大哥到底是在哄人還是在吃豆腐?」
「都有吧。」馮詡目不轉睛地看著房內兩人。
上官靈靈楞住,瞪了他一眼。「二哥!」
「幹嘛?吃人豆腐的又不是我。」
如果不是太瞭解靈妹,或許還以為她在吃醋呢!
「哼,男人都犯賤!」
連她最崇拜的大哥見到女人都變成這副德行,其他人更不用說了!
「你吃錯藥啦?」火氣這麼大,把天下男人全罵上了。
「捶我?」她摀著頭叫道:「不要以為你是二哥就可以欺負我!」她擺出招式,大有挑戰決鬥的意味。
「想活動筋骨,找別人去。」他不理她,逕白口朝房裡頭看去。
「哼!」見激將法無效,上官靈靈只得將頭硬湊近馮詡身邊,一齊觀看房裡的動靜。
只見大哥還在努力安撫著那女人的情緒,像是把她當成寶一般地捧在手心裡呵護。大哥向來風流自賞,幾時見他這樣寶貝女人了。
「孽緣……」馮詡低喃。
只怪他好奇心太旺盛,才會一接到大哥的口訊,便擱下手頭的事上京城和他會合。
早知道金姑娘會變成這樣,他就不該答應大哥假扮「散財童子」,夥同大哥演出那齣戲。但誰又料得到大哥這正牌的散財童子,會有下不了手的時候。
但面對這麼個嬌滴滴的姑娘,要換作是他,恐怕也下不了手吧。
天知道,當他將金纖纖逼下落雁坡時,他有多麼掙扎——即使知道大哥一定會接住她。
不過,將一切都計畫妥當的大哥,恐怕也沒料到事情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好端端一個姑娘竟變得害怕與人接近。
一靠近她,她就鬼叫個不停,一徑蜷縮在屋角,不吃不喝的,看了就教人難過。
「啊,你走開!」金纖纖死命地想推開壓在她身上的男人。
他抓住她胡亂揮舞的雙手,舉高固定在她頭頂。「不許鬧了!」
該死!他明明全都計畫好的,偏偏沒料到她會變成現在這樣。
「不要不要!我討厭你!」她聽不進他的話,手被捉住,她用全身的力量反抗。
向翼緊咬牙根……如果她再這樣亂動下去,他可不能保證自己有足夠的定力。
門外,上官靈靈蹙起眉。「該去提一桶水才對。」
「提水?幹嘛?」馮詡轉過頭。
「好澆熄大哥的火焰。」
她雖是女子,卻也看得分明——再這麼「哄」下去,人都要被他給吃了!
「沒那麼嚴重吧,他會有分寸的。」馮詡相信大哥行事雖然張狂,但應該還不至於趁人之危,做出傷害他喜歡女子之事。
「笑話!火燒起來了還管得到分不分寸!」上官靈靈冷哼一聲。
「是嗎?要不要來打賭?」馮詡挑起眉。
「賭什麼?賭不出一個時辰內,人家黃花大閨女的貞潔會不會被大野狼吃了?」嘖,臭男人!
「靈妹,你說話越來越粗魯了。」馮詡翻了個白眼。
門外的交談聲斷斷續續傳進向翼耳中,上官靈靈高八度的尖嗓喚回了他險些失去的理智。
向翼朝門外大喊:「把門帶上!靈靈,麻煩你再去幫我拿一份膳食過來!」就是用強也得逼她把飯吞下去。
「要不要再提桶冷水?」
「你還真囉嗦!」馮詡又捶她一下。
向翼想了想。「麻煩你了!」放著備用也好,免得他待會又克制不住。
看來他是高估了大哥的自制力,不等上官靈靈賞他白眼,馮詡自動自發地說:「我去提水吧!廚房就麻煩你跑一趟了。」
「我就說嘛!」她瞪他一眼。
分配好工作,兩人立刻分頭去辦事。
房內的兩人繼續對峙著。
見她沒力氣再掙扎,一時憐惜溢滿心頭,他安撫道:「好了,你乖乖的我就放開你,但是別再亂動了,嗯?」
放開她手腕,白晰肌膚上一條條紅指印令他蹙起了眉。「我該拿你怎麼辦?」
他一鬆手,她立刻又蜷縮到床角,睜著水霧的大眼直瞪著她。
哎!怎麼又縮回去了。
「纖纖……」他伸出手,等她自動靠過來,等了許久仍不見她有動作。
「不要逼我,我不信任你……」她直搖頭。
「你必須信任我,別無選擇。」
她仍然一徑搖頭,眼底有一抹責備。「你騙我!」
「我是你的保鏢,不會傷害你。」
「怎麼相信?」
連最不可能背叛她的人都背叛了她;現在的她可說是眾叛親離,她還能相信什麼人?她連自己都不相信了,又如何能相信眼前這個男人。
她連他是殺手還是保鏢都搞不清楚了,還要怎麼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