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落難郡主愛錯郎

第26頁 文 / 望舒

    蘇意晴深呼吸後便以其迅捷輕飄的身法躍入士兵的保衛圈內,整支隊伍登時騷動起來,一時反應不過來的眾衛士在愣足兩秒鐘後總算記起自己該拔刀相向。

    她不理會這些如潮水般一波波湧來的小卒小兵們,一來是她無意妄造殺孽,二來是她全部精神都繫於那兩人身上。

    她將預先盈握手上的雜草,運上內勁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打將出來,原本平凡的草根馬上成為暗器,面中「草」者在肌肉酸麻之餘哪能追得上輕功飄逸絕倫的蘇意晴。

    很快地,她已來到轎前,與常自笑對峙著,凝重緊張又殺意橫溢的氣氛讓四周護衛士兵無一敢輕舉妄動。

    「完顏霍、常自笑,八年前的帳今日該是結清的時候了。」她冷冷地說,不待他們反應,手裡的劍如流星趕月般刺向轎中,卻萬萬沒料到,竟有兩枚金錢鏢自轎中激射而出。

    她大吃一驚,立刻改攻勢在空中側翻一周避過,那轎中人未露面,卻如親眼見著一般,早就算準她落地之處,先發射七枚飛鏢對著她的上下身七大穴,這七枚飛鏢出手的時間、勁道無一不同,位置更是精準,不用說蘇意晴人在空中騰挪無著力處,即使是在乎地面對這來勢洶洶的暗器也非易事。

    蘇意晴也明白,能擋一個是一個了,反正她早抱有必死的覺悟。

    就在她落地和鏢至的一秒之差內,有人闖了進來,以身體為蘇意晴擋下全部的暗器。

    是──蘇忠!

    當他看見蘇意晴現身之後,不顧自身殘疾,趁著混亂之際來到完顏霍所乘的轎子附近,他知道小主人的目標在哪,他更決心要保護小主人,就算要賠上這條在八年前即當殉主的老命。

    錯誤,犯一次就夠了,這回他絕不能讓小主人受一丁點兒傷!

    他拚了命擋住那七枚金錢鏢,貫穿全身的痛楚讓他的臉驟然扭曲,整個人支持不住地跌倒在地。

    蘇意晴看著地上的老人,不同的情緒在心底雜揉著,她緩緩蹲下去,攙扶起血湧如泉的老人,手──有些顫抖,和她的聲音一般。

    「你……你……何苦如此?」

    「小……小郡主,」他強忍著痛苦,勉強開口道。「還好你……你……你沒事。」

    「你別動,我立刻替你止血。」

    「不,」老人眼中儘是懇摯,只可惜漸漸有渙散的趨勢。「不……不要,郡主,罪奴……罪奴不敢。」

    她欲開口,老人卻吃力地打了個阻止的手勢,繼續說著:「該是老奴向王爺請……請罪的時候了。」

    蘇意晴的眼眶開始泛起薄霧,她該恨他、氣他的,但是為什麼當地看到老人渾身浴血,感受到他的生命力一點一滴消失時,會忍不住悲傷?

    老人呼吸更短促,目光已經失去神采,蘇意晴喃喃地輕喊著:「忠……忠爺爺,忠爺爺。」

    老人嘴角微微上揚,在即將合眼時竟能再聽到小主人這麼稱呼自己,他已經很滿足了,真的很滿足了。蘇忠拚盡全力閉上眼,安詳而平和地到另一個世界。

    蘇意晴感覺到正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體內集結醞釀,她咬著唇,很用力地眨眨眼,強迫自己不准流淚、不准哽咽出聲。

    她輕輕地將蘇忠遺體放在地上,重新面對敵人,在怒火加速蔓延的情形下,以寒若玄冰的溫度說:「新仇舊恨我今日一併討償了。至於轎中見不得人的傢伙最好趕快給我出來。」

    「風魑,該你出場了。」常自笑對轎中人說,神色間甚是自如。

    一個人衝破轎頂,身手瀟灑地落在地上,向蘇意晴彎身一揖。「郡主,適才得罪了。」

    蘇意晴連「廢話少說」這句「廢話」都不願說,便出劍了。

    風魑吃驚之餘,立即閃躲開,可是想要在對方招式變換流暢迅速下乘隙反擊卻是不能,他有些愕然──她剛剛不是險些栽在他的金錢鏢下嗎?怎麼這會兒處處受到壓迫的是自己?

    事實上,若非蘇意晴不知轎中之人非完顏霍,更沒想到竟會有人突發暗器,她絕對不會讓風魑得逞的。

    風魑要閃開蘇意晴綿綿密密的攻勢已經相當不易,可是他也明白不反擊的話只有落得任她宰割的下場,無論如何,就算拚著挨她一劍,也得冒險自懷中掏出吃飯傢伙。

    很可惜,風魑的冒險失敗了。

    他怎麼也沒算到眼前這纖纖女子除了運劍如飛的「快」外,也具備了「狠」、「准』,當他感覺喉頭一涼時,他知道懷中的幾枚金錢鏢沒有亮相的機會了。只是,他仍不敢相信,他竟然在一招內敗了,而且再無緣反敗為勝。

    常自笑顯然也讓愛徒斃命於一招內的事實驚了一跳,他不出手主要除了顧及自己「鬼王」一派宗師的身份外,也是想好好看看首徒和蘇意晴間孰者為強,差距又有多少。結果,連他都來不及出手相救,風魑便已成一具屍體。

    蘇意晴沒多瞧那具屍體一眼,就直接對上常自笑的目光,冷冷地說:「完顏霍呢?」

    「很抱歉,王爺不在此。他和我另外三個徒弟晚幾天才會打這兒經過。」

    「那麼,」她對於這事實很快便接受了。「今日就先拿你開刀。」

    「且慢,這兒都是不相干的人,在這裡開打難保不會有人和地上那個老頭一樣。」他指了指蘇忠。「敢不敢我們到別處一較高下?」

    蘇意晴猶疑,誰能擔保常自笑未作事先的埋伏?

    「你不必擔心,對付你我無需靠埋伏。」他甚是有把握,得意洋洋地說。「這樣好了,地點你挑,我隨你去就是了。」

    蘇意晴未語,展開輕功往東而去,常自笑自坐騎上躍起以輕功相隨,連在這內勁耗損上他亦不願佔這後生小輩的便宜。

    隊伍在負責的軍官整頓後,重新上路。

    ※※※

    隊伍出發沒多久,就又被迫暫時停頓,原因還是一樣──有人……不!這次是有「一群人」攔阻他們的去路。

    那領頭的男子著藏青長衫,身材高挺,一張臉清癯俊秀,劍眉入鬢,鳳眼生威,只是難掩憔悴神色。

    他並無惡言威迫,用一般尋常語調說道:「奉勸諸位不要做無謂的抵抗,我們只是想請各位到寒舍作客。」

    這人正是項昱,他率部分義軍已在此恭候多時,至於他說的「寒舍」即是已解散而人去樓空的歸雲莊。

    侍衛軍的統領策馬向前,與項昱對峙著,不知怎地,堂堂一名將軍在這無名陌生男子面前竟有怯意,他開口應道;「你們好大的膽子,敢擋在官家軍馬之前,還不快閃?否則……否則……」

    他發現自己「否則」不下去了,因為對手渾身散發的領袖氣質,讓他連嚇唬威脅的話都無法出口。

    項昱沒多說什麼,他打了個手勢,侍衛軍的四周前後都圍滿手持刀劍斧棍的人,很清楚地告訴這些士兵們,除了顧服之外,他們沒有其他選擇。

    的確別無他法。

    「好吧!」統領只得如是道,畢竟他負責保護的是王府中的女眷,其中包括王爺的妻妾女兒,如有任何不測,到了中都他一樣是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命他們放下武器,雙手高舉。」項昱說,並讓己方弟兄收拾士兵們置地的刀劍。但是,他隱隱之中覺得有問題──一匹無人騎乘的良驥?

    「這匹馬原先有人騎嗎?」他問旁邊的士兵。

    「原……原來是鬼王大人的坐騎,剛剛一名小子要向大人報仇,於是鬼王大人就先去解決那人,等會兒再同我們會合。」

    項昱腦袋一轟,他幾乎可以斷定那小子是誰。

    「那人一身白衣,俊俏年少,而且使劍?」他失去適才的冷靜,焦急地問。

    「嗯。」士兵驚訝於他的神通。「你怎麼知道?」

    「他們往哪去?」這幾個字是從齒中迸出來的,他的自我控制已到達極限。

    「往……往……往東……東邊去了。」士兵對於他的急切感到無比的恐懼。

    項昱無法在這裡再多待一分一秒,何況情勢已完全掌握;他匆匆向義軍一名弟兄交代重要事項,便全力施展輕功追去。

    意晴意晴,但願你沒事!

    項昱腳步未曾停歇,這時即使天崩地裂也不能引起他的任何一點注意,只因他的心中已經完完全全、徹徹底底被一個身影佔據,所有的思維沒有其他人、其他事,只有她一人──蘇意晴!兩側景物如飛地一般迅速退後,但是項昱仍不斷嘗試著加快自己的腳步,他的心早已和蘇意晴一塊去了,現在的他唯一能做的、想做的是趕緊去與自己的心會合吧!

    「你要守約哦,答應過會保護自己直到向我挑戰之日的,不能失信,不准失信!絕對不准!」

    第十章

    蘇意晴在一方空地停下腳步。這裡不是常自笑的埋骨處就是她的葬身地,她老早就有此覺悟了。

    她回身面對常自笑,右手已握住劍柄,戰事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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