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有容
天!要是她真的給人往牢裡塞,她采放任教養的方式的爹爹非遭人非議不可!
「是啊、是啊!出門在外嘛,難免遇上麻煩,俗語不是說,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碧蘿忙附和。
掌櫃的確定她們果然是白吃白喝的,臉色一變,冷笑的咬著牙,「說得好!」
「是啊!是啊!」碧蘿聽不出是反話,忙點頭稱是。
忽地將臉一拉,「只可惜我不是你們的朋友。」他向一旁的店小二一使個眼色,「把這兩個白吃白喝的傢伙給我綁起來,送到衙門去!」
店小二的手正要粗魯的往沐荑的手捉去之際,沐荑忽地慌慌張張的躲開,姑娘家的手怎能任人胡亂摸著了!
她閃躲得十分狼狽,差些腳步不穩的摔跤,幸而一雙有力的手及時的扶住了她。
「小心了。」一道溫柔而富磁性的聲音道。
沐荑回過頭去,正對對方的胸膛,再仰高看人的角度,這才對上一張不陌生的俊俏臉龐。
是他!對面桌那個令她食不知味的登徒子。看清楚出手援助的人是誰後,沐荑很快的拉開彼此過近的距離。
在有些心慌意亂,和不知名的氣惱交錯的複雜情緒下,她回了句,「我沒事,多謝。」
方纔她們和掌櫃之間的對話,敏在一旁聽得清楚。於是他開口對掌櫃的說:「他們是我的朋友,他們的帳就算我的。」
一聽到有人肯代為付帳,又看看眼前的公子,瞧瞧那穿著、不俗的談吐,想來出身不凡!掌櫃的忙賠上笑臉。「原來這兩位公子是您的朋友啊,方才真是失禮了,他們吃得不多啦,總共是……」他說了個數目。
敏點了下頭,對去而復返的人說:「王平。」
「是。」王平不敢違抗主子命令的拿出了荷包,心中可是十分不願意。
真不懂!小王爺幹啥理這兩個撞了人又不認錯的番仔呀?這種不明事理的人,天曉得以後又會做出啥事!
王平把荷包取出時,沐荑就一直盯著它瞧,忽地,她把荷包搶了過來。
「喂!你……」王平怔住了。
「這荷包……」沐荑十分氣憤,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荷包根本是她的!
「這荷包怎麼了?」敏奇怪的問。有什麼不對嗎?這荷包上的山水繡畫他可喜歡得緊呢!
「你無恥!」沐荑的烈性子一上來,揮手就要往他的臉摑去。
敏是何許人,堂堂一個出身皇族的小王爺,身份何等尊貴,自然不會任由人揮手打他。沐荑揮向他的手被他抓住,他盯著她看,星眸中有王者不容侵犯的威儀。「朋友,有話好說。」
無恥?敏有些無奈而冤枉的想。他長到那麼大,第一次給人罵無恥呢!
這詞兒聽起來是挺新穎的,可他有些無福消受就是。
「沒啥好說!」
「不不不!就憑你那句『無恥』,咱們之間就有不得不說下去的理由。」怎麼這公子那麼有趣?一生氣臉就紅,好似大姑娘似的。一思及此,敏的惡少性子又犯了。
這塊繡畫是杭州唐氏繡坊女主人的遺作。當年唐老至北京洽商時,因為自己對這繡畫愛不釋手,又因為他救回了他走失,險些淪落秦樓楚館的二女兒,這才忍痛割愛。
據說這繡畫有兩塊,兩塊合起來即是一幅縮小版的「溪山行旅」。他取得的即是其中一半。
這繡畫上的山水繡得和真跡分毫不差,也才使得他對其如此喜愛。
後來他把它叫人給製成荷包方便隨身攜帶,不意這下卻好像犯著人似的。
「你們這兩個偷兒、偽君子!」沐荑咬牙切齒的說。
這荷包根本就是她的!是她娘生前留給她的繡畫製成。
王平聽她這麼不分青紅皂白的罵人,方才一句「無恥」他就快忍不住了,如今又更過分的變本加厲,真是太豈有此理!他氣呼呼的脫口而出,「放肆!什麼偷兒、偽君子?你可知我家公子是誰?他是……」
不待他把話說完,敏即打斷他的話。「我想這其中必有誤會!」他說這話時,眼神冷肅的看了王平一眼。王平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硬的給吞了回去。他氣呼呼的轉過身去,索性圖個眼不見為淨。
沐荑將荷包拿在手上晃晃,「人贓俱獲!有什麼誤會?」
敏風度好,仍是笑盈盈的。「我想我對公子的話仍是有些不明白,駑鈍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真是不要臉的男人!他要她抖出事實是吧?!那好,待會兒且看他怎麼端住那張偽君子嘴臉。
沐荑狠狠的瞪了敏一眼。「方纔進平雲居時,你故意叫和你一夥的偷兒假意撞上我的書僮,然後乘機把她腰間的荷包偷走,是也不是?」如今一想起來,今天發生的一連串事情似乎可以串聯為一事。
嗯!一切像是合情合理。
敏好笑的聽著她的話,然後像是贊同的點頭。隨即他接了口,「然後我們偷了你們的銀兩,又跑來替你們付帳?」
天底下有那麼白癡的偷兒?
沐荑聽出他話中的諷刺之意,而經他如此一提醒,似乎也有些牽強、矛盾。一時間她不由得有些懷疑方纔的推測。可當她望向手中的荷包時,又堅定了想法。
不會錯!那荷包的繡畫是出自娘親的手,那特殊的繡法只有她才用,善於刺繡又承自母親手法的自己,絕對沒有認錯的可能。
只是那公子的話也不無道理。
「只怕是你們良心發現了。」沉默許久的碧蘿見沐荑忽地不說話,替她接了口。
王平聽不下去的回她,「是喔!這年頭的偷兒顯然笨了許多,也比較有同情心!」
「我想,再爭下去也無益。」敏看著沐荑,「這位公子,那荷包確實是敝人所有,裡頭放了約莫十張的票子,外加一些碎銀,不信公子可以打開看看。」
沐荑看著他。心想,由於只是出門吃個東西,因此她的荷包裡放的銀兩並不多,更不可能帶票子。如果這荷包如他所說……她打開荷包,果真看到一疊銀票,那銀票上頭的面額,天!隨便一張都大得叫人吃驚!
好富有的偷兒!
「我……」看到荷包裡頭並不是自己所想像的碎銀時,沐荑的臉倏地紅了起來。她將荷包還給他。「我……我真的弄錯了。」
「說句弄錯就了事啦!」王平乘機發發威。
敏示意他莫多事。「家僕口沒遮攔,請公子莫要與他一般計較。」
「不,是我們不對,這才……」沐荑真覺得丟臉。
「你別放心上,今日和公子有這番際遇也算是有緣,若公子不嫌棄,移桌共飲一杯茶水如何?」
沐荑為著方纔的事深感不好意思,也為著第一眼即對人不友善的事感到歉意,於是她深深一作揖,「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客氣。」
第三章
天藍風清,好個六月朗日!
杭州果真是個美景處處的好地方。就連這客棧裡的天井,也都養著一池綠意盎然的蓮花,增添了幾許的詩意和禪境。
人說三月桃花七月蓮,瞧!這杭州才五、六月天,蓮花還不是照樣開得清逸絕俗。
王平懶洋洋的坐在窗口吹風。昨天深夜才由驛館回來,帶回了兩壇敏要他去取來的桃花酒。
騎了一整天的馬,雖已有數個時辰的休憩,老實說,仍有些疲累。
小王爺一向不好酒,固然他算得上海量。雖然為了塑造紈胯子的形象,他予外人的感覺是吃、喝、嫖、賭無一不精,可私底下的他並不好酒,怎麼這回會要他主動去驛館取酒?
「下了杭州,小王爺好興致。」
「怎麼這麼說?」
王平指了指放在桌子旁的兩壇桃花佳釀。
敏會意的一笑。「我無意間聽『沐儀』的書僮提到,他家公子因為無法如願品到桃花酒,心情十分沮喪呢。」
「小王爺待那公子可真不同!」才與其認識數日就已經以兄弟相稱!哪像他和他是一塊尿褲子長大的,到現在還是主僕身份。
他家小王爺待誰都一視同仁,也就是待誰都一樣好也一樣不好。在他的一張笑臉下,掩去的是他精明冷情的性子。
其實聖上要他扮演的角色,除了心腹外,也著實不宜有太多交心的朋友,以免屆時辜負了皇上信任的美意。
「是不同。」敏也不否認對沐荑的喜愛。「在朝中看多了皮笑向不笑的偽君子,他直接而爽朗的真性子很得我心呢。」
「原來如此。」小王爺那麼說也沒錯啦!就因為如此,皇上才得費心思的找個人混入「偽君子」中去看真相。
只是他家小王爺稱道的真性情者,他還是有意見!王平托著下巴往窗外看。「不尋常!真是不尋常!」他還是有話要說。
敏眼睛離了書本,看了他一眼,「怎麼?瞧這蓮花比京城的花早嗎?」
他嚴肅的搖著頭:「此花非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