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有容
看來,這蕭聲是針對他來的,雲濟秀濃眉一鎖。
"朋友,我的朋友身負重傷,可否通融一下,以後再言謝。"他沉著聲音說,心想能使整座林子充滿蕭聲者,其內力之深厚可見一般,就他而言,只怕功力不到其一半,對於這樣的人,只能智取,不宜力爭。
"把人留下,你可先行離去。"在沉靜的一片雪世界中,一冷沉的聲音傳來。
"朋友,與雲某行個方便行不?"雲濟秀怒意漸起,眉毛漸地倒豎。"江湖中的朋友何人敢不買我雲某人的帳,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是嗎?"立於地上的玉蕭倏地離開了地面,迅速靈巧地往轎中直刺,夾雜著風聲而來。
玉蕭把雲濟秀逼離了轎中,為了閃避玉蕭,他不得不撐開轎頂,往上而沖,因為急迅的風聲使得他沒敢接住王蕭,只得選擇逃離。
"有本事就現身一較高下,別裝神弄鬼的。"雲濟秀有些惱羞成怒。"出來啊!"
在他環顧四周,注意著任何突襲狀況時,一個宛若仙人的白衣公子從天而降,冷傲的背影以著傲視群倫的孤絕姿態出現。
"你是誰?"老天!以他的眼力,竟連這人從何而降都沒看清楚,這人的武功著實高得嚇人!
這樣高的武功,在江湖想必是難逢敵手,甚至是未逢敵手的響噹噹人物,怎地未有所聞?
"你不必知道我是誰。"
以孤傲的背影對著雲濟秀,這說明了他的不屑。
"我可以不知道你是誰,可是,你可知我是將軍府的"雲濟秀尚未把話說完,畫空飛來一顆藥丸,在他毫無預警之下,藥丸成功地送入他口中,阻止了他往下說的話。
"你的話太多了。"
化在口中的藥丸很快地轉為滿口至苦,而後模糊了他的意識。在雲濟秀喪失意識之前,他看到了白衣人旋過身來。
那飄動於風中的雪白衣袖成水波狀地款擺於風中,一身不屬於這凡間的傲骨,一張不屬於這紅塵的俊俏容顏。在白衣人如同寒星般的冷眸注視下,雲濟秀終於倒地昏了過去。
抓開了轎帷,裡頭浴血般的雲若教風絕凌皺了眉。
雲若,你留了名不強求我記住,而我卻怎麼也忘不了,不但忘不了,老是愛惹麻煩的你,總是有法子教我不得不出手相救。
風絕凌啊風絕凌,人稱"冷面神算"的你,怎也為這凡夫俗子的"情"字所困了?
他為人卜卦解厄,千算萬算卻沒為自己卜上一卦。
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回皇宮為太后醫病,給皇上認出自己即是流落民間的三皇子,還當殿封了個束縛、難以擺脫的封號——靜王。
他視名利為糞土、如浮雲,封王絕非他所期望,只是一生擺脫不了的束縛。
而也因為封王,竟莫名其妙地給人"相中"當乘龍快婿,他和雲若的命運竟就這樣給人安排在一塊了?緣分吶
"是毒鷹爪。"
當風絕凌檢視雲若由胸口延至肩上的駭人傷口時,不自覺地喃喃自語說。
這是嶺南馮家的獨門武功?
猶記得師父曾對他提過當年武林大會一致同意禁用的數種歹毒的武功招式中,這毒鷹爪即是其中之一。
而毒鷹爪已消逝江湖多年,如今竟會重現江湖,且施用的對象,還是針對雲若,是誰那麼狠心,欲置她於死地?
解開雲若腰間的束帶,寬鬆了她大喜之日所穿的紅袍、霞佩。他是個醫者,一個大夫為命在垂危的病患寬衣檢視傷口並無不妥。
他絕不是個叛經離道者,也非枉顧姑娘家的名節,只是這些禮教與性命一相較,前者就顯得微乎其微了。
解下她最後一件蔽體的肚兜,胸前春光乍現,對於令人屏息的春色風絕凌視若無睹,全副心力在於雲若雪白豐胸上的五個滲著黑色血液的傷口。
方纔他替她把脈時,發覺她雖中了毒鷹爪,可其猛烈的毒性並沒有侵入五臟六腑,因她週身大穴已為人所封,想必是方纔那位公子所為吧?
只是封住她週身大穴,終不是解毒之本,毒鷹爪的毒性強,八時辰內不救治,屆時大羅神仙也束手無策,更何況週身大穴頂多能封住四時辰,過了四時辰而不解,最後就算救活了她,她也會因四肢氣血窒流而成了殘廢。
在事不宜遲的情況下,他也顧不得男女之嫌,當機立斷地俯身替她吸出傷口中的毒血。
若一般人如此魯莽地為中毒之人吸出毒血,可是極為冒險的行為,因為對方的毒血有可能由吸毒者口中的傷口入侵,反而中毒。然而,這些對於自小就被師父當"藥人"練的風絕凌而言是無禁忌的,他本身是百毒不侵,甚至,他的血都是許多毒的解藥。
毒血一口一口的被吮出之後,雲若才從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回來地嚶嚀了一聲,意識也漸漸地恢復。
"痛我哦好痛"她意識仍有些模糊,只知道胸口上既灼熱又恍若噬骨似的疼痛令她幾乎無法招架。
把毒血吸乾淨之後,風絕凌到外頭取水漱口,清除毒血的腥臭味,這才又返回屋裡。
雲若的毒拖了些時間,意識沒能恢復得那麼快,而毒鷹爪的毒會令人產生些幻覺,此時的她,正處於一種如同清醒、又如同身處夢中的狀態下。
"渴好渴碧碧兒,我要喝水。"如同囈語般,雲若微啟著因中毒而蒼白的唇。
倒了一杯水過來,風絕凌試著攙服她半坐臥,如此才能餵她喝水,怎知他才略略地扶起她,觸動的傷口就疼得她淚眼迷濛。
"我好痛。"肩傷像是被人拿了刀子直刺一般,痛!痛徹心肺的痛,過一會兒,她又口乾舌燥,"水我哦要水"
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得先將茶喝入口中,再俯下身把茶餵入她口中,當他的唇輕觸到她的唇時,一股奇特的感覺翻動了他如止水般的心,奇妙地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最後一口茶。
他微掩眼睫毛,欲把水餵入她口中之際,一觸及到她的唇,她在神智不清的情狀下微微地張開了眼,似乎感覺到喉間有液體綿綿不絕流入,清涼的感覺似乎減輕了她胸肩上的疼痛。
奇怪!方纔她好像看到一直想再見到的那白衣公子呢!
這場夢,真是好夢。雲若迷迷糊糊的又閉上了眼。
這一回,她不再是深鎖眉頭,以為夢見白衣公子的她帶著笑意沉沉睡去了。
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也許是倦了、累了,又加上腦袋一直都是昏沉沉的,冬天裡,正是賴床的日子,她很理所當然地睡了下去,不只睡,還睡得沉,最後連風絕凌把藥煎好了,端進來她都不知道。
沒醒?!睡了一夜了還沒醒?是昨天的毒清得不夠乾淨嗎?否則怎可能?風絕凌擱下湯藥,為雲若再診一次脈。
一切正常得很,可是"雲姑娘。"他輕喚著她,又輕推了她數下。仍沒反應,到底是怎麼了?
他見過無數的疑難雜症,可還沒見過如此棘手的!
也許,他該把藥餵她喝了,且看反應如何,再作打算。
為了避免再波及上了藥的傷口,又避免藥汁倒得她滿臉都是,或怕她嗆著,最方便安全的方法就是他再親口餵她一次藥。
這一回,他熟練得多了。
冷好好苦!這是什麼東西?又腥又苦又又難喝。雲若的瞌睡蟲一隻一隻地被風絕凌餵她喝下的藥給"撲殺"光了,她拒絕再讓那些"苦水"注入她口中,所以閉緊了嘴,然後睜開了眼。
是那位始終不讓她知道姓名的白衣公子,他他為什麼靠她那麼近?還有他他的嘴竟然緊貼著她的一股羞意上了胸口,她悄聲的問:"你在幹什麼?"
風絕凌低垂著眼瞼正專心餵她喝藥,沒想到雲若不知在何時醒來,一口沒喂到她口中的藥汁全吞到腹中。
"你受傷了,我以為你沒醒來,正餵你吃藥。"縱使心跳漏了半拍,他仍表現得十分鎮靜、告訴自己只要漠視男女肌膚之親這點,大夫喂病人藥並無不妥。
"你既然已經醒來了,剩下的藥就自己喝光吧。"他看著她,無法不注意到兩朵悄悄飛上她粉頰的紅雲。
"喝完了之後再休息一下,過幾個時辰,我再來替你換外傷的藥。"沉冷的聲音中,似乎多了一些些的暖意。
"是你救了我?"
風絕凌沉默了下來,他該怎麼告訴她,他之所以會及時趕來將她從那位公子手中救出,全是因為舅父劉丞相親自走了一趟梅花林,還在雪地中站了一個時辰,差些凍成了冰人,他才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