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有容
前幾天她偷溜進宮請求太后奶奶勸皇上收回這番「美意」,可太后奶奶卻直認定這是樁好姻緣,直說她是小孩兒心性,還說洛王是個如何了得,又難得的男兒漢,要她好好把握機會!最後,她只有帶著沉重的心情出了宮門。
為什麼?為什麼別人總看不見洛王那色魔的真面目?偏偏她又昏世獨醒的看到了他的猙獰面目。
他是個花花公子哩!且不說她個人對他的好惡,就憑著他那貪色好花的風流性子,若真嫁給他,哪天她年老色衰不成了下堂妻?不要、不要!她光是用想的就彷彿可以預期自己晚景淒涼的樣子。
上蒼吶……
不、不行!現在不是沮喪的時候,她一定要見洛王,親自傳達她不願嫁他的強烈感受,且要讓他知道她是多麼、多麼的討厭他。
她才不要被犧牲掉哩。
今天朝中大臣不必上朝,早先她就打聽好洛王在休假日會常去的地方,一大清早她便一身男裝的偷溜出秦王府來到一座小山坡等候。
真是奇怪的男人!一個喜歡往秦樓楚館跑的人,怎麼會喜歡這戶外風光?想著想著她打了個哈欠。
她昨夜一夜沒睡,到清晨時候才小憩了一會兒,一大早又歹命的往這郊區山坡走,真的很累。
沒睡好不但有些頭昏腦脹,甚至連一些反應彷彿都變得遲鈍了。
可惡的洛王,算你行!我尚未過門就被你整得七葷八素的,若真過了門,往後我還有好日子過嗎?
走著走著,她忽然聽到遠方傳來陣陣馬蹄聲,原本不打算理會的,但那馬蹄聲好像愈來愈近,她這才回過頭來……
天啊!好大的一匹馬已經近在咫尺,她要閃開已經太慢了。在被嚇暈前的最後一眼,她看到馬兒嘶嚎了一聲,高高地將前腳抬起,還來不及看清坐在馬上的男子是何面貌時,她已身子一軟倒在地上。
高高坐在馬上的騰極一雙幾乎沒有溫度的冷眸盯在寶懷身上,直到確定她無法自己起身之後才跨下馬。
隨風飄落的粉色桃瓣恣意地襲沾上他雪白的衣衫,軒昂灑脫的身影恍若天人降世一般。移步至寶懷面前,頭戴束冠的他一雙冷眸往她臉上一掃。
「到底怎麼回事?」意外的突發狀況令騰極飛揚的濃眉攏在一塊。
這一片林子是洛王府所有,一般百姓不得任意侵入,違者處以重罰,何以這秀氣得彷彿女子一般的公子會出現在這裡?
不管了,暫且將他扶到樹下待他醒來再說吧!
只是過度驚嚇,因此寶懷約莫一刻之後就悠悠轉醒。她密長的睫毛緩緩地動了幾下,然後慢慢的把眼睛張開。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方才將她嚇得昏過去的那頭可惡的馬。看到罪魁禍首,她以著在人前絕不可能出現的齜牙咧嘴,模樣向它扮了個鬼臉,原本想起身捶它幾拳出氣,充分的表現出她真正的本色,可是一個聲音自她身邊傳來——
「你終於醒了。」
寶懷的視線很快由馬的方向轉向聲音來源,她一回頭看到身邊的男子,雙眼瞪得如銅鈴般大。
「啊……你……你……洛……洛……」
「你天生嚴重口吃嗎?」這公子看到他幹啥一副見鬼的模樣?騰極一臉似笑非笑的看著寶懷。
他一向不在乎皮相如何,可他知道自己的樣子是夠俊俏的了,可是為什麼這公子會一臉被他「嚇」到的樣子呢?
方纔他在那裡「洛」了半天講不出話來,可見他該是知道自己是誰。
這姑娘似的公子倒是勾起他的好奇心了。
「誰……誰口吃啊!」她竟然讓他看到她凶神惡煞的模樣!管他的,她本來就沒打算留給他好印象,最好那齜牙咧嘴的樣子嚇得他立即上殿請求皇上收回賜婚成命。
況且她還沒有心理準備就看到洛王,他又距離她那麼近,她當然會被嚇到啊。
「我只是被你的馬嚇到,一時……一時……」被馬嚇暈?老天!她啥時候變得那麼沒膽了?不但被馬嚇暈,最可恥的是被人嚇得尖叫!
見她久久說不出話來,騰極問出心中的疑問。「這林子是洛王府所屬的,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對哦!她怎麼會忘了今天來找他最重要的目的了呢?那匹馬還真嚇她不輕。
「我怎麼會來這裡?那得問你嘍!」她刁蠻的手拔著腰站了起來。
「問我?」騰極俊秀的臉上掠過一絲疑惑。「小兄弟,你說的我可不太明白。」
看他的樣子似乎來者不善,可自己距班師回京也不到十日的時間,根本沒有與人結過怨,何以……「你是不是尋仇尋錯人了?」
「錯人?你不是洛王?不是被皇上喻為『天馬神將』又加封為鎮國大將軍的那傢伙?」她說話的語氣咄咄逼人,火氣一上來,她早忘了禮數。
傢伙?第一次有人敢把這樣的字眼用在他身上,頗為希罕呢!
比起率軍西征時敵方給的綽號,抑或是回朝皇上御口親封的名號,眼前這小兄弟給的稱謂可有創意得多了,騰極緊鎖的濃眉驟然一鬆,冷然傲絕的臉上有抹難得一見的灑脫笑意。
「是,我的確是洛王。只是……那又如何?」
「那表示我沒找錯仇家了。」寶懷吸了吸了不點而朱的紅唇。「喂!你可不可以不要娶秦王府的寶懷郡主?」
騰極的銳目往寶懷臉上一掃,答非所問的淡然一句,「我要不娶寶懷郡主和公子何干?」
「當然有關係,因為我就……就……」呃,洛王好像尚未看出她女扮男裝哩。
既是如此,那她索性騙他騙到底好了!「因為我,……我是寶懷郡主的好友,不忍她那花兒一般的美嬌娘一生的幸福就葬送在你這花花公子手上。」
花花公子?
又是一個前所未聞的形容詞、莫須有的罪名!他長期處於軍旅,運籌帷幄於軍帳中,哪來的時間成為花花公子?
只怕他口中的花花公子是自己那孿生弟弟,自小因南宮皇叔膝下無子而過繼給皇叔的香王南宮進吧?
「我……」
不待他說些什麼,寶懷立即先聲奪人的說:「你不必解釋了,你一大清早出現在秦樓楚館前依紅偎綠的樣子可是我親眼所見,還容得下你駁辯嗎?」她斜著眼橫了他一眼。「為了不讓我最喜歡的女子遭到任何不幸,我今天才前來見你的。我勸你還是打消娶寶懷郡主的主意吧!她不可能喜歡你的。」
「我一早出現在秦樓楚館是你親眼所見,莫非小兄弟你也是花樓同好?那敢情好,咱們的『老相好』是同一人嗎?」
「你……你根本沒有資格娶寶懷郡主!」
「我沒有,而你有?」
堂堂一個王爺豈容一個身份來歷不明的人如此放肆、如此侮辱!
這面若冠玉的小公子說起話來真是有夠嗆,騰極自然不會為了這等小事而端出那令自己也頗為不屑的王爺權勢,可他必須讓這小兄弟明白他的立場和感受。
「我也不見得會喜歡她。」他淡淡說,「會娶寶懷非我本意,亦非我所願。不過,不管如何我仍會迎娶她。」
他的話令寶懷頗覺難堪的紅了臉,她惱羞成怒的說:「既然不喜歡她,為什麼要娶她?」
「君命難違。」身為人臣,無論聖上要他做什麼,他都不會違逆皇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是我不想陪你死啊!」寶懷不小心地脫口而出。
騰極一個抬眼往她因激動而發紅的臉上望去,松放的眉頭再度攏緊。
「你說什麼?」疑惑的語氣和困惑的表情,處處都顯出他對眼前這貌若女子的小公子身份的懷疑。
是他方才聽錯了嗎?他好像聽到一句「我不想陪你死」。
若和他成親是如臨墓穴,那陪他死的也該是寶懷而下是眼前這公子,何以這公子會口出此言?
莫非她是……
「我……我說……說……寶懷郡主一定會對這門親事抗拒到底的!她……她…
…已經有心上人了。」這漫天的謊她拿什麼來圓?
管他的!現在只要能使這一張「糞坑臉」的洛王興起拒婚的念頭,她真的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心上人嗎?」騰極不怎麼把這句話放在心上,此時他更有興趣的是這公子的真正身份。
有趣,真的很有趣!他心中已經有答案了。
「寶懷郡主心中有人,你……不想知道是誰嗎?」
好整以暇的一挑眉,騰極說:「你會告訴我的,不是嗎?」
在這男人面前,她怎麼有一種藏不住心事的感覺?她甚至覺得,他早看穿她心事似的。
不、不可能!她一定是想太多了。
「那個人就是……在下我。」寶懷一昂首,表現出十分得意自豪的樣子。「如何?」
她那模樣又惹得騰極一挑眉,冰冷的臉上竟出現嘲諷的表情。
「是你?」然後他說出一句叫寶懷吐血的話。「那我就放心了。」
「你這什麼意思?」她就長得一臉安全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