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有容
她被刺傷了。沉下臉,她氣得英文流利的脫口而出,「我告訴你,人不是萬能的!」
「嗯?」英文?
聽不懂嗎?她不介意解釋得更清楚一點。「人當然不是萬能的,要你穿上緊身衣褲來一段天鵝湖你行嗎?即使你有勇氣穿,你會跳嗎?每一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專長,做事本來就應該分工合作,像先生這麼吹毛求疵的人,更應該在每件事上都請不同專長的人。講究吃就請廚師,講究衣著就找設計師,要園子美觀就要找園丁……如果你只想請一個人卻要要求有請專人的品質,那是不可能的。」
「你……」
她豁出去了!充滿憤怒的大眼直盯著他,「還有,不會吠的狗也不盡然不能幫忙看家,它不需要會叫,它只要能咬住壞人,一樣可以達到看家的目的。」她家的弗雷特就是這樣的狗。
他盯著她直瞧,闇沈如子夜的黑眸閃過一抹玩味。「你……真令我訝異。」原以為她是那種嬌弱弱,一罵就哭的丫頭,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濃眉一挑,「到目前為止,你是第一個敢這樣對我說話的人。」
可她其實心臟跳得好快。她沒好氣的用回中文咕噥了一句,「衝鋒陷陣的人通常沒什麼好下場。」有哪個主子會要一個說話比自己大聲的人?她大概得準備上樓收拾行李了。
「面對我像上戰場?」風月樨沒什麼表情,眉毛一挑算是自嘲。「也對,有人還說我是惡魔。」
他知道老David對他的評語?哼,算他有自知之明。
「我真的像惡魔?」他盯著她,像在等待她的答案。
「你……根本就是撒旦。」她小小聲的說。
撒旦?!惡魔的頭頭嗎?
他為之失笑,放柔了眸光,密長的睫毛像兩排扇子似的,讓他看起來多了一些溫度和……魅力。
「我好像開始期待,往後的日子你會給我什麼不同的驚奇了。」
往後的日子?「你的意思是說……我……我……」她高興得說不出話。
「不喝義式卡布其諾了,你能弄出什麼熱飲我就將就著喝吧。」他嘲諷的勾揚起嘴角。「人不是萬能的,是吧?」
Cinderella的臉紅了,好一會兒吶吶的說不出話。「我……我可以學。」弄吃的方面她還有些天份,只要煮過一次給她看,她大致可以試試了。
「總算還有些骨氣。」
這句話到底是褒還是貶?「先生說話……好像即使是誇獎人也會長了好幾根長針。」
「丫頭……」
「我叫Cinderella。」
「Cinderella,我期待你能在很短的時間內習慣這裡的一切,當然包括……我,還有我即使是誇獎人也會長了好幾根長針的說話方式。」
她看著他,心想這人還真是很不好相處呢!怪不得請不到人來照顧他。
不管了,反正她可以確定今晚有地方可以睡,以後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三章
維也納森林厚重的木門再度被推開,流洩一室的優雅旋律令人驚喜的是來自Kin的薩克斯風。
低沈優雅的樂聲中有著若有似無的憂傷,這種能解讀成寂寞的感觸,旅人懂、不得志的人懂、瞭解寂寞的人也懂,而不懂的人也無所謂,靜靜的欣賞著音樂也是一種享受。
也許是心情對了,Kin今天的忘我程度倒是少見。有著深刻五官輪廓的他真的很適合這種即興演出。
薩克斯風給人的感覺是有些滄桑、感覺成熟的樂器,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吹奏起來更加有味道。
「這樣的年紀,」James托著下巴,一臉陶醉的聽著Kin難得的即興表演。「真的很適合這種樂器。」每當Kin吹奏著薩克斯風時,他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滄桑感會讓人覺得他是個極富成熟男子魅力的人,可當他風趣的和他們打屁、耍寶時,又讓人覺得他只怕二十歲不到。
他回過頭問著Hermit,「Hermit,你說我講的對不對?」
可她理都沒理他的繼續拿著冰錐鑿冰,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理都不理我一下,小心由酷變冰,到時吧檯就可以移到那座黑色鋼琴旁,和那冰山美男作伴。」說到「黑色鋼琴旁」和「冰山美男」他還刻意壓低聲音,可見平時受Narcissus的「寒毒」所害有多深。
他實在弄不懂,好好的一個絕色美男子,為什麼要在自己的週遭建立起冰山防護罩,他是怕別人覬覦他的美色嗎?
Hermit不理他,他歎了口很長很長的氣,又逕自說:「不知道我到了Kin的這年紀,適不適合吹奏薩克斯風?」
「不適合。」
旁邊有個小小、甜甜的聲音傳來,James轉過頭去,看到一張很「公主」的臉。「灰姑娘,請問我為什麼不適合?」他學著她洋聲洋調的中文。
吐他槽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有一段時間沒出現的Cinderella。
他覺得她很適合灰姑娘這個名字,雖然她在人家家裡幫傭,可他卻覺得她一點也不像出身不好的人,舉止斯文優雅,說話輕聲細語,而且英文說得比中文流利,又長得漂亮,像個公主似的,依她現在的處境看起來,他倒覺得她像落難千金。
「你和Kin的感覺不同,他有一種Blue的感覺,而你很陽光。」
「你怎麼知道我老的時候不會Blue?」
她老實的說出自己的感覺,「我覺得你不是那種會讓人有Blue感覺的人,即使是老了。」
Hermit插話道:「她的意思是說,你到死都是這副巧言令色、臉皮比牆厚的死樣子了。」
James一臉誇張的絕望樣。「親親Hermit,你怎麼可以聯合外人,欺負『內人』呢?」
他自稱為她的「內人」?她快吐了!Hermit翻了翻白眼。這噁心巴拉的傢伙,當時老闆怎麼會僱用他?!Hermit鑿冰的力道又加重了。
親親Hermit?「James,你和Hermit是情人嗎?」Cinderella好奇的問。
「我……」
Hermit還沒開口,James笑嘻嘻的對Hermit擠眉弄眼的。
「喂!有人問我們是不是情人耶!」
Hermit拿起鑿冰錐向著他,一臉酷樣。「你不要命了嗎?」這傢伙是什麼表情?!還真想讓人誤會他們之間有什麼曖昧嗎?
Cinderella看著James繞在Hermit身邊逗她,雖然Hermit不是發火、不理他,就是一臉無奈,可誰說這樣就不可以是情人?「你們的世界真令人好奇。」
他以為她指的是工作。「酒館吶?很好玩啊!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
「不……我是指你和Hermit。」她笑了。「你們是情侶吧?」
James開始聽出一些不對勁。「然後呢?」
她小小聲的說:「你們不是Gay嗎?」
他瞧了瞧Hermit,很不客氣的笑了出來,「哈哈……Hermit,可憐噢!你現在即使戴假髮、化濃妝、穿長裙也改變不了給當成男人的命運了,怪不得最近店裡女客人有越來越多的趨勢,原來是有你這只『招財貓』啊!哈哈……」
無視於Hermit投過來的殺人目光,以及手上鋒利的鑿冰錐,他笑得很開心。
Cinderella沒聽出他話中的玄機,接著問:「你是0號,Hermit是一號對不對?」Hermit看起來酷酷、冷冷的,而James像花蝴蝶,因此她才這樣猜。
James的笑聲戛然而止,咳聲不斷。「咳咳……啥?我是……0號?」這他看起來有那麼娘嗎?
Hermit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在托盤上放下一杯「藍色珊瑚礁」,「親愛的『女朋友』,幹活去!」
James為客人送酒去時邊走還邊想,我很娘嗎?長得很娘嗎?否則灰姑娘為什麼說我是0號?為什麼……
薩克斯風一曲吹奏完畢,最後的旋律飄散在酒館中,Kin收起樂器走向吧檯。「嗨,Cinderella,快三個星期不見了,你還好嗎?」
「好。」她很喜歡Kin,因為他是她到台灣來第一個對她好的人,也許年齡是相差了不少,可她真的覺得他像爹地,他們有一些特質很像。
「還在老David介紹的地方工作嗎?」
「嗯。」她笑得很開心,沒想到只算有一面之雅的人會這麼關心她。她有些感動。「可是我待下來,老David卻不見了,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他到哪裡去了。」
「回英國了吧!」在她生病昏迷的時候。
「咦?你怎麼知道?」
「他走前和回來時都習慣到這裡喝幾杯。」不多談老David的事了。Kin打趣的說:「不過你能待下來,我真替你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