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於兒
「若不想早點好,妳可以選擇不喝。」
被他這麼一說,她的膀子好像在一瞬間劇痛起來。為了讓自己舒服點,她只得轉回頭,瞅著眼前那張帶詭的臉龐說道:「我的手又不能拿碗。」
「呃,抱歉,是在下疏忽了。」裴尊攘一笑,舀了一匙的藥汁餵她。
夜遊看了他一眼,才緩緩低下頭,張嘴喝下。
微涼的藥汁果真比剛剛還難喝數倍,夜遊喝了一口後,就忍不住皺起眉頭,不再就口。
「連這麼一點苦都受不了,妳還真不是普通的嬌貴。」他抿緊的唇角不禁彎起輕蔑的弧度。
「你!哼,你當真以為本姑娘吃不了苦嗎?」夜遊伸出沒受傷的手,一把搶過他手中的藥碗,然後一古腦兒地將苦藥喝得一滴都不剩。「你……咳咳,可以……可以收回你的話了吧?」由於喝得太猛,夜遊不小心嗆到了。
「早知如此,剛才為何不趁熱喝呢!」裴尊攘不但沒將話收回,還狀似嘲謔地貼近她漲紅的小臉,扯出一抹令她為之氣結的微笑。
「你、你……」一連說了好幾個「你」字,但夜遊始終迫於某種因素無法把狠話撂出。
任她怎麼算、如何料,也難以想像面前這名救她的男子竟是一名吃定她的大混蛋;現在,她連最後一點點對他的感謝之情也沒了,所以……
「本姑娘再也不想與你有任何的瓜葛,我要走了。」說完,她就真的掀開軟被,打算走人。
「嘖,帶傷之身的妳,能走去哪裡?」裴尊攘哂然地睨著才動那麼一下,就痛得臉色發白的夜遊。
「不要你管,我的死活不干你的事。」重新倒回床榻的夜遊,忍不住咬牙切齒。
「好一個不干我的事,早知我救回的是一個如此不識好歹的女人,當時我就不應該多管閒事。」裴尊攘冷冷地揚眉回睇。
「既然後悔,那本姑娘也不想留在這兒礙你的眼。」忿忿地說完,夜遊勉強地再度撐起身子,想盡快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全身上下都充滿詭譎氣息的男子。
「請。」想不到裴尊攘還真的讓過身,就看她是否有本事從他面前走過。
可惡!他竟然把她瞧得那麼扁,好哇,她就做給他看。
當然,扯動傷臂的夜遊根本痛得連下床的氣力都沒有,所以在一聲慘叫之後,她狼狽地跌落床下,兀自瞪著地板生悶氣。
「姑娘不是要走嗎?」
怎知此時的裴尊攘,竟又說出令夜遊十分光火的嘲諷字句,彷彿他很喜愛看她痛苦的模樣。
夜遊的美眸頓時好似射出萬枝毒箭,枝枝都要射穿裴尊攘的腦門似的。
「要是走不了,妳可以求我留下妳。」
「哼,要我求你?等下輩子吧!」夜遊揚聲道。
「嘖,那麼倔。」裴尊攘笑得恣意而冷沉。
準備豁出去的夜遊,吸了好幾口大氣後,便想一鼓作氣地直起身,然後昂首步出此地;然,事情哪能件件都順她的意。
就在她真的覺得一切都沒問題,而她亦成功地跨出三步之後,她發現眼前的桌椅居然四處亂飛。
怎麼搞的,剛才還沒有這樣子,難不成她除了膀子脫臼,還撞壞了腦子?
夜遊因暈眩而站不住腳,幸好一隻手臂及時扶住她,讓她得以倚靠。
「你毋需惺惺作態,我不必你來扶我。」話雖如此,夜遊還是忍不住閉上眼,暫時拿他當支撐物。
「嘖,妳真以為我會讓妳輕易離開幽夜山莊嗎?」裴尊攘看著幾乎癱軟在他懷中的女子,原本深不可測的臉龐在下一瞬間浮現出近似殘邪的神色。
「這是什麼意思?」
「我救了妳,又為妳請了大夫,這些,妳都必須要付出一定的代價。」裴尊攘微彎的薄唇撇出一抹殘性的淺笑。
「什麼……代價?」頭暈目眩的夜遊顯然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當本少主的奴婢。」
「什麼?我沒聽清楚。」夜遊的頭更暈了。
猝不及防的,裴尊攘突然手勁粗暴地支起她的下顎,迫使她不得不迎視他陡地柔和下來的臉部線條。
雖說是柔和,但他臉上透出的陰狠氣息卻讓夜遊打了個寒顫。
「你……放肆。」夜遊的心漏跳了好幾拍,但她仍很有個性的迸出這句話。
「放肆!哈……」裴尊攘大笑了起來。
「你不要笑、不要笑,快說出你要我付的代價……」感覺這笑聲異常地嚇人,夜遊不由得想用激昂的聲音來掩蓋他的笑聲。
「那妳就給本少主聽好,我要妳做我的貼身奴婢,來償還妳所欠下來的債。」
第二章
夜國皇城
「什麼,十二騎竟沒能追回三公主?」
玄續皇帝攢眉瞪視眼前俯首請罪的十二騎之首,即皇城四品帶刀統領譚蕭。
「就算三公主的騎術再好,也沒有那種本事躲過十二騎的追蹤吧?」玄續皇帝既是氣惱又是責備地低睨垂下頭的譚蕭。
「請皇上恕罪。」沒能追回三公主,是他的失職沒錯,但……「啟稟皇上,微臣在追查三公主的過程中,似乎有人在暗地照應三公主。」
回程時,他們發現三公主愛馬奔雪的屍身,亦發覺奔雪是被人用內力給震死,這足以印證三公主是被有心人給帶走的。
「照應三公主?」玄續皇帝神情一斂,意味深長地低吟著。
皇帝當然知道一向最得他寵愛的三女兒很抗拒這樁聯姻,不過夜國就只剩下她尚未婚配,所以為維持與日國之間的友好,他不得不做此決定。
「皇上,請給微臣一點時間,微臣務必會帶回三公主。」公主哪一次偷溜出宮,不是被他給「請回」的,相信這次也不會例外。
***
然而,那名該是天之驕女,受盡榮寵的三公主,如今卻……
「燙死你!燙死你這個混帳東西。」
為了償還裴尊攘的恩情,夜遊在傷勢痊癒之後,便淪為山莊主人的貼身奴婢。一大早就被大丫鬟給踢醒,並塞給她一個空臉盆,要她取水並送去給少主。
想她一位堂堂夜國三公主,竟然紆尊降貴地替人送洗臉水,這真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混蛋事。
當然,她夜遊也不是省油的燈,她鐵定會讓裴尊攘後悔指使她。
其實她本來可以拒絕這種無理要求,但她夜遊什麼優點都沒有,偏偏挺講義氣;所以,她答應做裴尊攘一個月的貼身奴婢,以償還他的恩情。當然,她之所以願意當他的奴婢,還有兩個原因──一是新鮮,二是藏匿。
「月游,妳還在那兒磨蹭什麼?」
一聲叫罵聲霎時截斷夜遊的思緒,原本伺候過她的大丫鬟珠兒如今卻成為她的頭頭,不僅上工第一天就對她頤指氣使,而且還差一點要和她拳腳相向。
哼,真是什麼樣的主子就養什麼樣的奴才,這句話用在裴尊攘身上實在是太適合不過了。
至於她為何會從夜遊變成月游,這也是有原因的,因為夜是國姓,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只得改姓。
「死珠……珠兒姊,我這就去。」
夜遊小心翼翼地捧著幾乎能把生蛋煮熟的洗臉水來到白苑,這座以玉石雕砌成的白苑,便是她昨天休養的地方。唉,想不到才相隔一天,她就成了……
現在可不是她哀聲歎氣的時候,因為好戲馬上就要開鑼嘍。
「少主,我送洗臉水來了。」嘿,這熱水八成可以讓裴尊攘的手脫去一層皮。
門前,夜遊喚得大聲,卻沒人響應。裴尊攘難道是睡死不成?
「少主的房間在這裡。」就在夜遊摸不著頭緒之際,另一扇房門突然開啟,從裡頭走出之人則一臉肅殺地睨視她。
嘖!怎麼幽夜山莊的人淨是這副好像與她有深仇大恨的模樣?
「還不快送進來!」裴尊攘的護衛姚振冷冷喝道。
「你。」夜遊假咳二聲,才柔聲地道:「是。」好,本公主記住你了。
「月游,妳的手腳還真是慢。」
夜遊才一踏入臥屋,就對上坐在床榻上的裴尊攘。
「少主,月游頭一天當奴婢,手腳當然比較慢了。」該死,替你送洗臉水已是你莫大的福分,你居然還敢嫌我手腳慢。表面上夜遊是笑臉迎人,但心裡早就恨不得將手中的熱水全潑到他頭上去了。
夜遊將水盆放下後,腳跟一轉,就想躲在門外看好戲。
「慢著,珠兒沒教妳嗎?」裴尊攘叫住她,表情及眼神都顯示出他的不懷好意。
「教我什麼?」不就是送水過來,這還需要教嗎?
「擦拭我的臉。」
「什麼?你叫我替你擦臉!」拜託,就算她身為公主之時也不曾叫宮女替她擦過臉。這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呀!
「白巾在那兒。」裴尊攘還指示她白巾的位置。
夜遊拚命地吸氣又吐氣,最後,她還是手腳僵硬的扯下白巾,然後──問題來了,還微微冒著輕煙的熱水讓她的動作霎時止住;雖然已經經過一段時間,她確信當她的手伸進水盆裡頭時,肯定會被燙得哇哇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