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有容
可是,若連想他的權利都沒有,那她不知道往後的日子會多麼的可怕。
一瞬間,她覺得以往快樂的因子全都抽離,支持著她快樂過日子的理由已不存在,她活著似乎是極大的折磨。
木然的移動雙眼,她的視線落在小茶几上的水果刀。她放下布偶,一步步的走向小茶几。
拿起刀子,她低頭看著自己白皙的手腕。
如果活著比死了痛苦,那麼她的確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如果她投注一切的愛情該是以悲劇收場,那麼她寧願終結一切,讓自己不再活在悲劇中。
路羽然緩緩的閉上眼,秀眉略微一蹙,刀子用力的往脈搏上劃去。在鮮血泉湧而出的剎那,她覺得自己有一種獲得解脫的快感。
她就要離開這世界了,痛苦該快離她而去了吧?相信會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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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多久,樓下傳來了一陣喧嘩聲。
路威宏對於楚倫突然來訪有幾許訝異和不安。要傭人奉上茶後,他小心的問:「楚先生今天來是……」
「羽然在家嗎?」他方才才和蔡國輝和崔明麗把事情討論完,出門要前往和一個朋友相約的地點,在車上把路羽然交給他的錄音帶放出來聽,聽到她和路威宏的對話後,很快的弄清楚仙人跳事件的來龍去脈。
天!事情和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樣!對於醜聞的事,她和他一樣事先毫不知情。她是真心愛他的,而他竟然以為她為了錢不惜欺騙自己的感情而恣意傷害她。
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錄音帶還未聽完,他就打電話取消朋友的邀約,決定先到路家來一趟。
原來是來找羽然的。路威宏對女傭說:「去把小姐請下來。」
他放心了些,還以為楚倫是為了匯出的那六億而來的。可心下那麼一想,他又有一些罪惡感,怎麼可以把錢的事想得比女兒重要,於是他又開了口,「呃……楚先生,最近羽然的心情十分不穩定,希望……希望你能對她好一些。」
路威宏知道此時最沒資格說這些話的是他,因為是自己使女兒陷入這種難堪和痛苦中。
可是,看著路羽然每天憂傷的臉,他還是有著不忍和心疼。
「我知道。」楚倫微微地點頭。
在他簡短的承諾之後,樓上突然傳來女傭的尖叫聲,楚倫和路威宏納悶的互望一眼。
楚倫直覺不對勁,站起來往二樓方向沖,奔到一房門大開的房裡。
「小姐她……她……」女傭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路羽然,嚇得連話都說不完整。
楚倫也刷白了臉,他二話不說的抱起路羽然,一面往外走一面冷靜的說:「快叫救護車。」
一陣慌亂過後,路羽然被送上救護車。
到了醫院,她立即被推入手術室,楚倫和路威宏則在外頭等候著。
楚倫外表冷靜沉著,雙手卻不住的顫抖著。
而路威宏則是一刻也坐不住的在手術室外頭踱步,口中唸唸有詞,「怎麼會這樣呢?
到底為什麼?」
楚倫的心中紊亂成一片,他不曾如此無助而絕望過。
她怎麼捨得給了他最美好的一切之後,又企圖將其盡數毀去?她讓他知道愛情的美好,卻也讓他嘗到即將失去的恐懼和無助。
九年的戀慕對她而言是最美的堅持,可對他而言又何嘗不是最珍視的寶藏?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一個美麗的女子以真心守候了九年,這樣的幸運兒竟然是他!
如果可能,請上天給他機會,以下半輩子的時間償還她這份深情吧!
老天,我的請求你聽到了嗎?
不安加上隨時會失去的恐懼令楚倫陷入一種如同水深火熱的痛苦中。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手術室的門依舊緊閉著,他不安的情緒已經瀕臨極至,冷靜的心一點一點的崩碎。
忽然間手術室的門打開,路羽然蒼白著臉色由裡頭被推出來。
「醫生……」楚倫站了起來。
「她已沒有生命危險。若再晚來一些,就可能會失血過多而死。」醫生看了一下楚倫,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的意味。
「謝謝。」沒事了,終於沒事了!
楚倫有股想跪下來感謝上蒼把她還給他的衝動,它終究聽到他的祈求了。
尾聲窗外的陽光漸漸轉烈,在陽光照射下,路羽然慢慢轉醒。她略微皺了皺眉,緩緩的睜開眼。
這裡是……她首先感覺到手腕上傳來陣陣劇痛,接著注意到掛在身旁的點滴。
這裡是醫院!她沒有死嗎?意識到自己還活著,她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悲。
「你醒了。」
突然知道身旁有人,且傳來的聲音又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路羽然立即轉過頭去。看到楚倫一臉憔悴的坐在她身邊,她有些訝異。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的聲音透著虛弱。
她蒼白的臉色令楚倫好自責、好難過。「你好傻!」
深深的看著楚倫,路羽然忽然覺得,她除了仍然無法不眷戀眼前這男人之外,似乎還多了一股怨他的情緒。他怎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忘記他的時候,又出現在她面前,讓她感覺到他對她的關心,讓她對他漸漸死去的心又燃起一線希望,他好殘忍、好殘忍!
「這個時候,你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她故意對他冷漠,蓄著淚水的美眸掩在密長的羽睫下。
這是她逃避的方法,怕他從她眼中讀出太多真實的心情和濃烈的情感。
多情總被無情傷。在男女的感情中,誰付出得多、陷得深,就注定翻不了身,這是這段感情給她的啟示。
他到底對個愛他至深的女子做了些什麼?看著她的樣子,楚倫除了自責外,還有一種近乎無法原諒自己的心情。他溫柔愛憐的撫著她的臉,「你恨我的話可以打我、罵我,可是請你不要傷害自己,我會心疼。」這是他的請求。他怕了那種令人萬劫不復般的折磨。
愛情真的可以叫人生,也可以要人死。
路羽然將臉別開,「這些話你用錯對像了,有資格接受你關心的人是崔明麗,不是我。」深吸了口氣,她接著說:「我說過,你不該來這裡的,你趕快走吧,免得屆時又要鬧得滿城風雨。」
「你還在意那件事?」學妹真是替他惹麻煩了。
「她是你的未婚妻不是嗎?」
「她是訂婚了,可是新郎不是我。」楚倫執起她的手,「她的未婚夫是我大學時候的同班同學。記不記得我們到美國去之前,曾在我的公寓樓下和她有過一面之緣?那時她是送喜帖來給我的。」
「可是那天她說……」路羽然忘了方纔的生氣,不過,她仍對他的話質疑,「就算她說的不足為信,報紙上的事怎麼說?」
楚倫真有些懊悔,那天他實在不該對那八卦記者逞口舌之快。於是,他把他和崔明麗巧遇記者,因而被胡天胡地的寫了一番的事說出來。
「我和她訂婚的事完全是子虛烏有。」看著她,他的眼眸中盈滿柔情。「你交給我的錄音帶我聽了……」他有些不好意思,臉上滿是歉意。「對於之前對你所做的一切,我真的很抱歉,我……可以請求你的原諒嗎?」
「在我為了仙人跳那件錯事請求你的原諒時,你原諒我了嗎?」她不是不原諒他,只是有些事太不公平,她有資格氣惱。「在你身上,我深深感覺到不公平的情感對待。」
她可以為他生、為他死,而他呢?
「我會補償你,請你給我機會。」
「你能瞭解多年的情感一下子全被否決的心灰意冷嗎?你說你愛我,可是你卻不相信我。」一想到他對她這份感情的質疑,她就難過得想哭。
「因為在乎,所以對有些事情的考慮會流於情緒化。」他真的太在乎,因此當感覺到被背叛時才會如此瘋狂的想報復,想令她痛苦。
「羽然,相信今天若易地而處,你的瘋狂不會亞於我。同樣是深愛著彼此,一旦遭受對方的背叛,感覺成為對方利用的工具時,傷害對方便成為惟一能自我平衡的方法。」
他在痛苦時,只想著也要她知道他所承受的一切,其他一概不管,現在回想起他所做的事,他那時真的氣瘋了,沒有一點理智可言,實在太對不起她。
「傷害我……你平衡了嗎?」不知道為什麼,路羽然能夠體會他這樣的深情。也許是同樣感情濃烈的人吧?對於他的反應,她能理解。
楚倫搖搖頭,「更加痛苦。可是……在我不知道事情真相之前,又不肯輕易放過你。」
「如果沒有那卷錄音帶,你仍不知道事情真相,那你打算怎麼處置我?」
「徹底的放開手吧。放過了你,也等於把自己從痛苦中解放。再糾纏下去,有朝一日會玉石俱焚。」他喃喃的說。
玉石俱焚?是啊!她的自殺從更深一層的角度來看,是不是也帶了些同歸於盡的意味?她若真的死了,楚倫只怕要在痛苦悔恨中度過下半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