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於兒
「先讓我看看你受傷的頸子。」
她一落座,白去雁便馬上伸手抬高她的下巴,讓來不及反應的俞影,當下擰緊眉心。
「不要你管。」
俞影欲揮開他的手,誰知他已早一步放開她。
「這種藥膏可以很快去除那道刀痕,你請秋波姑娘每晚幫你塗抹。」白去雁從腰間取出一瓶藥膏遞給滿臉淨是不悅的俞影。
「哼,別貓哭耗子假慈悲,我不要廣不知是誰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副總領劃一刀,俞影賭氣地偏過頭不接。
「影兒,我知道你能體會出我在當時的不得已。」雖然她差點壞事,但她在議事廳的表現,卻讓他倍感窩心。
沒錯!就是因為她懂、她明瞭他眼底之意,所以她才沒因一時氣憤而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沒那種本事。」她偏過去的頰畔頓時染上一層微微的紅暈。
白去雁含笑,別有深意地將話題轉了回來,「既然你不要秋波幫你抹,那換我成嗎?」
「你……你不要臉、下流廣俞影驟覺心口一陣亂跳。
白去雁看她還是不拿,便伸手握住她擱在桌上的小手,除了將藥瓶塞進她手中外,還順勢包裹住她整個小手。
「你……」俞影直想把那瓶藥膏丟向他那張可惡的笑臉上,但最後,她還是強忍下來。
不行,萬一他翻臉不認帳,她豈不是拿不到玉鴛鴦?俞影把忍住的理由全歸咎到這個原因上。
「你到底給不給?」她的耐心已所剩無多。
「影兒,再給我一些時間好嗎?」白去雁握緊她的手,原本帶笑的溫柔神情已不復見。
果不其然,俞影先是沉下臉,然後再用一種罕見的凝重口吻一字一字地對他說:「白去雁,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如果他敢重複先前的那段話,她就——捏在手裡的藥瓶,隨時有碎裂的可能。
白去雁暗暗喟歎,「江堡主要擊潰明聖宮,就只差一步了。」明聖宮原本只針對江堡主一人,但在得知武當及青城二派掌門即將到訪後,便想一舉剷除另二派掌門;但要有此行動,明聖宮必須增派人手,甚至是傾巢而出,到那時,他們就能將意圖吞滅整個正道武林的明聖宮給一網打盡。
不過,俞影現在絕對聽不進這些話。
「再不給我玉鴛鴦,我就殺了你。」該死的混帳東西!怒到最極點的她,擺明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若要玉鴛鴦救人,沒有我是不行的。」白去雁委婉地向她解釋。
「我不要聽廢話,我只要玉鴛鴦、玉鴛鴦。」一手不能動,但她還有另一隻,一道凌厲的掌風隨著話聲甫畢,猝然襲向白去雁。
他無奈之餘,從容偏過頭,讓俞影這一掌落空。
俞影當然不死心,招招向白去雁逼近。
「小影兒,你再聽我一言。」
「不聽、不聽……」
白去雁眼睛一眨,瞬間扣住向他脖子襲來的掌刃,然後再對一臉憤恨難消的俞影歎道:「好,我給你玉鴛鴦就是。」
「現在?」登時,她睜大驚疑不定的眸子。
「對,現在。」她這種不要命的打法,讓他深刻領悟到她非拿到玉鴛鴦不可的決心,而他,還能不給嗎?
白去雁鬆開她雙手的同時,唇角詭異地漾出一抹極淡極輕,卻讓人分辨不出其意的笑容。
「你、你拿就拿,幹嘛脫衣服?」看白去雁忽然解開衣襟,俞影不由得跳離他老遠,「我可警告你,不要再給我耍什麼花樣喔廣
「你不是要玉鴛鴦嗎?」她跳離的可愛動作,讓白去雁不禁一笑。
難道她還不明白嗎?只要他想、他要,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他也會將她重新捉回到自己的掌心上。
就在白去雁稍稍解開外衣襟扣,並從最內層,也就是與皮膚最相貼的胸前掏出一樣東西後,俞影竟不受控制地慢慢走向他。
「這、這就是玉鴛鴦?」好美、好漂亮。
俞影目不轉睛地瞪向那塊躺在他掌心,上頭刻有一對雌雄鴛鴦、色澤青綠且隱含透明的半環形玉珮。
「沒錯,它正是你一直想偷到手的玉鴛鴦。」對於她反倒不敢一把搶過的猶豫憨態,白去雁不由得漾起一抹寵愛的笑。
「現在,我就把它交給你。」俊雅的神情驀然一斂,他拉過她遲遲未敢伸出的小手,再將玉鴛鴦放在她的掌心上,語氣慎重地對她說道。
一碰觸到玉鴛鴦,俞影就感覺有股暖流直衝她的心口;她一呆,不自覺地收攏五指,怔忡地凝視這塊能救命的絕世珍物。
她,真的「偷」到手了。
「我會好好保存它,等我娘親的病一好,我一定再把它還給你。」不自覺地握緊手中的玉玦,俞影的心中竟有一股難解的莫名激動。
「不,你不必還給我,玉鴛鴦已經是你的了。」玉鴛鴦一旦送出,就代表某種承諾已經開始。
影兒,我的妻呀!
「我的了?」難掩驚愕的俞影,根本不敢置信白去雁竟將這塊稀世絕玉送給她,「是我聽錯,還是你講錯?」她瞪直了眼,瞬也不瞬地瞅著一雙熾烈如火,卻也溫柔如水的子夜烏瞳。
「你沒聽錯,我也沒講錯,除非你將它『送人』,否則玉鴛鴦——」
「我才不會將它送人呢!」俞影緊張地截斷他的話。
凝視她將玉鴛鴦緊緊貼抵心口,白去雁的眸光乍然一熾,但他除了淡然一笑外,並沒有多說什麼。反正,她有天遲早會懂的。
之後,二人便都靜默下來。
其實,應該說是終於「偷得」玉鴛鴦的俞影,陡然不知該對白去雁說些什麼才好。
謝謝他……不!她幹嘛謝他?他們可是有條件互換的。
可是,他居然大方到將玉鴛鴦送給了她,害她拿得有點心虛。
笨,你心虛什麼?你可別忘了三天前你在江家堡平白無故地遭受到眾人的誣賴與指責。對,這塊玉鴛鴦就等於是扯平她所受到的屈辱。
「我天亮就走。」
「你可以多留幾天。」
二人有默契的同時開口,但內容卻是南轅北轍。
白去雁輕輕歎笑,俞影小嘴一撇。
「我娘親病了很久,我想趕快回家看她。」聽那位老婆婆說,只要用嘴含著玉鴛鴦,再什麼嚴重的病情也會很快痊癒。
「你娘親是得了什麼病?」白去雁如此一問。
「你又不是大夫,告訴你也沒用。」
「影兒,我是怕你失望。」他輕搖著頭,一副拿她沒辦法的無奈模樣,「你真的執意要走?」他再度問道。
「當——」到嘴的然字又冷不防吞了回去,俞影突然瞄了他一眼,又狀似彆扭地垂眼低凝胸前的玉鴛鴦,這樣的動作反覆了三四回後,她終於吸足一口氣,嬌羞地嘟噥:「我可以再等你兩天。」說完,她的臉頰意外地泛出兩朵嬌美的紅霞。
出其不意的,白去雁猛地將她拉入懷裡,低首枕在她肩上,鼻間嗅著她髮際所傳來的淡淡清香。
怎麼辦?他不想讓她離開了。
不如就將她直接打暈,等江家堡的事一了結,再讓她醒來。不過到時,她恐怕會氣得將他生吞活剝呢,呵!
猝不及防下,被他結結實實圈抱住的俞影下意識地掙扎,但隨之而起的莫名悸動,以及他身上所散發出的獨特氣息,都讓她全身一軟,順從地癱入他溫暖的胸懷裡。
然而,這種異常柔和的氣氛很快就被一句話給打破。
「我目前還走不開身,你能不能再多等我幾天?」
倏地,俞影的雙手使勁一推,而原本融合成一體的兩人也順勢乍分。
「我後天就走。」俞影咬著下唇,惱怒地撂下最後期限。
該死,她剛才是著了什麼魔?
更何況,她要幾時回家根本不干他的事。講白話一點,就是她一點都不希罕他同她一塊回家。
「影兒……」
「我討厭聽你那些解釋,你走。」哼,反正江氏兄妹永遠比她這種上不了檯面的偷兒重要得多。
俞影開始鑽牛角尖。縱使她也覺得自己有點無理取鬧,但她還是忍不住想到那裡去。
唉!白去雁知道她心意已決,就算說再多也無益。
最後,他只得走了。
不過在臨走前,他仍留下一句簡單卻頗具深意的低語:
「等我。」
@-@-@
等他?哼,他憑什麼叫她等他?
所以,在昨兒個等不到白去雁,而今兒個也不奢望他會突然出現的情況下,俞影與秋波便在兩天後的一大清早就上路了。
「小姐,你會不會騎太慢了?」
兩匹駿馬,一前一後地跑在官道上,但騎在後頭的秋波,卻因為俞影的馳騁速度越來越慢而差點超越她。
俞影悶不吭聲地斜瞥與她並騎的秋波後,猛地夾緊馬腹,大喝一聲,馬兒便開始放蹄往前急奔。
討厭,她到底在不捨些什麼?
「小……小姐,你等等我呀廠被小姐搞得一頭霧水的秋波,連忙策馬跟進。
午時,艷陽高照。
已是滿身大汗的秋波,眼尖地發現不遠處的官道旁有間供人半途休憩的小茶棚,連忙對前頭的俞影大聲喊道:「小姐,我們喝口茶再走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