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悠悠
「我保證在還沒有得到崔世伯同意之前,不會擅自帶孟璇回日本。」見校長仍猶豫,他又道:「我們只是在這裡談話,如果起爭執,那您再進來和解也不遲。」丁耀中知道這是他最大的讓步,只好歎息道:「那好吧,希望你們能心平氣和詳談。」
「丁叔叔……」長長睫毛一眨,淚水滾落,崔孟璇像嬰兒般無助。
「事情總是要談開。」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給予勇氣,「丁叔會在隔壁候著,有事就喚我一聲。」
「嗯。」她委屈的點著頭,豆大淚珠又滑落了。
當校長離開,氣氛又沉寂下來,安靜得只聽得見心跳聲,崔孟璇緊張的絞動手指,她很清楚一再挑戰堂本真一的容忍力,根本是在玩火。
堂本真一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問出悶在心裡很久的問題,「璇兒,這婚約對你而言真的不具任何意義嗎?」
「啊?」他這麼問,她的心差點蹦出來。
「我要你明白在訂下婚約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與我糾纏一輩子,任誰也不能改變。」他說話的速度比平常快又凌厲。
她仍只是個物品,崔孟璇的臉色慘白成死灰。
「我不希望把事情鬧僵,你最好乖乖跟我回去。」
「如果我不回去呢?」真是受夠這種命令的語氣,她的語調出奇的輕。
「你別無選擇。」堂本真一的話就是定局。
「呵!好一個別無選擇。」她擤了擤鼻子,以面紙輕拭淚痕,然後緩緩站起身。
包裹著嬌軀的外套因起身這動作而滑落,姣美身材再次展露,白嫩乳溝若隱若現,同時勾動他的怒火。
他拾起外套將她又牢牢包裹住,「不許你再穿這種暴露衣裳。」
「如果我又穿呢?」他氣得額上青筋開始暴跳,「不要再跟我說如果!」
「喔。」小臉不禁頹喪的垮下,倏然,她勾起高深莫測的笑容,「不會再有如果了,因為我會直接說NO!」
他感到錯愕,但很快又恢復峻酷模樣,「究竟是誰讓你變得如此無禮?」
「說無禮太抬舉我了,我只是想做我自己。」她反諷。
「你的行為很幼稚。」她將身上的外套拿下塞進他手裡,「等我想回日本的時候,會通知你接機的。」說完轉身打算離去。
「崔孟璇!」他邁開腳步擋住她的去路。
犀利黑眸重新打量著她,眼前任性嬌美的人兒令他感到陌生,杏眼裡漾著倔強的氣息,思想行為與從前的乖巧娃兒一點也搭不上。
「堂本先生,請問您還有什麼貴事?」崔孟璇咬緊牙關,不斷命令自己不能退縮,絕對要一次反彈個夠,那他才有可能正視她的想法。
「我是你的未婚夫。」她一再藐視他的地位,堂本真一極度不悅。
「喔哦哦!原來你是我的屁啊。」話才出口,她就覺得自己被推入急速冷凍的冰庫裡。
為了掩飾懼意,她噗哧笑了,「嘻!我早說過了,未婚夫對我來說只是個屁,是你自己要再三強調的。」他雙眼疾射利芒,「住在台灣三年,你就變得不倫不類,若再不帶你回去,遲早堂本世家的名譽會被你丟光。」
「唉!真應該叫你『搞不清楚先生』哪。」聽到名譽二字,她的心再一次被凌遲。
「不許再跟我耍嘴皮子。」
「請你仔細想想,堂本家的顏面與我『崔』孟璇何干?」她回以無辜的眼神,還沒嫁就已經被束縛得無法喘息,要是真嫁了那還得了?
堂本真一抬起她美麗的下巴,「我再最後一次強調,你永遠是我的妻子,永遠是堂本世家的人。」
「結婚都可以離婚了,只是訂婚又如何?」她佯裝毫不在乎。
「誓、死、方、休!」他的容忍力已經到達極限。
「這麼死心眼?那喚你八股先生較為適合。」崔孟璇不怕死的又拔了根虎鬚。
「既然你如此無禮頑劣,那我也不必再尊重你。」他決定不顧一切將她帶回日本調教。
「尊重?我崔孟璇是一個有思想、有喜怒哀樂,想被愛的女人,而你真有站在我的立場設想過嗎?」很好,他還有尊重女人的想法,那表示還有救。
「我對你已經太過寬容、放縱。」很顯然他還是不明白她的渴望,她打個比喻,「希特勒說自己很民主,只有鬼才會認同。」
「一再出言不遜,你的教養究竟到哪裡去了?真像只小野貓!」她聳聳肩表示不以為然,「小野貓總比你這個沒心沒肺的男人好。」
「希特勒?沒心沒肺?你說話可要憑良心。」堂本真一覺得快控制不住將湧出的怒氣。
崔孟璇故意譏道:「是啊,堂本先生放著事業不管,千里迢迢前來接我回去,又一再容忍我荒唐的行為,我應當感激涕零,做牛做馬回報。」
「那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他可沒忽略那諷刺的語氣。
「三年來不聞不問,突然出現要帶我回去;婚姻對你而言是誓死的承諾;口口聲聲包容……呵!所有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堂本世家的聲譽罷了。」鬱悶多時,她終於能把話說出口。
「男人應該以事業為重,還有,名譽無價,任誰也不能詆毀。」
「試問我詆毀了它嗎?」堂本真一反問道:「你的行為還不夠荒唐嗎?」心在淌血,崔孟璇哀怨的眼神一閃即逝,「我自認為於心無愧,而你真沒想過自己像個萬古時代的人嗎?」她很清楚這不是誤解而造成的鴻溝,而是他們的觀念相差千萬里,想要達成共識,必須費盡心機努力。
「別再胡言亂語。」他把嬌小的身軀困在懷裡,這回就算用扛的也要帶走她。
「除非我自願,否則你別想押我去日本。」她使出吃奶力氣反抗。
「別忘了那裡才是你的家。」這丫頭一次比一次潑辣,這回他的手臂被烙下牙痕,膝蓋被踹了好幾下。
「不好意思啊,得了健忘症的人是你,我是台灣人。」她很自動忽略移民這檔事,又狠狠補上一腳。
「夠了!」他十分厭惡她一再畫分界線。
崔孟璇無奈歎息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不能平等相愛已經夠可悲了,還要一再被束縛壓抑?
憶及堂本家的女人,個個像是沒有生命的傀儡娃娃,她只覺得可怕,如果真癡傻犧牲自我,那麼她不只會瘋,還會怨恨他。
不了,堂本夫人這尊貴地位,她高攀不起。
「很好。」堂本真一以為她終於受教。
「我永遠是崔孟璇,我想我這一生去日本的機會很渺茫了。」
「你怎麼這麼冥頑不靈?!」他氣得臉色鐵青,鐵臂扣住她的纖細手腕。
「哇嗚嗚!丁叔叔快救救我,啊……」她突然號啕大哭,又瀕臨歇斯底里的尖叫,活像被凌虐。
這突然的轉變令他錯愕,「你……」聽聞淒厲哭聲,丁耀中很快出現,目睹堂本真一箝制住崔孟璇的手臂,又見她可憐的模樣,很自然的認為她受了極大委屈。
「冷靜下來,別對她動粗。」丁耀中急急將她護在身後。
崔孟璇搗住臉頰,搶先哭訴,「他居然想……想……嗚嗚……」
「孟璇別怕,丁叔當你的靠山。」丁耀中最痛恨的就是會打女人的混帳男人,他忿忿不平的道:「堂本先生請你立刻離開,我是不會讓你帶走孟璇的。」
「校長請您別誤會……」
「我好害怕,好害怕……」她以淒楚哭聲阻斷堂本真一解釋的話語。
「不哭了,丁叔保證不會有事的。」
「崔孟璇!我不容許你一再扭曲是非。」很顯然這是污蔑陷害,堂本真一向前想將她揪出來對質。
「堂本先生請你自重。」丁耀中立刻加以阻攔。
「嗚嗚……他凶悍又蠻橫,丁叔叔求求您別讓他帶走我。」她拚命擠眼淚,不斷搖頭哭喊,縮在丁耀中身後。
對不起了,若不這麼做,被帶回日本後,那她真的永無翻身的機會。
「很好!你很有演戲的天份。」堂本真一字字咬牙切齒。
倏地,急遽的腳步聲四起,原來是親衛隊聽聞哭泣聲前來仗義相助,不一會兒校長室裡裡外外擠滿人潮,這是前所未有的護花行動,在崔孟璇的誤導下,眾人皆忿忿不平。
堂本真一等於欺負女人的混帳。
☆☆☆
在崔孟璇的寢室裡,三個死黨又聚集在一起。
周舒茵一見到崔孟璇就激動的抱著她痛哭,「嗚……我好擔心你,要不是……」
韓子君將兩人推入房內,把門鎖上又開啟音樂,確定安全無虞不會被他人聽到她們的對話,立刻阻斷殺豬般的哭泣聲,「停!你別再哀哀叫。」
「你好凶哪。」周舒茵嚇得趕緊住口。
「誰叫你沒事哭得亂七八糟。」
「耶?你死沒良心喔,今天孟璇出事了,我們來不及幫忙已經很過意不去,你還一點也不關心她。」周舒茵瞠目瞪著她。
「放心,堂本真一的臉,我已經牢牢記住,如果再讓我遇上他,我會痛毆他一頓,要他知道女人是打不得的。」韓子君捲起衣袖,擺好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