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映彤
孟軒是她現在唯一的至親,是她心上的一塊肉,若有什麼三長兩短,她也沒有勇氣活下去了。
「我回來了!」突然間,一陣熟悉的童稚歡呼聲響起。
只見孟軒手拿著玩具,口含著糖果,興奮的向唐依柔奔來。
「媽咪,我今天去兒童樂園玩,那邊有好多好多的遊戲。」
「誰准你去了?」唐依柔神色嚴厲的問他。
「是我。」凌皓威從容的走入客廳。
顏秉立和顏母見威勢的不速之客來臨,便識趣的匆匆離去。
「我試著聯絡你……」他解釋。
「你有什麼權利和資格帶走他?」唐依柔急如狂風呼嘯,怒如雷電交加般的衝口打斷他。
他竟然一聲不響的接走孟軒,毫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和焦慮,更可恨的是,他就這麼毫無預警的擾亂了她原本平靜的生活。
他微瞇著眼睛,「對不起,是我的錯,我們玩得忘記時間了。但,我想你心裡應該很清楚我有沒有資格和權利。」
唐依柔聞言,瞠目結舌得不知所措,她擁緊孟軒,頓時心慌起來。
他知道了,他早該知道的。
孟軒那俊朗的輪廓,簡直就是皓威的翻版,那靈活的眸子,兩頰明顯的酒窩,不正是最好的證明。
但,那又如何?他不能帶走孟軒。孟軒是她唯一的親人,她不能讓他帶走。
「我想跟你談談。」凌皓威睿智的黑眸直盯著她。
唐依柔沉吟半晌,該來的,總是要來,她暗自揣度他的心意,背脊卻不由得泛起一股寒意。
「孟軒,乖,你先回房間去。」唐依柔輕哄他。
「哦!」孟軒意識到大人敏感的對峙,聽話的走進臥房。
「我們早該坐下來好好談談。」他悠然的逕自在沙發上坐下。
「你有什麼企圖,請快說。」她冷眼凝睇他。
「放輕鬆點,甜心,你還是這麼冷漠、這麼魯莽,這樣怎麼平心靜氣地談?」他故意調侃她。
不知為何他的話如催眠般,軟化了她禁錮冰滯的心,她緊繃的神經和情緒,稍稍放鬆下來。
也不知何時,他倒了兩杯水,一杯給她,一杯給自己,然後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這熟悉的畫面,讓她跌入初識時的情景,她搖搖頭,甩脫那紛亂的思緒,怕自己再度跌入他構築的危險魔障中。
「甜心,你怎麼了?」他關心的問,手自然的落在她纖弱的肩上。
「別叫我甜心,有什麼話請快說,請你別碰我!」她不假思索的閃躲他,刻意坐離他遠些。
「孟軒是個人見人愛的好孩子,他應該有個完整的家來伴他成長。」他泰然自若的浮起一抹笑容道。
她面容猝然刷白,明知道他是有預謀、有企圖的提到這件事,只是他的直接和坦率,令她未來得及做防備。
「他有我和秉立就夠了。」她力持鎮定的穩住自己極欲潰敵的心防,試圖讓他打退堂鼓。
凌皓威表情高深莫測的森冷駭人,他陰鷙的眼神和強悍的身軀逐漸逼近她。
「難道你不覺得他期待一個真正的父親出現,期待一個完整的家相愛。而我可以提供他良好的教育環境,給他缺乏的父愛和呵護。」他凝視她表情驚懼的變化,冷靜的接著說:「我想,你不會反對吧!」
「不,要我再說一遍嗎?孟軒有我和秉立給他的愛就夠了,我們會建立一個完整而溫暖的家,給他無缺無憾的愛,而你,為什麼還要出現?你憑什麼帶走孟軒,憑什麼給他呵護和愛?」她激動的問。
五年來,她獨自忍受別人給她的異樣眼光,忍受陣痛的分娩,接受喪母之痛,承受孩子沒有父親的事實,奉獻出她花樣年華的青春歲月。
如今,孩子都四歲了,這足以證明她依然可以獨立撫養他!
「憑我是他的父親。」他灼視的目光直盯著她,斬釘截鐵的說。
該死的!她為何要一再欺瞞他?為何要一再強調她和顏秉立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如果不是他派人暗中調查孟軒的身世,他差點就要相信她早已和顏秉立結婚,有了孟軒這個愛情結晶,就算她真成為顏秉立的人,他也不甘被她戲耍……
她彷彿置身在黑暗的冰窖中,渾身沁入凍人寒意,她早該知道憑他的能力,輕而易舉便可以探查出孟軒和他的血緣關係。
「你是他父親又如何?五年來,你付出過什麼?我們的收入雖然微薄,但至少夠我們自給自足,況且我們過得非常平實快樂。」她義正辭嚴的反駁。
她努力的扮演著母兼父職的角色,認真的工作,盡力彌補孟軒,給予他同齡孩子該有的物質生活。
「無論如何,你應該接受事實的,他是我凌皓威的兒子,他需要我,也需要你。我不希望我的親生兒子跟著你一同流落在外,如果你答應與孟軒一同回台灣,自然不會跟他分開,我會盡力補償你這五年來的損失。但,如果你不答應,我將會不顧一切的帶孟軒離開此地。」
他含怒的低吼:「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三天後,我會再來,別想再逃,我會派人跟著你們。」
「不!你不能……」她難以接受的站起身,她武裝的堅強一點一滴的瓦解,瞬間眼眶紅了起來。
他無法相信,五年來,他費盡心機,卻遍尋不著她,當他好不容易遇上她時,她卻冷酷的像一陣寒霜,凍入他原本熱切的心。
他要卸除她武裝的面具,他要她為此付出代價,他要她……
第六章
「依柔,別再逃了!」顏秉立拉開百葉窗,見日夜監守的壯漢在外守候。
唐依柔原想徹徹底底的走出凌皓威的生命,逃離那個令她痛心疾首的男人,以為這樣終其一生,便可不興波瀾的平安度過。
可這兩天上班,總有人跟隨在後,讓她根本無法逃離。
「秉立,我去告他妨礙自由和侵犯隱私權。」她力不從心的說。
三天的時間快到了,如果她再不作決定,到時候,凌皓威一定會不擇手段的奪走孟軒。
她認為凌皓威要的只是一個傳宗接代的子嗣,他不願讓他的骨肉在外顛沛流離,而認同她的原因,只因她是孟軒的母親,而孟軒需一個照顧他的母親。
「依柔,我們鬥不過他的。」他看著她近日略為削瘦的臉蛋心疼的說。
「我們總得試試。」她心存一絲希望。
顏秉立雖然愛慕她,但對她仍保持著兄妹間互相敬重的距離。為了保護他們母子,他竭盡心力的希望他們不受到傷害,有幾次,他試著去打開她的心扉,希望自己的真情能感動她,但總是無功而返。
倘若在這緊要關頭,他能幫助她解開心中糾纏不清的死結,也許可以讓三個人更平穩的走向未來。
「如果你不愛他,為何不接受我?」他滿心期待的對她說:「依柔,如果你接受我,我們可以再組一個溫暖甜蜜的家。」
她渾身一震,不發一語的坐在沙發上,心中有股莫名的聲音在拒絕他。
她一直當顏秉立是自己的兄長,一直都是,她無法接受他,她不能……
他應該去找尋屬於自己的真愛,她不該牽絆他……
「不,我們不能,我不想傷害你,也不想拖累你。」她無法欺騙自己。
「我無所謂,我喜歡你,也喜歡孟軒,心甘情願的去愛你疼他。可是你一再的逃避、隱藏自己的情感,你跳脫不開過往的傷痛,一直作繭自縛的把自己關在黑暗的牢籠中。」
唐依柔一時之間無言以對,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對凌皓威還餘情未了,還是那股恨意仍末消退散去,更不知道未來的路該怎麼走才好。
「依柔,別再重蹈你母親的覆轍了,孩子需要一個完整健全的家來幫助他成長,為了孩子和你自己,讓孟軒認祖歸宗吧!」顏母紅著眼眶感慨的說。
「去吧!解鈴還須繫鈴人,他還深埋在你的內心深處,只有他才能打開你的心房。」顏秉立滿意地朝她點頭,拍拍她的肩,從她猶疑的表情裡,他找到他要的解答。
***
唐依柔端著牛奶,走到孟軒身旁坐下來。
「媽咪,謝謝。」孟軒淡淡的道謝,並沒有抬頭看她一眼。
孟軒正全神貫注的在圖畫紙上塗鴉,她好奇的看著。
孩子的想像力像長著翅膀的鳥兒,隨意在腦海中騁馳暢翔。只見他的小手握著蠟筆,畫著不規則的線條和圓圈,隱約可見一大一小的身影。
「孟軒,這是媽咪和孟軒嗎?」唐依柔忍不住好奇的問。
「媽咪,你好聰明。」他仰起頭,對唐依柔笑答。
她粲然回笑,一顆黯然沉滯的心,彷彿陽光照拂般,頓時溫暖起來。
孟軒啜飲一口牛奶,開心的繼續作畫。
他的小手再畫出另一個高大身影,那大身影站在小身影旁,小身影則在大身影和中身影的中央。
「孟軒,他是誰?」唐依柔好奇的指著佔據了畫紙長度約三分之二的大身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