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於兒
第一章
洛陽長孫府邸
「少爺,您怎麼把老太爺給您的畫像扔在地上?」巧生張大眼,驚訝地看著自個兒的主子連瞧一眼畫中之人都沒有便隨手一丟。
「不行嗎?」長孫啟懶懶地斜睨著被嚇得結巴的貼身侍僮巧生,瀟灑俊逸的臉龐上竟是一片乖戾之色。
「但……但那是老太爺替您所選的少夫人耶!」就算向天借膽,巧生也不敢撿起地上那幅被少爺棄如敝屐的畫卷。
「少夫人?,以後少在我跟前提這三個字。」
長孫啟漾出一抹極其危險的笑,讓巧生不由自主地離他遠一點。
「少爺,小的不提不行呀,這可是老太爺五十九歲壽誕時,對您及其他十一位少爺所許下的心願,所以……」頭皮漸漸發麻的巧生,偷偷地瞟了一臉詭異的主子一眼後,又偷覷著地上那幅已攤開來的美人圖。
好美喔!少爺為何不要那麼美麗的少夫人?若換作是他,一定馬上前去迎娶!
「巧生。」
「小的在。」巧生面紅耳赤地驚跳起來。
「你喜歡是吧!那我就把她送給你好了。」長孫啟瞇起眼,指了指地上那幅他看不順眼的畫。
「少、少爺,您別折煞小的了,這畫中的美姑娘可是老太爺千挑萬選的未來少……」
但見主子的眼眸霍然圓瞠,巧生硬生生地將後頭的二個字給吞回腹內。
「那又如何?這女人是老頭子看中的,若是他喜歡,不如就納她為妾,反正我不介意再有個奶奶。」長孫啟要笑不笑地睨著看似要口吐白沫的小侍僮。
「可是老太爺明言要您在一年之後,也就是在他六十大壽時,要帶著畫中姑娘回來賀壽的呀!」巧生哭喪著臉,提醒玩世不恭的主子。
「這是他說的,關我什麼事?」長孫啟不羈地笑著。若早知這是老頭子故意玩的鬼把戲,他根本不會踏進家門半步。
巧生扁著嘴,再也不敢隨便應聲。
「把畫拿來。」長孫啟突然冷不防地下令。
巧生驚喜,快速地將地上的畫卷拾起,並恭敬地呈給長孫啟。
但巧生高興得太早,因為他眼睜睜地看著長孫啟將畫卷草率地捲起後,便將它貼近燭火,瞬間,那幅由名匠所畫出的美人圖,就這樣慢慢地、一點一滴地化為烏有。
「少爺……畫……畫……沒了。」巧生腳軟地跪倒在地,不敢置信地瞪著殘留的灰燼。
「我知道。」長孫啟聳聳肩,惡劣地瞧著巧生的窩囊模樣。
嘖,這小子跟他在外歷練許久,怎麼還是那麼不長進!
「少爺,這下畫都燒了,小的要如何跟老太爺交代……」
「還跪在這兒幹嘛!趕快去收拾東西,我們要離開了。」長孫啟忍住想一腳踢飛巧生的衝動,舉步往內室踱去。
「啟兒,爺爺給你找的新娘如何,你可喜歡?」長孫老員外還未走入廳中,老邁卻宏亮的嗓音便讓長孫啟停下腳步。「咦!巧生,你是做錯了什麼事?不然怎麼跪在……」
他眼尖地瞟見在巧生跟前有一小截畫卷未燃盡的紙末後,老臉當場發青。
「老太爺,您千萬別誤會,這絕不是您送來給少爺的那幅畫……」巧生愈描愈黑的結果,是讓長孫老員外臉色益加發青。
甚知不能跟孫兒硬碰硬的長孫老員外,按捺下滿腔的怒火,強裝起笑臉,撫髯問道:「啟兒,你是不滿意這向家娃兒?」
「沒錯,我是挺不滿意的。」折回廳內的長孫啟無奈地坐回椅中,挑釁地看著差點沉不住氣的長孫老員外。
「向家娃兒生得如此標緻溫馴,你還有什麼地方不滿意?」忍著點!別上了這小子的當。
「爺爺真想聽?」長孫啟狡獪一笑。
「快說。」
「簡單一句,只要是你挑的,我都不滿意。」
「你!」長孫老員外當下再也忍受不住地咆哮出聲:「你這個不孝孫兒。」
「老太爺,您別氣、別氣,少爺是跟您說笑的。」巧生連忙安撫氣呼呼的長孫老員外,生怕他這一口氣提不上來。
「巧生,你該掌嘴,我怎麼可能會跟爺爺說笑?」他傲慢地撇撇唇角,不甚同意巧生的說法。
「少爺!」難道主子存心要把老太爺給活活氣死?
「我不管你是在說笑,還是給我裝糊塗,反正你明天就給我到青斗城去見見那向家娃兒,算是給爺爺一點面子。」語調從一開始的盛氣凌人,到後頭的苦口婆心。
不知少爺會不會因此心軟而順了老太爺的心意?
「才多久沒見,爺爺的演技是愈來愈高明了。」長孫啟微扯唇角,戲謔地盯著臉色青白交錯的長孫老員外。
完了!巧生忍不住拍額暗叫。
「你這……唉,我老了、不中用了,沒人會再理我這個糟老頭,也許我哪天死在半途也沒人替我收屍。唉唉,空有這麼多兒孫又有何用,沒有一個能可憐可憐我這苦命的……」
「好了,別念了!」
長孫啟不耐煩地阻止長孫老員外的長篇大論。
但長孫老員外顯然有著?
是見著她,肯定會馬上將她帶回來。」長孫老員外盡可能地想勾起他孫兒的興趣。
美人嘛,有哪個男人會不愛。
馬上帶回?長孫啟一手支頤,俊臉詭異地漾出一抹奇特的光彩。
「好吧!我就依爺爺之意,將向家姑娘『馬上帶回』。」
一聽孫兒妥協,長孫老員外高興得只差沒手舞足蹈。然而在旁偷瞄主子神情的巧生,卻是一副大難臨頭的沮喪樣,兩人的反應形成一個強烈的對比。???青斗城向家莊「向傾憐!」
向員外雖已練就一身讓噴出去的茶水不會沾濕衣袍的好本事,但每天還是照例要鍛練嗓門。
「爹,你說我這新調配出的香茗如何,是不是比昨日的參茶好喝得多?」一位身著粉底翠綢,神情典雅婉約的嬌柔美紅妝,正蓮步輕移……呃,該說是一蹦一跳地來到向員外面前,笑盈盈、滿懷期盼地問道。「這茶能喝嗎?」見到女兒無辜的小臉,向員外就算有狠狠臭罵她的決心,但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唉!誰叫憐兒是他惟一的掌上明珠,但是為什麼……為什麼她做出來的事會與那張溫馴柔順的臉蛋如此南轅北轍?
她從學會走路就開始爬樹作怪,甚至在他午睡時,都曾拿過剪刀把他引以為傲的鬍子給剪掉;而面對她層出不窮的調皮舉動,他在事後總是無法對著她那張無辜的臉吐露半句稍微嚴厲的話。
就算是為她取個纖柔的名字,也無法改變她與生俱來的俏皮天性。唉!
「誰說不能喝,女兒已經拿給阿黃試喝過,它可是喝得不亦樂乎呢!」向傾憐不依地嘟起小嘴。
「阿黃是誰?」一定又是哪個笨小子想討憐兒歡心,不然像這種加了大把鹽的茶水有誰敢喝?
「爹,你連阿黃是誰都不知道?」
「向家莊有近百個僕役,爹哪會個個都記得住。」
「爹,阿黃不是僕役啦,它是看守側門的大黃狗。」
「狗?你拿狗跟你爹比!」向員外氣得差點將茶杯捏碎。
「爹,你生氣了呀?」霎時,向傾憐絕美的玉顏垮下,雪白柔荑交握在身前,等著他接下來的訓示。
瞧著她惹人垂憐的嬌柔模樣,又讓向員外即將出口的訓詞給吞了回去,他喟歎一聲,無力地「安慰」女兒:「下次別再犯了。」
「傾憐知道。」在轉身離開大廳時,她忍不住吐吐小舌,並跟來時一樣,又蹦又跳地哼著歌,消失在向員外的視線外。
不行!他得趕緊想個辦法來壓制這個愈來愈機伶的女兒。
對,就把這件事提前來辦。???「小姐,完了……完了……」
一名小丫環匆匆忙忙地來到一處掛滿紅燈籠的水亭,並對著正一邊用著晚膳,一邊餵食腳邊一條大黃狗的向傾憐喊道。
「碗沒了,再去拿一個不就行了。」向傾憐笑看著大黃狗正表演裝死的可愛模樣。
「不是那個碗沒了,而是……是完了,不不,不能說完了!」
「什麼完不完的,你到底想說什麼?」
「小姐,奴婢方才經過大廳時,竟然聽到員外跟媒婆說……說要把你給……給……」
「掃地出門。」向傾憐嬌美一笑,替她接完話,一點都沒被丫環緊張的情緒感染。
「比這個更嚴重,咱們向家莊就快要有個新郎倌了。」
「哦,原來爹是打算把我嫁掉。」爹的動作未免太快,她還有好多新奇好玩的把戲沒讓他嘗試過呢!
「不是、不是,員外才捨不得將小姐嫁掉,而是要用招贅的。」
「招贅?」向傾憐就算擺出一副很驚愕的模樣,在外人看來仍像一朵初綻的芙蓉,惹人心憐。
「對!員外已經要媒婆四處打探在我們青斗城內,家世不錯且願意繼承咱們向家莊的世族公子。」丫環一時激動,不小心踢到大黃狗,狗兒吃痛,便對丫環狂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