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映彤
說著說著,滿佈皺紋的臉,突地紅了起來。
他每晚收聽她的節目,胡心儀已被他視為偶像情人,加上她幫他想了一個「愛情處方」治療他兒子,他早想找個機會當面謝謝她。
韋子鴻沉思半晌,聽得出寂寞三十年的老爸,對主持人懷著崇慕之意,隨即開口:「行!」
唷呼!他兒子總算採納他這老人家的意見了!
掛下電話,韋應龍含著雪茄咧嘴笑著。
這下子,他極期待能見到胡心儀小姐一面,又期待看他兒子能找到什麼樣的秘書。
嘿嘿!韋應龍嘴角漾著笑意,接下來的日子,肯定不會悶了!
******
「我回來了!」提著一堆超市食品進屋,楊之瓊拉開嗓門喊著。
「之瓊,你回來了。」胡心儀邊擦手,邊從廚房跑出來點收食品,腳邊跟著一隻像球般毛絨絨的白貓——它是胡心儀的寵物,「辛苦你了,謝謝。這兒一共多少錢?」
「不用錢,今天我請客。」
「你請客?不、不,你住我這兒,應該由我請客,怎麼可以讓你破費?」
「唉呀!有你和小球為伴,我酬謝你們也是應該的。」楊之瓊笑得燦爛。
「喵……喵……」小球發出饑饞的抗議聲。
「噢,小球真聰明,你也有份。」拿出貓食,打開罐子,楊之瓊蹲下身湊在小球身旁,撫撫它。
貓食當前,小球活像餓死鬼投胎,興奮地伸舌舔舐;胡心儀和楊之瓊看了禁不住發出笑聲。
「小球真不懂得含蓄,好歹也給主人留個面子嘛!」胡心儀道。
「好可愛。」
楊之瓊是胡心儀在大學時,同一社團的學妹。
楊之瓊就讀廣告設計系,生性樂觀開朗、個性善良耿直;胡心儀就讀廣電系,內斂靈慧、思維細膩。兩人個性雖大不相同,但一見如故,很快就成為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也許是她和楊之瓊的童年處境相當,兩人自幼就培養出獨立堅強的特性,才會如此契合。
胡心儀的父親早逝,母親改嫁後長年居於國外,胡心儀則寄住在母親一個好友的家庭下長大。
失去父母照料的胡心儀,從小就懂得察言觀色,她比同年齡的孩子要懂事許多,獨立自主和凡事包容的個性,也在寄人籬下的生活中孕育而生。
比起楊之瓊在一夜之間痛失雙親的命運,胡心儀也許幸運許多。但楊之瓊樂觀開朗的天性,卻令她佩服。
原本,楊之瓊有個甜蜜美滿的家,五歲那年,她的父母在一次車禍中意外喪命,此後,她便和外公相依為命。
據說肇事者是個開跑車載美女的富家子弟,肇事者的父母送來三百萬的慰問金試圖為這場意外畫下句點,然再多的錢,也喚不回曾經疼愛她的雙親;再多的抱歉,也找不回她曾經美滿甜蜜的家庭。
上中學後,外公病逝,楊之瓊辦完後事三百萬也用罄,她幾乎仰賴半工半讀才能繼續升學。
早年失去親人的楊之瓊,比同齡的孩子要勇敢堅強,對命運的安排,她一向認命承受;多年來,樂觀堅強的處世態度,一直是她面對困境時最大的支撐力量。
「我住在這裡已經給你和小球添麻煩了,怎能讓你包伙食?你已經成為我的『愛情治療師』,患者付點診療費也是理所當然的。」楊之瓊展顏歡笑的表情,讓人很難聯想到,幾個月前,她曾經陷入失戀的傷痛中。
三個月前的一個晚上,一向陽光的楊之瓊,突然頂著一雙紅眼睛來按她家門鈐,當時真把胡心儀嚇壞了!
她整個人看起來憔悴又疲憊,然後一言不發的抱著她痛哭。
胡心儀看見她手上還抱著一堆和曾佑民去墾丁帶回來的貝殼、T恤和合照的相片,一邊懷念,一邊哭著。
「他跟我一起規畫未來,說要給我永遠……我一直信任他會給我一個美滿溫暖的家,我們合買了一部車,還去訂預售屋,結果……」楊之瓊抽起一張面紙,哭得像個孩子似的惹人憐。
胡心儀像姊姊般的哄著她,她知道楊之瓊渴望擁有一個家,已經很久了。
一度,胡心儀還欣羨她終於找到幸福,覓得一個願意疼惜她的好男人;未料,交往兩年,她們口中的「好男人」竟背著她和其他女人幽會。
在楊之瓊即將出差的前一晚,她去他家拿車時,意外聽見紅色的轎車內傳來一陣交歡的喘息聲。
沒想到走近一看,她的他,正和另一個女人演出「車床族」的火熱鏡頭!
霎時,她有如被閃電擊中腦門般——
他怎忍心這樣對她?怎可以在她以為找到依靠以後……
那部車,她甚至還在分期付款……
他怎麼可以?
揭露事實後,雖免不了痛心,胡心儀給她的關懷、心理建設,加上自我安慰,讓她慶幸自己提前看見他的虛偽。三個月來,楊之瓊已經想開,心痛已不再強烈。
後來,她理智的提出分手,並主動和他談判動產和不動產的分配。
擔心耿直善良的楊之瓊會在談判時吃暗虧,胡心儀關切的問著:
「對了,之瓊,你和他談得如何了?」
她的臉上綻出勝利的笑容,「那天,我把憋了好久的氣,一次宣洩個夠,他被我罵得狗血淋頭,呵呵!」
「之瓊,我是問你們的『財產』分配得如何?」胡心儀知道楊之瓊刻意顧左右而言他。
「心儀,你不用太擔心啦,那車子被他弄髒後,我們說好歸他,戒指、項鏈和一支名表,還有兩支高爾夫球桿,凡是他送的,我統統都退還給他了。」
坐在美味的佳餚前,胡心儀越聽眉頭越緊蹙。
「那重點呢?你得到什麼?」
楊之瓊知道心儀不但傾聽她的苦、體會她的痛,還好心收留她,所以遲遲不敢對心儀洩露談判後的結果。
可是,紙包不住火的,心儀關心的催促,令她無所遁逃。
顫巍巍地,她終於道出:「一紅金魚、兩隻烏龜,還有我們從墾丁帶回來的貝殼、人頭T恤和兩本相簿……」
?著心儀緊擰的眉頭,楊之瓊話說得越來越小聲。
胡心儀表情微慍的反問:「就這樣?」
「不用擔心哪,心儀,他還是很為我著想的,他留給我兩副名家的畫……雖然還沒裱框,不過,他知道我喜歡書,願意送一個大書櫃彌補我,那個書櫃價值二萬塊喔,裡面可以放很多書……」
「等等,之瓊,你都和他分手了,還要他的大書櫃做啥?」胡心儀意識到不對勁,狐疑的盯著她看。
「因為,以後我就有一個家了。畫和書櫃,他說要給我喬遷用的……」一說完,她才發現自己失言,猛地搗住嘴。
「什麼!?」胡心儀差點被一口青椒嗆到。「房子,那房子給你!」
鬆手,楊之瓊咧嘴一笑,安慰胡心儀往好處想,「沒關係啦!心儀,你不用擔心了,以後我就有個家了。」
胡心儀胸口似燃起一把火,「之瓊,當初我要和你一起去找他談判,你就執意不讓我去。唉……你有一個家,我也為你高興,可是這個家出現的不是時候,它現在給你的不是快樂,而是負擔。」
「心儀,你也知道,我一直想要……有一個家的。」楊之瓊壓低嗓音,心中的渴盼盡現眼底。
胡心儀無奈的吁了一口氣,為她抱不平,「之瓊,你有沒有想過,那房子的貸款有多少?他願意拿多少錢出來幫你分擔?你為何不替自己多爭取一些權益?」
楊之瓊的頭搖得像波浪鼓似的,「他說房子如果給他,現在也沒有多餘的錢可以退我頭期款了,而且那房子已經登記在我名下,如果再過戶給他,還要花一筆費用,我想想算了,即然房子是我的,我會想辦法保住它。」
天啊!真是無可救藥!
之瓊太念舊情、太善良,難怪被曾佑民吃得死死的。
「房屋貸款多少?」胡心儀抑下不平,沉著氣的喝了一口蓮子湯。
「七百萬。」
「七百萬!?」胡心儀一口湯差點噴出來,「七百萬不是小數目,之瓊,你一個月要繳多少利息?」
扒了幾口飯,楊之瓊一抬頭,嘴邊還沾著飯粒。
「大概將近五萬塊吧。」
「五萬!?你一個月的薪水不是才三萬五?」
「所以,我現在需要再找一份兼差。或者,能換掉工作最好。」
曾佑民是她的主管,如果不是礙於需要繳房貸,她真的希望能不要再看到他。
公司上上下下的同仁都知道他們不對勁,第三者正好是跟她同部門的一位女同事,同事們對三人起了變化的關係,個個是心存看戲的好奇心態。
楊之瓊現在是處於要走不是、不走也不是的窘境,每天上班面對曾佑民和同事投射而來的好奇目光,真比她中學半工半讀時,難熬上百倍、千倍。
胡心儀最瞭解她的窘境,她真的希望能幫她解決問題。
「把那房子賣了如何?」
「我買一千萬,有人出六百萬要買。」這招她試過,但房子沒想像中好賣。