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於兒
她應該非常瞭解他內心的掙扎與無奈,為何還要這樣逼他,為什麼?
亂成一團的裴尊攘更加瘋狂地吻她、啃她、囓她,以證明她仍舊是他的妻、他的愛。
「唔……住手……」
夜遊拚命晃動螓首,可惜對喪失理智的裴尊攘來說一點作用也沒用。
當裴尊攘結束這個吻時,夜遊整個人幾近虛脫。
「你……」上氣不接下氣的夜遊,只能以眼神控訴他的暴行。
「我不會讓妳死的。」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保證。
「因為你認為我活著會比死掉還痛苦。」夜遊深吸口氣,語氣嘲諷至極。
「妳……」
「我有說錯嗎?」
他倏然站起身,轉身背過她。
他現在說什麼似乎都嫌太遲,但是,他身上所背負的仇恨不是說放手就能放手的。她根本不知道他這十七年來是怎麼挨過的,更不曉得武越王為了替他復仇所做的犧牲有多大。
何況整件事情已經進行到最後,他可以說完全沒有退路,也就是說他們倆之間,已經沒有未來可言。
「妳好好休息吧!」他轉身往外走。也許下回再見時,她會恨不得殺了他。
「邵雲闕,你給我回來。」
「夜遊,妳知道嗎?我其實很喜歡妳喚我雲闕,雖然這個名字對我來說,已經很陌生了。」他沒有回頭。
「只要你回來,我每天都可以這樣叫你。」不知何故,夜遊又想哭。
「太遲了。」喃喃地說完,裴尊攘推開門,踏出房間。
真的,已經太遲了。
「雲闕、雲闕……你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夜遊一驚,一股無形的恐懼感頓時襲上了她;可當她狼狽地跌下床,再奔至門口時,卻發現房門竟然打不開。
「邵雲闕,如果你敢傷我父皇,我發誓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你聽到了沒?雲闕……」
就算夜遊再怎麼嘶聲大喊,也喚不回裴尊攘離去的步伐。
***
今夜的紫琉宮充滿不太對勁的氣息。
守護內城禁宮的侍衛軍明顯的增多,而且多到有些離譜,就像是皇城所有的侍衛都聚集到紫琉宮來了。
這時,有一批侍衛軍堂而皇之地踏進紫琉宮宮門,而跟在侍衛軍身後之人,便是武越王以及裴尊攘二人。
「玄續人呢?」裴彥臬問著已經投靠他的內大臣。
「回王爺,玄續還在御書房呢!」
「好,那我們就上御書房找他討國璽,哈哈……」
看著武越王一副勝券在握的張狂相,立在他身後的裴尊攘竟有著片刻的茫然。
他不禁要問,難道這就是他所要看到的結果?
不過,就如同他先前所想,他已經沒有回頭路;而且等他殺了玄續,就可以告慰爹娘在天之靈,然後再由他坐上那張龍椅……
龍椅?不!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當什麼皇帝,他只想在報完仇之後,遠離京師,過著他奢望已久的新生活。
「玄續,你的龍椅就坐到今日為止。」
御書房大門被撞開的聲音,震回了裴尊攘脫序的意識。他直視端坐在上位、一臉從容而面不改色的玄續皇帝;剎那間,一種怪異的感覺油然而生。
太順利了。
裴尊攘想提醒武越王,卻發現自己無法開口。
「武越王,這就是你為人臣子該有的態度嗎?」就算武越王的人馬已經將御書房給團團圍住,玄續皇帝仍是一臉凜然。
「玄續,現在整座禁宮都是我的人馬,我勸你還是乖乖把國璽奉上。」
見玄續皇帝仍不為所動,武越王便道:「尊攘,這是你為邵家復仇的好機會,動手吧!」
裴尊攘怔怔地接過武越王遞上的長劍,之後,他緩步朝玄續皇帝走去。
真要殺他嗎?只要一劍刺穿玄續的心口,他就解脫了。
可他是游兒的父皇,他若死,游兒必會承受那種失去至親的痛苦。
不,他不想讓她變得和他一樣。
「尊攘,快動手呀!」裴彥臬催促著。
「武越王,就為了天相大師的一句話,你便要殘害這麼多人。你聽著,朕絕不會把夜國子民交給你這種不忠不仁不義之人。」玄續皇帝斂臉,冷瞪驟然變色的武越王。
天相大師乃是能觀天象、卜吉凶、解厄運的一代神算,其論運斷命之精準可是無人能出其右;然,天相大師卻在十七年前就下落不明,至今仍遍尋不著他的蹤跡。
裴尊攘止住步伐,回首愣望一臉受辱、卻沒有反駁之意的武越王。
「你就是邵丞相的遺孤吧?」
裴尊攘勉強地把視線再轉回玄續皇帝身上,然後,他發現在玄續皇帝臉上,竟透著一抹遺憾之色。
「沒錯,我就是邵雲闕。」握住劍柄的手因緊張而發抖。
「攘兒,你還在發什麼呆,還不快點動手殺他!」裴彥臬的聲音明顯帶著急迫,彷彿在害怕些什麼。
玄續為何會知道這項秘密?
「武越王,這孩子確實具有帝王之相,但天相大師最重要的一句話,你卻沒有聽到。」玄續皇帝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裴尊攘會殺他,而且還道出讓武越王為之心驚的話。
帝王之相?遙指玄續的劍尖慢慢垂下,裴尊攘一時錯愕住。
「什、什麼話?」裴彥臬張狂的神態已不復見。
「雲闕這孩子雖有帝王之相,卻無此命格,所以你的野心難成。」
「難成……」不、不對,天相大師明明跟他說過雲闕有帝王之相的,所以他才會……
「玄續,你以為本王不知道你是故意在拖延時間?攘兒,快殺死他,這樣你就可以為你死去的爹娘報仇了!」
報仇!對,他要為冤死的邵家人報仇。裴尊攘垂下的手再緩緩舉起,只要他稍微一使勁,就可以結束玄續的性命。
「雲闕,不要。」
冷不防的,一個不該出現在此地的人突然跑出;在眾人皆來不及阻攔下,就這麼張開雙臂護在皇帝身前,與裴尊攘對峙著。
「妳──」裴尊攘原本想問她是如何逃出武越王府,但她既然已出現在這兒,再問也是多餘。「讓開!」
「雲闕,我不准你傷我父皇。」
「我再說一次,讓開。」裴尊攘滿臉淨是壓抑神情。
她為什麼要來,為什麼要來……
「攘兒,把夜遊一併殺了。」裴彥臬在他身後沉喝。
不。他下不了手,他下不了手!裴尊攘心中掙扎不已。
「雲闕,難道你沒聽見父皇剛剛說武越王他不忠不仁不義,像他這種人怎麼可能會收養你,他一定是存心不良,你──」夜遊急急地說道。
「攘兒,我叫你快殺了他們。」裴彥臬慈父的假象已蕩然無存。
「雲闕,你別聽他的話……」
「住口,全部都給我住口。」裴尊攘怒吼,登時,一陣狂亂之氣也瞬間席捲了整間御書房。
他太累了,累到連喘口氣都感到萬分困難。也許,他應該趕快把事情做個了結,之後,他就可以休息了。
夜遊在他重新提起長劍指向她時,心碎地閉上眼。
死了也好,反正雲闕從來就沒把她當成妻子來看。只是她除了失望之外,也不禁為他感到悲傷。
可憐的雲闕。
怎知時間慢慢流逝,那種椎心刺骨的感覺並沒有發生。
細尖的聲響讓她不自覺地睜開雙眼,這時,她才知道裴尊攘已把長劍釘在他們身後的那座屏風上。
夜遊驚喜地回望他那雙寫滿痛苦與壓抑的眸子。
她居然贏了。
「朕沒有錯看人。」玄續皇帝欣慰地道。
「因為錯看他的人是我。攘兒,你太教我失望了。」裴彥臬猙獰下令:「來人,殺了他們。」
正當武越王所帶進的人馬蜂擁而上之際,一道黑色影子突然竄進御書房,並以狠絕的掌勁將那些叛逆者全數逼退。
這時,在御書房外,突然震喝聲四起,一大批訓練有素的親衛軍把武越王的人馬給統統包圍起來。
裴彥臬見狀,神情灰敗如土,「玄續,原來你早已發覺我有──」
「反叛之心。」玄續皇帝替他接下話。
「不!我裴彥臬怎麼可能會失敗,我足足策劃了十七年時間,怎麼可能會失敗!」裴彥臬猛地咆哮不止。
倏然,他目光渙散地盯著那抹失神已久的人影,並大聲對他喊道:「攘兒,快殺掉玄續,這樣你就是夜國的皇帝,而我就是夜國的太上皇。快呀!」
「哼,到現在你還在做這種癡夢。」回他話的人並不是裴尊攘,而是那名一身黑衣、神情冷漠的邪美男子。
裴彥臬頓時凶狠地瞪向那名黑衣男子,然而,當他看清那名男子的容貌時,他的臉色霍然轉為驚恐。
「你、你是……」他顫聲地往後退。
「裴彥臬,你該死。」伴隨著這句恨聲的,是黑衣男子足以致命的掌氣。
一抹雪白身影在這股掌氣即將烙上武越王胸膛時,出手截下。
「邵雲闕,你知不知道你認賊做父了十七年?」黑衣男子噙著冰冷的笑,對著臉上一僵的裴尊攘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